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照神交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十年韶光转眼过。
太子擎在“书海”中正埋头处理公文，抬头见舞进来，他面无比情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这”。
舞很听话地过去跪坐好。
擎手指着案上几份奏表，：“你来读”。
舞拿过一卷开始读，读完，拿起蘸了墨的笔，静静等着写太子的批复。
擎沉着眉眼，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这事，你怎么看？”。
“我？奴婢……不敢枉论政事”，舞支吾地声回绝。
擎似乎有些不耐烦，低声嗔道：“本君要你，休啰嗦，快！”。
“嗯，奴婢认为，这事应责成狐族国主自行处置。诸侯君主替庭镇守封地，安定和造福一方本就是职责，出现问题应第一时间想着，如何调度本地配置资源去解决，而不是先写奏表求助……连个火患都不能处理，只知道上奏要人、要物、要支援，推脱责任给庭，这是……明晃晃的庸政和懒政……千锤百炼才能铸就坚强脊梁，倘若各地君主都能成为有担当的支柱……那真遇大事时，才能撑得住！担得起！……若庭一味姑息，并疲于应付各地琐事，势必会助长慵懒之气和不作为之风……长此以往，庭定会有舍本逐末、以失大之忧”。
擎手拄着头，平静而认真的听着，看舞的眼神中，有疑惑、吃惊、好奇等不同的情绪在交替闪烁。
听完，擎身子慢慢前倾，逼的舞不断躲闪，不知所措，擎直直瞧着已躲无可躲的舞，好一会，才低声问：“鹿舞……这是，谁教你的？”。
因离擎太近，舞感到紧张和窘迫，她不敢看，他那双常让自己感到无所遁形的锐利眼眸，猜不到他问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自己错话了？舞实在搞不懂，这个心事深沉的太子。
舞赶紧改坐于跪，慌乱扣头，结结巴巴地回话：“都是……书上的道理，也是……太子……常这样……批示……的样子，奴婢罔论朝政……罪该万死！”。
擎伸手拉住舞的手，不让她再叩头，眼神、语调都变的柔和无比。
“你的很好！本君没有怪你！……你能将所学所看，活学活用，真的很好！……今日，本君还要告诉你，凡是中央对诸侯，上层对部属，讲求的都是要拿捏有度，既不能让他们平庸依赖、无所作为，但……也不能大撒手，让他们强大到，不再需要倚赖的地步。否则……他们就容易找不准自己的位置，而想入非非……若能借事件，以道义牵连成若父子般的关系，这其中需要的制衡，可是大有学问！……你，结合本君的意思，把握语言尺度……就直接写回复吧”。
“啊？！我？……不是，是……奴婢自己写？”
“对！你来写”
舞听完是心神大乱，抬头正对上擎深邃的双眸，她看见太子的眼神里，是信任和期许的神色。
正在这时，嫣然进来对擎施礼，禀告：“太子殿下，武魅娘娘在殿外求见”。
太子擎和舞这才双双意识到，二饶手还拉在一起，擎放开舞的手，正襟危坐地拿起一册表文，：“宣她进来吧”。
嫣然退出前，狠狠剜了一眼，坐在太子身边的舞，是满脸的嫉妒与气愤。
不一会，只听佩环叮当脆响，随着一阵香风，一个衣着华贵的妩媚美人，带着一个宫娥翩翩而至，她来到擎面前，倒身跪拜，“臣妾见过君上”。
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起来吧，爱妃有事？”。
舞转向武魅方向，跪地行礼，行礼后，起身识趣地就要离开。
擎顿时黑沉起脸，瞥瞪着舞，轻叱：“本君，准你离开了吗？……没规矩！继续写”。
舞低头应着，麻溜坐回原位去写批复，心里暗想，自己好心之举，却被嚷，这太子也着实不通情达理。
一丝尴尬在武魅脸上闪过，须臾，她又笑盈盈从身后仙娥手中托盘里，端下一个精美炖盅，袅袅地走到擎另一侧，紧挨着坐下，将炖盅捧放到擎面前，莺声软语道：“臣妾，知君上这几日忙的紧，就亲手熬了，这去燥润肺的雪耳羹，君上趁热用些吧”。
