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玉常君”褚玉常
沈云川从未说起过秋娘子与陆云鸾的瓜葛,但结合他前后说的一些话,很容易将二人串联起来。季安承是中寄生蛊的死人,陆云鸾也不是个活人,双生蛊中的另一个宿主,很有可能就是秋娘子,故而他一面对秋娘子存有很重的杀心,一面又保证能留她一条命。
听来又是一段多年的旧事。
季江南不想去打听无逍宫的旧事,他虽与沈云川有交情,但并不打算去干涉他的私事,微微点头算谢过他的提醒。
忽而山下又传来一阵喧闹,沈云川一看乐了,猛拍季江南的肩膀,示意他往那边看。
小崇山上多是松树,多生在狰狞盘亘的山石缝里,清晨的阳光不算猛烈,透过松枝落在地上点点光斑,山下来人不多,走在最前头的一男一女,男子很年轻,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没有配剑,手持一支绿玉长箫,迎着微风山上走。
公子常见意气疏,恍如玉树临风前。
这个人季江南没见过,但他知道是谁,若要给人杰榜上的排个闺中少女意中人的名,此人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玉常君”褚玉常,人杰榜第十三位,丹心七劫武者,宁川褚氏嫡长子,其人风雅,姿容秀丽,又兼文采风流,被称为江南第一才子,风度翩翩,文武兼备,一直是大部分闺中少女心中最完美的意中人。其外号“玉常君”就是以本名而取,无论是在人杰榜上,还是江南文坛,都算的上是个人物,只是褚玉常为人低调,又爱四处云游,很少见到其人,今日居然在这里现身了。
褚玉常虽甚少现身,但其手中的绿玉长箫极具辨识度,故而虽没见过,但大多可以一眼认出来。
身旁的女子一身浅蓝对襟长裙,长发挽了个月髻,一支翡翠步摇轻轻椅,容色不凡,嘴角一抹浅笑,温婉大方,满满的世家贵女气度。
季江南瞳孔一缩,握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一直觉得对于李疏桐的情感已经断得彻底,但此时再见时却觉得胸口挨了一记重锤,无端的生出几分涩涩的疼,连带着气息都开始不稳。
几日不见,李疏桐除了较之前清瘦一些以外,依旧容颜秀丽,矜贵大方,之前的憔悴与柔弱消失得无隐无踪,一如初见时,眼眸灿若骄阳的李家大小姐。
褚玉常侧身微笑着说了什么,李疏桐闻言颔首一笑,步摇轻晃,笑靥如花。清风晏晏,好一副郎才女貌。
李疏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时,只看见一道身着黑色贴里持剑走开的背影,身形笔挺如松。
“怎么了?”察觉到李疏桐的愣神,褚玉常问道。
“没什么。”李疏桐回神,莞尔一笑。
褚玉常温和一笑,不去追问,话锋一转,轻声说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已经有人受到了惩罚,阿桐,收手吧。”
李疏桐转头目光直视褚玉常,轻轻摇头,笑了:“玉常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不能不继续往下走,我已经付出了代价,必须得到偿还。”
“玉常哥哥,我没有退路了。”
褚玉常盯着李疏桐看了一会儿,看清她眼中的坚定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赞赏:“罢了,想做什么就去吧9是那句话,如若需要我帮忙,你开口,我一定做到。”
李疏桐心头一阵酸涩,摇头:“我要走的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你别来。”
褚玉常眼中露出一抹心疼:“这些本来是该我做的,你一个女孩子,本不该做这些事的。”
“我是李家大小姐,齐州李氏嫡长女,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李疏桐道,眉眼弯弯一笑。
她越笑,褚玉常就越心酸,长久,只留下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的长叹。
李疏桐回头,人群熙熙攘攘,风拂山岗,那个背影一直静静的站在人群中,一旁站着一名吊儿郎当的男子,衣服穿得相当随意,头发束得也相当随意,长剑很随意的别在腰带里,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流里流气,又意味深长。
李疏桐背脊猛的一紧,收回目光,这个人,这个人……明明嬉皮笑脸,但总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不舒服,有种被看得通通透透的膈应。
这个人她见过,应该是季江南的好友,但古怪的是,除了知道他是季江南的好友以外,其余的什么都查不到,师承,来历,身份,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李疏桐微微垂下眼眸,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来头,若互不干涉的话,她也不打算去理会。
褚玉常和李疏桐的到来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比起齐风定这个好脾气又有些天然呆的人杰榜第一,“玉常君”褚玉常更符合少年人心中的侠客形象,吴带当风自逍遥,齐风定稳坐第一的位置好些年了,除了人杰榜第二的“探云手”林玄机以外,没人吃饱了撑的去觊觎榜首的位置,而林玄机又是一个一门心思扎在武道上的闭关狂人,随时都重复在闭关,出关找齐风定打架,败,再闭关,而后在出关去找齐风定打架,林玄机一门心思的跟齐风定耗上了,想挑战他都找不到人。
第三的“夜罗刹”姬雁血自从被齐风定追杀侥幸逃脱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人杰榜前十,要么是三门亲传弟子,要么就是九大世家的未来继承人,还多半是九世家靠前几家的,而在汴京一带,年轻人中属褚玉常最为优秀,也是不少少年人的风斗目标。
薛临义笑呵呵的捋着胡须,看了看被少年人围住的褚玉常,又看了看神游天外的齐风定,抬手在他后脑上轻轻打了一下,问道:“你这个榜首是怎么当的?你看围着那小子的,都是些少年人才,你再看看你旁边这一群,全是歪瓜裂枣,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
薛临义指了指旁边聚在一起讨论哪家女弟子漂亮的纨绔们,眼神颇为嫌弃。
被划归歪瓜裂枣范围的候府公子莫涯:“…………”
众纨绔:“……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歪瓜裂枣就歪瓜裂枣吧……”
季江南独自一人站在树下,本来是想图个清静,奈何沈云川这厮一直在旁边叽叽歪歪,不由得让人恨的牙痒。
你若说这是个王八犊子,该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一本正经的时候言谈举止都是大家风范,见解独到,从某种方面来讲,算的上良师益友。
但若是没什么正经事,一眨眼就变成一个流氓无赖,嘴贱心黑,往人胸口扎刀子扎得那叫一个欢快,巴不得一天也不消停,就想抓把瓜子磕着到处找热闹看,没热闹也要制造点热闹来看,煽风点火水平一流,完事儿了就一遍嗑瓜子一边拍手叫好,要多贱有多贱。
比如现在,季江南就很想给这混账一脚让他把嘴闭上,考虑到打不过他有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面子,索性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
沈云川这种人吧,你越理会他,他就越是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