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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黑线蛊

    季江南带着封玲珑一路前行,途中他曾想找个地方让封玲珑休息一下,但封玲珑坚持让他快走,最好能离开小凉城。季江南虽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她,带着她出了城门。

    远离城门后,一直撑着的封玲珑身子一颤,季江南连忙扶她坐下,封玲珑撩开袖子,雪白的左小臂皮肤下赫然出现一条扭曲的痕迹,这皮下的活物十分凶猛,不断扭动试图顺着手臂往上爬,但始终不能突破臂弯,看着十分狂躁,扭动不休。

    季江南瞳孔一缩,封玲珑疼的脸色煞白,额上汗如雨下,这种东西一直在她手臂里肆虐,她强忍了一路,下唇全是齿印,大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颤抖着摸出一把匕首,手抖得厉害,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哭腔:“你帮我一下,在我臂弯下开个口子。”

    季江南扶着她的手臂一紧,心头没由来的一慌,他见惯了封玲珑活泼明媚的笑容,见惯了她像朝阳一样耀眼,却从来没见过这样虚弱的靠在他怀里的样子,明明疼得厉害还强忍着的,令人无比心疼。

    季江南强压着心绪接过匕首,在封玲珑说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顺着小臂往下淌,封玲珑慢慢的抬起右手靠近伤口,轻轻抖了一下手腕上的一串银铃,铃铛里飘下一些细碎的粉末,粉末落在伤口,血流的愈发多起来,小臂上的活物扭曲得愈发厉害,封玲珑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层,咬牙道:“等会儿它会出来,你帮我把它拔出来。”

    季江南看着伤口处越涌越多的鲜血,眼睛也似乎被映得红了起来:“我要怎么做?”

    封玲珑以最快的语速把方法说了一遍,说完伤口处开始冒出一个黑色扭动活物,很细,像从手臂里冒出来的一个线头,季江南解下封玲珑头上的发簪,往自己手心一划,拿着沾了血的簪子靠近那缕线头,很快,摇椅晃的线头缠上了发簪,季江南转动发簪,将从封玲珑伤口中拔出来的黑色线虫一圈一圈的绕在簪子上。

    “线蛊闻血而动,十分凶猛,不可让它靠近伤口,一旦入体,没有克制的方法,最快十息之内,可以侵入心脉,致人暴毙。”

    最后一丝黑线被拔出伤口,季江南立刻将簪子一丢,吹亮火折子丢过去,缠在簪子上的线蛊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被火焰沾上,一阵细微的噼啪声,线蛊成了一撮黑灰。

    处理完线蛊,季江南立刻掏出金疮药为封玲珑包扎,受伤受得多了,身上习惯带着金创药,索性没怎么用过,足够处理封玲珑的伤口,上药包扎完,封玲珑煞白的脸色稍稍回复一些血色,没了发簪的束缚,满头浓密的青丝泄下,一张小脸显得格外柔弱,季江南沉默着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满心怜惜,封玲珑微微一笑,并未不好意思,顺从的躺在他的臂弯里。

    “湘西向来是苗家之地,我是圣女,在湘西,宗师之下无人能伤我,我之前还对你夸下海口,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翻船了,”封玲珑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忿道,“你可不许笑话我!”

    见封玲珑缓过来了,季江南也稍稍放心,道:“不笑话你。”

    封玲珑撑起身子,看向小凉城的方向,轻声道:“这种黑线蛊,只有黔阳苗寨在培育,以血肉饲养,很难控制,经常噬主,在湘西苗寨被弃之不用,蔺门主当日给我们说起的那个黔阳苗寨,活下来的不止陆如笙一个,还有一个,就在小凉城里。”

    “在信阳府衙?”季江南皱眉道。

    封玲珑点头:“我之前在那个道姑身上留了一只寻人的青蛊,青蛊带着我们找到那个道士准备讲经的地方,被摩罗香掩盖了气息,感应不到了,后来我又依稀感觉到了一点青蛊的气息,但我不确定,就先自己去找了,后来我发现青蛊的气息在一只猫上,我不知道青蛊是怎么跑到那只猫身上的,一时好奇,就跟着那只猫,就一路跟到了那个地方,看见了那个被吊死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一照面我就被下个黑线蛊,她下蛊的手段几乎和比得上教内的大祭司,我根本防不住。”

    难怪,一路上又是翻墙又是钻洞的。

    “五毒教内的大祭司,大概是什么实力?”季江南问道。

    “大约在大宗师境。”封玲珑答道。

    季江南眉头皱起,一个大宗师境的蛊女,来自黔阳苗寨,和陆如笙来自同一个地方。

    季江南突然道:“那个女人多大年纪?”

