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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绝脉

    中年男子的思绪不断的延伸,双目之中隐隐现出血泪。

    那一夜的场景,如同噩梦一般纠缠在他的脑海之中,血海深仇,永远不曾忘却!

    那一日!

    千余族人,一个个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无情的刺穿身体。淋漓的鲜血,如同水流一般注入封印之上!

    那一道通封印,随着血脉的注入,不断的发红!血液凝干,继而发黑!

    最可怜的就是,他们的少主!

    刚刚出生不足一月的婴儿,身体还是如茨稚嫩!却被放在那冰冷的封印之上,稚嫩的哭声,凄惨无比。

    但屠刀,却没有因为少主的年幼而有所停留,一刀劈在那稚嫩的胸膛之上!

    到这里,中年男子双目之中已经噙满了泪水。转过头看向少年。

    少年苍白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他吃力的剥开自己的衣服,稚嫩的胸膛之上,一道如同蚯蚓一般的伤疤狰狞恐怖!

    中年男子轻轻的点零头,声音有些哽咽:“没错,那个未足月的婴儿,就是您啊!”

    “当年,那一刀,劈在您的胸口,那一刀,几乎将您横为两半……”

    少年脸上泛起一抹苦笑,左手颤抖的抚摸着那一道狰狞的伤疤,褶皱的皮肤,一个个丑陋的肉疙瘩,仿若尖刺一般刺在他的心口!

    “然后呢?”少年合起衣服,抬头问道。

    “当时,您的血液流在封印之上……”

    那一道鲜血,滴注在冰冷的封印之上,却突然红光大作!鲜血像是化作了血线一般,沿着复杂的图案旋转了起来!

    一道巨门,轰然拨开了那一片空间!

    武圣禁地那强悍的封印!

    被少主的鲜血,破开了!

    本以为,禁地被破!剩余的族人有希望留下性命!

    可那个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人,却轻轻一挥右手!

    数百屠刀毫不犹豫的劈下!

    剩余的族人,也全部殒命!

    ……

    残破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山沟里,丝毫不加掩埋。

    中年男子,当年身受一刀,但好在他的伤口不深,好在他闭气装死,才勉强逃过一命!

    他还记得,深夜之中!

    他一个人在尸体堆中不断的翻找,想要找到一名还活着的族人。

    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告诉他,没了!

    最后,他在山沟的角落,看到了少主的尸体。

    冰冷,而毫无声息。

    那一刻,他真想就此了断!这世间,少他一个周奇,也无妨碍!

    ……

    可不知是上庇佑,还是少主果真神异。

    未足月的少年,被流尽了血液。

    却还有微弱的脉搏在跳动。而那轻微的跳动,像是世间最美好的节奏,散去了他的无尽死意!

    武圣,最嫡系的血脉!他要替周家保留下去!

    深夜之中,借着苍凉的月色,周奇带着少主,穿林越野,逃到了此处。

    就此隐居,这一隐,就是十年!

    ……

    “我父母呢?”少年问道。

    周奇低着头,双手紧紧握起了拳头,轻轻的摇了摇头。

    少年重新支回身体,躺回竹椅之上,双目出神的望着头顶的竹亭,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落。

    一根根碧绿色的竹子,苍劲有力。可那竹子在他眼中却像是化作了一根根肋骨一般,那一个个竹节,就是断裂的伤口。

    周奇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响起。

    一段段凄惨的故事,血淋淋的仇恨,浇灌在他的心间。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符,像是篆刻一般深深的烙印。

    他的眼皮逐渐的沉重,意识逐渐的迷糊了起来。

    隐隐间,耳边响起周奇焦急的呼喊声。

    ……

    深夜。

    山林间响起一阵阵的风声呼啸。

    周无相微微撑起了沉重的眼睛。

    竹亭外,篝火上发出一道毕毕剥剥的响声,周奇的背影在灯火中,忽隐忽现。

    他知道自己现在脆弱的身躯,还没有恢复。

    想闭上眼睛,可那一幕幕却又闪现在眼前!

    灭门之仇,一刀之恨!

    深仇似海深,似山重!

    此仇不报,生在世间又有何意义?

    可是……

    周无相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那上面两道插入血脉之中的竹管是如茨刺眼,幽黑明亮。

    以此残躯?如何复仇?

    十年前的那一场厮杀!他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

    可血液流尽,让他的血脉干竭,无法再生血液,成为了毫无作用的绝脉!只能依靠周奇三日一次的渡血才能勉强存活!

    三日之内,若不放去此前的血液,里面堆积的毒素将要了他的性命!

    如此累月的换血,无法自生血液的血脉,只会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现在的他,想要起身都非常的困难!

    更不用修炼了!报仇,则更加无从起。

    空有满腔愤恨,却无余力。

    怎么办?怎么办?

    周无相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

    “少主,您醒了?”

    周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周无相无力的点零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吃点东西吧!”周奇递过来一块烤好的狼肉。

    山林中,野狼不时的出没,他们隐居十年,就靠这些山禽野兽来勉强裹腹。

    为了不让周奇担心,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双手抓起狼肉,咬了一口!

    狼肉纹理鲜明,味道鲜美,被周奇细心烧烤,更是软如米糯。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居然连软透狼肉都撕咬不动了!看着旁边周奇关怀的目光,周无相使尽全身力气,才咬下一块肉,可那牙齿却被撕扯的松动了!

    自己,已经虚弱到这样了吗?连狼肉都咬不动了?

    这样下去,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深仇大恨,岂不无望了?

    周无相心中一寒,嘴中无力的咀嚼着狼肉,眼角微微湿润,他急忙忍住,不愿自己的脆弱被周奇看到。

    “少主?”周奇担忧的叫道。

    “怎么了?”周无相强笑道。

    看着周奇紧紧盯着自己的嘴角,不由诧异,伸出衣袖擦了擦嘴。那衣袖之上,尽是斑斑血色。

    “呵……一口狼肉……”周无相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容苦涩而无力。

    一口肉,就让自己牙齿出血了。

    周奇不敢接话,却在心中深恨自己。

    少主以现在的状态,本就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自己为何又出当年的真相,让他心中徒添挂牵?

    二人既然无力报仇,何不待少主殡之后,自己一死了之。

    何不让往事仇恨随着周家最后两饶死亡,而就此终结呢?

    周奇心中悔恨不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报仇!我要为周家报仇!”周无相丢开狼肉,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

    周奇惊讶的抬起眼睛,“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身负绝脉,可怎么报仇呢?更何况,他们的敌人可是当今世上最大的宗门——古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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