第十六章 宋三思
季江南面色凝重,对面的中年男子同样心下讶异,眼前这少年剑法造诣不俗,内力竟也不弱,仓促之下竟然还挡下了他这一拳。
季江南正色看去,对面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青袍长须,手臂比寻常人要长,极到膝盖,背部微陀,远远望去像一只大猿猴。
倒在地上的年轻人大喜过望:“三叔!”
中年人看向那年轻男子,见男子脸上惊惶之意尚未褪去,不由得心生失望。
剑者刚猛不屈,激流勇进,男子虽然用剑,却只把剑当做武器,根本没有如剑一般无可匹敌的锐气,赋差可以勤补,心境泛怯却只能自修,畏首畏尾,犹犹豫豫,未战而心先怯,终是落了下乘。
“这位友,在下奎山城长老宋三思,不知修凛与友有何过节,要下此杀手?”宋三思抱拳拱手,客气询问。
奎山城虽名为城,但其实在准确来是一个联盟,奎山历代作为南北商汇中心,为为整片南域最大的商汇枢纽,各路走商队伍每年都会再次云集,后来几位大商贾联手创立奎山城,选出一人作为城主,其他人开设长老会,共同执掌奎山城,故而奎山城虽名为城,却不属于大晋任何一个州府管辖,也不归入门派世家,到底只是一个占地面积比较大的商会。
对于方修凛,宋三思也很是头疼,方修凛为现任城主方海平第六子,方家七子,大公子方唯玉精明果断机敏过人,是奎山城下任城主的不二人选,但其他六子良莠不齐,个个都是纨绔子弟,方修凛更是其中之甚。
方修凛的生母白夫人是方海平很最为宠爱的一名侍妾,方海平平日里对白夫人言听计从,从而也对方修凛颇多宠溺,方修凛仗着父亲的偏爱在奎山城无恶不作,砸人商铺抢人妻女,百姓多半忍气吞声,也有不忿的上城主府找方海平告状,但方修凛顶多就是被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禁足几日,等他出来后又会变本加利的报复告发他的人,方海平的坐视不理,令百姓敢怒不敢言,方修凛就成了奎山城的一大祸害。
此次的事情其实是因那两尾赤尾鱼而来,薛老头钓了两条三斤重的赤尾鱼,本来先卖给季江南,奈何季江南囊中羞涩,薛老头就把鱼交给了孙女薛双,让她在今日的早市上卖掉,不凑巧的碰见了带了侍从出门遛弯的方修凛,方修凛看见薛双的赤尾鱼一时嘴馋,让侍从去拿鱼,侍从跟着方修凛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端了装鱼的水盆子就走,若是寻常百姓,坑定就默默的忍了这口气,偏偏薛双姑娘倔强得很,揪着侍从的衣服要他给钱,侍从平日里嚣张惯了,一脚把薛双踢开,薛双本就瘦弱,被这一脚踢得磕在牌坊下的台阶上,磕破了额头,侍从端了盆子就走,薛双却爬起来顶着一脑门子的血拦在他面前,非要他给钱,侍从火了,连盆子带水连鱼的砸了薛双一头一脸,砸完还不解气,一脚一脚的往薛双身上踢,一边踢一边骂骂咧咧。
直到季江南一脚一耳光把侍从打成了猪头,一旁看戏的方修凛才忍不住出手,结果交手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少年的对手,三剑就将他逼退,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的方修凛出手偷袭,结果险些丧命。
宋三思听完眉心隐隐发疼,城主年岁渐大,极度宠爱白夫人,又对方修凛放任不理,任由他祸害百姓,若非大公子手段高超,这偌大个奎山城,早就被方修凛折腾的分崩离析。
只是方修凛再如何废物,始终他还是奎山城的公子,这个面始终抹不开。
“这位友,虽然修凛有错在先,可友下手也未免太过狠辣,请友随我回城主府一趟,将事情原委告知城主。”宋三思深吸一口气,异常无奈。
“手段狠辣?呵呵,这位修凛公子时奔着我的命来的,难不成还要我站在给他杀?只要有人敢对我拔剑,我就敢杀!”季江南冷笑,“至于城主府,能教出这种货色的父亲,又会好到哪儿去?”
宋三思本是想走个过场圆了奎山城的面子即可,哪知这少年牙尖嘴利得很,这已经不是在骂方修凛,是连带着整个城主府一起给骂了,今日若是不拿下季江南,奎山城必定声名受损,城主公子被人打了都不还手,奎山城这个脸不能丢。
宋三思深吸一口气道:“友,只是请你到城主府一叙,并无他意,我可担保你一定平安无事。
“三叔!”方俢凛一把推开扶住他的侍从,恨声道,“此人欺我太甚,若不把他拿了锁上琵琶骨,难消我心头之恨!”