    封玲珑想了想:“大约四十来岁,生得很好看。”

    “一个女子以这个年纪到达大宗师境,可能很难,但如果,她是黔阳苗寨的圣女呢?”季江南道。

    封玲珑恍然大悟:“你是说,她是陆如笙的生母?”

    季江南目光投向小凉城:“蔺亭舟说,陆如笙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难产而死,但也只是听说,至于到底死没死,并不好说,我有一个猜想,可能会颠覆廖千鸿与黔阳圣女的故事。”

    封玲珑若有所思,季江南捡起地上的发簪,轻声道:“黑线蛊凶残难以控制,易噬主,故而被湘西苗寨所弃,所以种蛊虫只在黔阳苗寨会有,当年廖千鸿失意离开机关城,游历江湖期间被人暗算,身中蛊毒,命悬一线之际被黔阳圣女所救,黔阳圣女为其拔蛊,后二人生出情意,圣女跟随廖千鸿返回机关城。这本来是个情投意合的故事,但如果,廖千鸿身上的蛊,本来就是那位黔阳圣女下的呢?”

    封玲珑睁大眼睛,一脸惊愕。

    “不妨假设一下,如果当初廖千鸿身上的蛊本来就是黔阳圣女所下,在廖千鸿生死之际,黔阳圣女再出手拔蛊,这样的救命之恩对于当时的廖千鸿而言,是一份恰到好处的温暖,接纳这份温暖,就变得极为自然,之后廖千鸿带着黔阳圣女回机关城,哪怕后者的身份并不足以与他相配,他也坚持要娶她为妻,之后黔阳苗寨来索要圣女,廖千鸿为保护妻子跪求师门,而他的妻子不忍族人送死而选择离开机关城,两难之下廖千鸿求助蔺亭舟,蔺亭舟没有帮他,从此廖千鸿半生困守机关城,黔阳苗女难产死于黔阳深山。这样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黔阳圣女的到来,却让廖千鸿与蔺亭舟之间,再没了一丝修复的可能。”季江南道。

    “可就算没有黔阳圣女,这两人之间也已经决裂了啊!”封玲珑道。

    “不一样的,”季江南摇头,“在之前,廖千鸿输给蔺亭舟的只是天赋,他的才华不比蔺亭舟低,所以才能成为机关城内蔺亭舟之下第一人,他比蔺亭舟弱的,只是天赋,廖千鸿虽然输了门主之位,但他还有追赶蔺亭舟的决心,他虽然不甘心,但并不恨蔺亭舟,真正让他对蔺亭舟心生恨意的,是蔺亭舟断了他带妻子远走高飞的后路。”  “如果府衙里的那个蛊女真的是陆如笙的生母,那这个故事就完全不一样了,廖千鸿与蔺亭舟,年少时是机关城的双子星,如果当初蔺亭舟妥协,廖千鸿带着妻子离开,这就不是出门游历,而是叛出师门,千机唐门就算不杀他,也不会再管他,他只要离开机关城,就是他的死期,而杀他的,最有可能就是他一心保护的妻子,如果蔺亭舟没有妥协,那这对双子星就彻底决裂,廖千鸿就算活着,也会带着对整个千机唐门和蔺亭舟的恨活下去,仇恨的力量很强大,尤其是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季江南叹道。

    封玲珑喃喃道:“可决裂这两个人,对黔阳苗寨并没有好处啊!”

    “对黔阳苗寨确实没有好处,但如果,这个圣女,本身就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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