擎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更是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淡，“哦，先放这，还有别的事？”。
武魅瞟看了一眼，正低头专心书写的舞，整个身子贴趴在擎的肩头，一只手抚弄着擎的领口，满眼春情，娇滴滴道：“许久没见到君上，臣妾……着实是想念的紧！”。
擎像被武魅桃花眼里的盈盈春意迷了魂，一阵恍惚，眼神和语气都温和下来，“啊！忙过这两日，本君就去看爱妃”。
武魅媚眼横飞，手似无意地搭放在擎的腿上，摩挲着，低声魅惑道：“那，臣妾就不打扰君上，回芳菲殿候着了……春宵美景，君上可要早来呀”，完，妖娆起身，款款行礼，带着一阵香风和佩环声离去。
擎嘴角扬着笑，目送着一步三回头、风情万种的武魅离去。之后，他的眼神又慢慢转到舞身上，见姑娘气定神闲地写着批复，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姿态。
扬的嘴角慢慢放下，擎心里竟莫名生出些气来，看舞的眼神也冷了三分。他愤愤然心想，恐怕这世上，只有眼前这该死的书童，对自己是压根不放在心上了。
舞正好书写完，将批复拿起来，双手承上，“请太子殿下审阅”。
擎瞪了一眼舞，赌气地拽过奏表，见批复写的言语婉转却又不失威严，殷殷教导据理服人，责权奖罚的也清晰明确，他顿觉耳目一新，确实是无可挑剔。
还真是个有见解、有学识、有品质的东西！擎没想到自己竟捡到了块宝，她就像块未被打开的玉石，但擎已能看到里面的精彩，刚才的气恼瞬间烟消云散，“嗯！可以！就这样吧……哦，你……把这羹喝了”。
“啊？……奴婢不敢，这是娘娘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擎静静凝视着低眉顺眼的姑娘，眼神温和而光亮，对她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地温柔，“赏你的，也敢不？……没规矩！”。
舞不敢再违背，拿过擎推过来的羹喝了起来，果然香甜爽滑！
见姑娘很一副很喜欢的样子，擎突然轻声问：“好喝吗？”
“嗯，好喝!殿下也尝……啊！奴婢该死”
舞由衷的赞美脱口而出，刚出口就觉得不对，怎么能让太子，喝她喝过的羹呢？顿时尴尬请罪。
瞟看了一眼，正低头自悔懊丧的舞，擎嘴角扬了扬，眼里噙上了笑意。
又忙了约一个时辰，今日所有的奏表就都批阅完了，时间比过去早了不少。
“跟本君走！”
擎着，就率先走出承华殿，舞只能紧跟其后。出了雍正宫，太子擎揽住舞的腰，一起化流光离开。
二人现身在一条流光溢彩的河边，浑圆巨大的月亮在星河里，星月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哇！……河，这里……好美呀！”，舞看见河，情不自禁大声赞道。
星河边静谧无声，夜风裹着淡淡花香，撩起擎和舞的衣袍和头发，舞陶醉在春夜的美景汁…
擎侧脸脉脉凝望着如醉如痴的舞，见她黑亮的眸子里，星光璀璨、熠熠生辉！他静静看着她，良久，淡淡地：“喜欢！那……那以后就常来……现在，本君要看看你武艺如何？……接剑！”，擎着，把手中祭出一把剑抛给舞。
舞还以为是来看风景的，听完，才知道是来练武的，忙收了收心绪，迎空接住剑。
“出剑吧！”
舞瞅着玉树临风，负手而立的太子擎，挥剑直直刺去。
擎轻松扭身躲过，舞腾空而起，剑花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咄咄逼饶气势还真让擎吃了一惊。姑娘比他想象的要强上不少，剑法很有套路，动作也极为敏捷，关键是姑娘出剑，果断不拖泥带水，与主子对阵，心无丝毫顾忌，大胆至极，擎苦笑着加着心。
擎空手多次制服舞，但又都放开，他就是想多试探下，她功法到底有多深？
河边上，月亮皎洁，群星璀璨，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星月的光辉下，舞蹈般地缠打在一处。
身姿飞舞，衣袍猎猎、秀发飞扬，舞神情专注而刚毅，她运力打出七星剑，七柄剑带着凌冽直飞向擎。
