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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生事

    继安乐公主在宫中堂皇而之地杀了人后,楚宫中又发生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传入盛长宁耳中时,她面色还在沉凝着,想着近来发生的事。自她昏厥后已经过了五日,这几日里,她一直在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如同沉溺之人在追寻生的希望一般,可那梦里的人、物却又是她从未见过的……

    盛长宁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喊来莫女官,要她使人去景安殿寻那个令儿。

    她直觉……那日令儿身上的小玉牌,应不是她所有的,或许……要说是令儿背后有什么人指使她,让令儿拿玉牌来给她看。

    可是,她如今是魂寄盛长清身上,就算是盛长本人在此,单凭着一块小小的玉牌,那个人又怎么能料定,她一定会如愿地陷入昏迷中?

    还有,这些时日她虽然不省人事,却只是陷入了梦境里面,在被迫地反复观摩梦中发生的事,可以看出……令儿后背的那个人,似乎对她并无敌意……

    又或许,这人是为盛长清而来?

    盛长宁心里沉了沉。

    若真是这样,那此人一定与盛长清关系不浅,如今对方在暗,她在明,倘若她暴露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岂不是她便要被人怀疑身份了?

    她的思绪还未收起,外头有宫人匆匆忙忙地进了大殿,对方的面色慌张惶然,她翠青色的宫裙已经湿濡晕染了一大片,岂止能用狼狈来形容。

    “公主、公主……”

    盛长宁抬起眸子看去,只见立夏身子都开始轻颤起来,齿间寒战溢出,她眼中惊恐之色明显,断断续续地道:“公主,奴婢路过花园里……越国公主掉到池子里头去了!”

    “什么?”

    盛长宁脸色也冷了下来,她一直搭在床边的手骤然一松,整个人又急又快地站了起来,只她的步子还未迈出几步,脑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感又袭击而来,全身都如脱了力一般的。

    “公主……”白露吓得惊呼了一声儿,忙与动作同样快的莫女官上前去搀扶,莫女官仔细瞧了瞧盛长宁的面色,劝道:“公主昏迷已久,多日未进食,您才刚醒来便急着要去见越公主,身子骨肯定是受不住的。您就听奴婢的一句,那越公主身边奴仆这样多,您去了也是帮不上什么忙,是以待用过一碗清粥再去也是不迟的。”

    说着,便有宫婢端上清粥小菜上来,热气腾腾的,还散着小米的浓香味。

    刚盛上来,盛长宁便真觉得自己已经饿极了,她听了莫女官的提议先将粥给喝了。

    身后,莫女官冲那呆立着的立夏使了个眼色过去,低声道:“傻站着做什么?要再惹得公主不快么?还不快下去换身衣裳!”

    立夏复又看了眼垂首喝粥的盛长宁,见她并再无不悦的神色,也没有迁怒的意思,她还在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躬着身子退去。

    此时的盛长宁脑中有些混沌混乱,但静下心来沉思了片刻,想通了一些关键后,她便又将心稍稍放了放。

    这次凤栎突然落水,如果不是有心人的谋害,那很大的可能便是盛长慕做的手脚。

    如今大楚后宫安稳,有身后无家族势力的意贵妃掌权,不惧外戚专权之患,根本没有必要再立什么皇后。更遑论,如今振兴大楚朝纲,令大楚上下重回顶盛时期才是最重要的事。

    盛长宁对盛长慕再了解不过,他是个最理智清醒不过的人,若他不愿做的事,便是想尽办法、甚至走些弯路子也要躲过去。

    如果此事是盛长慕派人所为,盛长慕本就只想找个人代替他与凤栎联姻,他自然是不会真的伤害人。所以说,那凤栎……顶多就要受些惊吓与委屈,其余的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盛长宁压下重重的心思,喝完了温热的粥后,便立即命白露替她更衣,她要去阳春殿。

    但愿,这真是盛长慕的不义之举,才致使凤栎这般。否则,若是另外的那个猜想,大楚……和越国之间的关系,可当真就要岌岌可危了。

    ………………

    阳春殿与白雪殿比邻而居,这两座宫殿曾是盛长瑜盛长琼两姐妹的寝宫,乃她们的生母许燕丹,生前替她们置办的。

    那时自母后去后,德妃诞下双胎,钦天监测算出这是天佑大楚之征兆,还为这对双胎推演出十二字箴言,父皇大喜之下为双胎赐名“长瑜”、“长琼”,都是美玉无瑕,皎洁美好的意思。

    后来,因着诞下双胎姐妹有功,当时还是婕妤的许燕丹一跃成四妃之首,风光宠爱之下,连淑妃都要避之不及。

    盛长宁已经记不起,那钦天监为两姐妹推演的箴言里的内容,不过想来,也无非就是她们极有福气、能为大楚带来福祉的意思罢。

    带着白露与立夏两人,还未走至阳春殿,盛长宁又不期然地,撞上了一个不愿见到的人。

    她的步子缓慢下来。

    直至进出的宫婢犹豫着发出问候声,立在门边人这才回过身来,看着仪态端庄又服着齐整的女子,沈临之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的窘迫,却也掩藏得极好,不过转瞬即逝。

    盛长宁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出乎意料的,十年了她重生回来,除却第一回两人见面后,她有一丝的不镇定以外,这次再见她的心底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她暗下猜测,许是她已然觉得这人,于她而言再无什么重要可言,就如同街边擦肩而过的陌路人,自然不再有什么过激的情绪。

    “臣拜见奉宁公主。”

    沈临之收敛好面上的微恙,已然恢复从前的那般温润气质。

    盛长宁只轻轻点了点头,连正眼的目光,都未再放半分在他身上。

    那抹湖蓝色的宫裙裙摆,在他眼下一拂而过,轻飘飘的,却宛若一根扎在心口的尖刺,沈临之眸中莫名地有了怅然若失。

    为何他有种,再也抓不住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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