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手
智慧大师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口中不自觉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是僧人的应激反应。
因为他们不需要看都能预见接下来玄通师叔的结局。
佛心被击穿后，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完全地丧失。丧失生命，丧失坚守苦行的佛道。
达摩院内被一股浓重的悲伤笼罩起来。
玄通悍然出手的那个瞬间，就注定了少林寺又要失去一个高僧的结局。
智能、智清还有玄达三人，顶着身上微微闪烁的护体大钟的虚影，尽力地朝着玄通掠过去。
少林僧人从小站梅花桩，他们的下盘功夫都很强，脚力也不弱，但是因为少林的功夫厚重，他们的轻功多少会受些影响。
少林不是跑不快，而是没办法像南冥山的九万里身法那样，一步踏出，咫尺天涯。
少林的轻功如同他们的门派一样老老实实，每一步都需要踩实了。
而从玄达他们所在的位置，想要跑到达摩堂的正中央玄通所在的位置，需要跨越进五十块地砖。
玄达他们几个老和尚修为深厚，轻功也勉强算好，但他们是肉体凡胎，轻功再好，又能好得过光？
玄通射出去的可是一到璀璨的光！
他们只跑过了二十几块地砖，玄通的头顶，那道金光已经无限接近他的佛心了。
“哟呵，还真有这种认死理的大和尚啊。”
一道轻松的声音在达摩院上空响起来。
接着在场的这些僧人就感觉心中震颤，一股无形无质的压力当头罩下。
一瞬间，几位高僧都有些窒息的感觉。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让他们无比紧张。
玄通瞪着眼睛看着头顶，准备接受自己的结局。
要么佛心破碎，死。
要么心意相通，得道升天。
他知道自己不会有第三种结局了。
可是偏偏有个人突然在这种关头出现，强行给他写下了另外的结局。
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来，轻轻地弹动食指，将玄通的佛心朝着旁边推开了一小段距离。
“啊！”
玄通发出痛苦的嗥叫，他伸手抱住了脑袋。
而从他指尖射出的金光笔直地窜上了屋顶，将头顶的瓦片射穿，升向夜空，消失不见。
“呼……”
玄达大师他们听见了各自小心呼气的声音。
他们没有任何的耽搁，迅速地来到玄通的身边，智能直接将玄通控制起来，防止他继续祸害自己。
玄达伸手按在师兄的头顶上，金光透体，一边安抚着玄通的情绪，一边检查着他的身体。
智清站在他们身前，抬头看着刚才那只手消失的地方，凝神戒备。
智慧落后了一步，他缓步走过来，但他没有看玄通，也没有看师叔头顶的佛心，他侧头看着身后达摩堂的大门方向。
刚才那只手救下玄通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以在场这几位少林高僧的眼界，都看不透那是什么术法，以及来历。
凡人是没有资格利用规则的力量的，他们没办法移山填海，没办法破碎虚空。
但是他们却亲眼看见了刚才那只手伸出来的一幕。
不是人干的事！
智清他们四个的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那个救了玄通性命的高人，会不会露脸出来一叙？
玄通还在抱着脑袋痛苦地嗥叫，不过被掌门师侄控制住了，所以才没有失态地满地打滚。
但是他双眼流血，嚎得嗓音嘶哑的恐怖场景，还是让智能等人头皮发麻。
“大和尚的佛心果然不能触碰啊，我只是轻轻一弹，他却就要死要活。”刚才那个轻松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达摩堂内。
不过这一次，说话的人终于露面了。
他从达摩堂的门口走了进来，是一个身着飘逸白袍的男人。
他头发灰白，眼瞳碧绿，深眼高鼻，嘴角含笑。
他是烛龙生，他叫谢天衍。
谢天衍跨过门槛，左右扫了一眼传说中的达摩堂。
四壁上雕刻着繁复的梵文，谢天衍看不懂，不过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墙壁前的那一尊尊怒目金刚、慈悲菩萨的雕塑。
谢天衍的身后，跟着乖巧的红衣少女，披着竹桃的皮的使者零号。
刚才的话，谢天衍是说给“竹桃”听的。
竹桃很懂事地回道：“主人您救下了那大和尚的性命，他还活着，总比就那么死去了要强得多。”
“哈哈哈哈，倒也是。”谢天衍侧头看着竹桃，冲她挤了挤眼睛。
竹桃微笑着侧头去看大堂中央的几个大和尚。
智慧是最先发现他们的人，他朝前走了一步，双手合十，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救命之恩，还未请教，施主尊姓大名。”
这是个高人，不能得罪。
智慧心里想着。
“我啊，我姓谢，叫谢天衍。这个名字你们可能不熟悉，但我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外号，叫烛龙生。”
谢天衍大咧咧地说道。
而他的面前，那几位大和尚脸上的表情纷纷一滞，变得有些僵硬。
谢天衍看着他们的反应，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踏过地砖，来到智慧和智清的面前。
智慧智清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齐道了句“阿弥陀佛。”
谢天衍抬起右手竖在面前，也学着这些僧人的动作道：“善哉善哉。”
智清深呼吸，“谢施主，为何深夜光临少林？而且……未经通传，直接来到少林重地达摩院……”
没等他说完，谢天衍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师啊，别怪我话难听，我要是从你们少林寺正门敲了门进来，走完那一系列复杂的规矩，那等你们见到我的时候，他怕是见不到我了。”
谢天衍指了指稍微恢复过来一些，不再哀嚎的玄通大师。
智清他们语塞。
虽然谢天衍擅闯达摩院是事实，但他出手救了玄通的命也同样是事实。
这时候的少林寺，已经从赵哲那里得到了跟烛龙生有关的一部分情报了。
大和尚们是知道面前这烛龙生，亲手策划了观澜山庄灭门案，不，不该用策划这个词，一个观澜山庄，不需要他动脑子谋划，他只是做了个决定，就将观澜山庄从这人间抹去了。
烛龙生是个可怕的人，智能方丈他们早就有所认知了。
而当今天，看见烛龙生那只能从虚空中伸出来的手之后，他们对他的印象，变得更加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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