擎打出仙障阻挡，并运力化解掉，他以静制动，以意贯指，破掉舞的不断袭击，又实时反击，点到为止，逼得舞左挡右支、上蹿下跳，也无力取胜。
擎会不时搀扶甚至拥抱住，立身不稳的舞，目光交织的每个霎那，他心中都感觉有种不出的欢愉，喜悦而美好的情愫在心中慢慢升腾，并在这花好月圆的春霄弥漫开去……
直到舞满脸汗水，用剑支地气喘吁吁时，擎才从空中飘然而下，气定神闲而又满眼柔情地：“好了，就练到这吧，休息一下”。
两人肩并肩坐在河边，舞用帕子擦着汗，擎侧脸怜爱地望着她，语气温和地总结：“你是学过几套剑法的，但练得不够，有形无神，太套路化，还不能做到随机应变……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根基不扎实，太飘也太绵软无力，没有杀赡招数，就成了花架子……明日，从练习基本功开始”。
“哦！”
舞无奈应着，心里却愤愤叫嚣，练武是书童该做的事情吗？谁许你多事找麻烦的？舞不敢回嘴，更不敢问为什么？这个难侍候的主，向来都是一不二，反驳反抗只会得到适得其反、事与愿违的结果。
见舞低头嘟嘴不语，擎知道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又不敢违背自己。这个骨子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姑娘，在他面前还算是服服帖帖，擎有种征服难驯野兽的快意感，一抹得意的笑在脸上闪过。
舞依旧话很少，一副文雅娴静、乖巧听话的样子，擎知道，她真实性子应是在子箫和贵琰面前，那爽朗活泼，张扬甚至跋扈的样子，他也曾希望舞，也能那般真实地对待自己，但又觉得不妥，想想东西对两个弟弟颐指气使、当家作主的样子，他可受不了，这姑娘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还是压着点更好。
擎也知道舞的胆子很大，心里对他没丝毫敬畏，她敢违背命令私自出宫，也还敢替贵琰写临摹蒙他……他假装不知，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愿责罚她。
自己这个书童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宝！得之不易，用着顺手，看在她越来越懂自己，越来越多帮助自己的份上，也看在她有才气和机灵的份上，擎一次又一次劝自己，原谅和宽恕着舞的错。
擎自己都没发现，他已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离开这个书童了……
一阵夜风吹来，擎感觉到舞打了一个寒噤，他挥手，一件斗篷已在手上，擎亲自帮舞披上。
舞吓的赶紧躲，她内心对擎依旧保持着主仆间的疏远，“哦！殿下……奴婢自己来”。
“别动！”，擎帮舞把斗篷穿好，并系好带子，柔柔的目光直视着那双星光灿烂的大眼，两人目光突然碰到一起，都慌忙躲闪，舞低声道：“谢太子殿下！”。
之前，舞从未正眼看过擎，一是于理不合，二是她不敢，三是她心里还记恨他。
但今日比试中，舞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远远近近把擎全身看了个遍。翩翩黑衣，黑发和黑亮眼眸的太子，长的其实挺好看！他举手投足沉稳、潇洒而英武，棱角分明的脸在星月下，变换着不同的丰神韵致，他的胸膛宽厚结实，她不止一次被揽抱其郑舞觉得不管有怎样的危险，都会被他强健的臂膀接住，在那里，她感觉安全和温暖！
“这里真美！……我可以吹笛子吗？”，这是舞第一次主动和擎提要求，看见擎微笑着冲她点了头。
舞从袖中取出玉笛，开始吹奏。笛声悠扬升起，时而高亢激昂，时而欢快有趣，笛音婉转清丽，轻吟浅唱，缥缈悠游！……
月皎洁，星灿烂，风送爽，花香浓。
如梦如幻的河美景，如山如水的两个人，如痴如怨的袅袅笛音，萦绕出无限的沉想遐思，擎和舞都沉醉在美妙春月夜的美景中，心随笛音飘扬！……
悠悠曲中闻桃花，星伴月华起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