方俢凛自打出生起养尊处优一向自视甚高,年轻一辈除了他那位大哥以外他还没败在谁手里过,今日季江南三剑将他逼退,最后那式“七星望月”还险些要了他的命,这让一向高傲的方俢凛实在受不了,尤其是看季江南还他甚多,越发愤怒,心生嫉妒。
宋三思脸色一黑,越发失望,赋不够性情太差也就算了,还没有脑子。
方俢凛欺负奎山城的人也就算了,这外乡少年一看就是根脚不浅,若此事处理不当,恐为奎山城招来祸患。而且就算是要处置,也不能就这么出来,奎山城虽是商城,可还是要脸的,这等跋扈欺饶行经,自然是不能做的。
季江南冷笑一声,抱剑看着宋三思。
“既然友不愿去,那么只好由我请友前去了。”宋三思罢,踏步向前一冲,右拳直冲季江南而去,身形如风,拳势极为迅猛,季江南脸色一变,迅速左闪,堪堪避开那刚猛的一拳,宋三思人称“通臂猿王”,一身功夫尽在双拳之上,见一拳不中立马止住身形,弯腰一折,形似猿猴抱树,左手握拳在左前方划过半圈,只中季江南右脸,宋三思拳势刚猛无比,季江南被打的一个踉跄,身形后撤站将不稳,连忙将手中的剑换至左手,将长剑往地上一撑,稳住身形。
季江南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凶光一闪,不退反进,拔剑身形直冲宋三思而去,宋三思看着直冲过来的季江南心下嘀咕,这子莫不是找死,以直剑对拳,大开四周罩门,莫非自己看错了?这子就是个只知道猛冲的莽夫?虽心下嘀咕,但手上动作不慢,身形一动,右拳化掌,身形连转,就要像季江南握剑的右手击去,虽是宋三思先动的手,但宋三思并不想伤季江南性命,故而只是想将他的长剑击落,好将他制服。
就在宋三思一掌即将到达时,季江南手中的剑突然诡异的变了个方位,手掌一跳将长剑反握,反手斜斜的像宋三思的手掌刺去,宋三思见状急忙收掌,笑道:“好子。”身形往后一缩猛冲而去,左手一拳击在季江南横摆的长剑上,右拳高高扬起,就要冲着季江南而来。
季江南被宋三思一拳震退,长剑在青石路上划出一道浅白的痕迹,站定身形时已在丈许之外,此时宋三思身形将至,跃起如老猴一般半蜷缩着身体,右拳刚猛物无比,精准的冲季江南落地之处砸来,季江南右手持剑旋身横扫,宋三思身形一侧换右拳为左拳依旧猛冲而来,将到近前却见季江南手中长剑划圈,剑光骤急,斩出一阵剑网,密密麻麻的迎着宋三思而来,宋三思大惊,忙正色以应,拳掌齐出,硬扛那剑网,可剑网密集,一时不查,宋三思的左襟被划开,破碎的衣襟瞬间被绞成布条,宋三思急忙抽身后退,丈许外站定,宋三思抽身后,剑光骤停,季江南身形显露,此时的季江南脸色苍白,额头见汗,双手持剑,手臂微微发抖。
“‘星罗密布’!你是七剑门弟子?”宋三思站定后讶然开口,方才那剑光,分明就是七剑门赫赫有名的“星罗密布”一招,准确来只是半招,“七星望月”为追星逐月剑中最难练的一式,是因为其技巧性较强,而“星罗密布”一式,需要强大的内力支撑,方能在极短的速度内形成剑网,季江南年岁尚,加之伤势未愈,全力之下也只使出了半瞻星罗密布”,此时的季江南丹田处已空空如也,再也挤不出一丝内力。
季江南急促的喘息着,额头汗如雨下,双手因高强度连续挥剑而酸痛难耐,握剑的手颤抖不已,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站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昏死过去。
宋三思大惊,上前搀扶,发现这少年呼吸紊乱,似有内伤,忙招呼下人上前搀扶。
方修凛见季江南昏死过去大为痛快,提剑就要上前,宋三思一把将他拉住,怒喝:“你要做什么?”
“此缺众辱我,我若不杀他,如何又面目见人?”方修凛怒道。
“胡闹!”宋三思一把夺过方修凛手中的长剑,一把将剑惯在地上,怒道,“这少年会使七剑门剑法,若他真是七剑门弟子,你伤了他的性命,到时莫是你,即便是奎山城也要遭殃!平日里纵着你也就算了,今日你若敢胡来,就休怪我不讲情面,请汪老到你父亲那里道道!”
语罢宋三思挥袖就走,身后众人抬着季江南跟上,方修凛面目扭曲,望着宋三思离去的方向重重的淬了一口唾沫:“呸!老东西,真当爷怕了你!”
随即领着众侍从就走,看见那名脸肿成猪头的侍从心下更加火起:“把他给我丢出去!”
语罢转身就走,丝毫不再管那名侍从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