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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二)

    第二十八章 伤心处再遇沦落人 离别时又感惆怅语(二)

    成名睡梦中只觉晃晃悠悠,颠簸不止,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身下垫有茅草芦苇,茅草下面几个**袋,装的东西又软又硬,马车沿着道路徐徐前行,一眼望不到头,两旁都是树木原野,车头坐有一人,那人正挥鞭驱策,成名噫语一声,仔细分辨,赶马之人不是小个子是谁!

    小个子听到动静,回头看了成名一眼,开口道:“恩公,你醒了!”

    成名揉揉脑袋,想不通为什么会在马车上,还和小个子在一起,疑问道:“这是哪儿,你要去哪儿”?

    小个子自顾赶着马车,道:“前面就要到下相了”!

    成名更加疑惑,道:“为什么要去下相,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个子道:“恩公忘了吗,是你要说去江南的!”

    成名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小个子回头又看看成名,见成名满脸疑惑,解释道:“当时恩公喝的大醉,醉倒前说想去江南看看,既是恩公吩咐,小人正好顺路,这便捎了恩公一起”!

    听小个子这么一说,成名细细想来,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成名想起当时自己喝得酩酊大醉,随口是说了这么一句,可没想到小个子居然当真了,成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看红日西斜,霞光惨淡,成名本欲止住小个子,转念一想,这小个子如此朴实,自己现在下车,倒伤了小个子的心,反正左右无事,不如随他一起去看看,权当散散心,便道:“我当时醉的厉害,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对了,我怎么上了你的马车!”

    小个子悠悠道:“当时恩公替小人出头,打跑了恶汉,又给了小人许多银两,小人也不能白收恩公的钱财,总得有所回报,小人见恩公独自昏睡街头,担忧恩公安危,正好恩公也要去江南,便擅自作主,待收拾好货物粮食,顺便也把恩公抬上车,这便上路了!”

    成名闻语心中一暖,没想到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竟会如此关心自己,鼻子一酸,勉强克制感情,道:“辛苦你了!”

    小个子嘿嘿一笑,道:“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成名一拍脑袋,暗道该死,这小个子拉了许多粮食,自己还坐在马车上增加重量,吆喝道:“你停一下,放我下来!”

    小个子疑问道:“恩公下来干什么?”

    成名道:“看你赶车怪累的,我下来走会儿!”

    小个子惊道:“那可不行,恩公刚醒了酒,身体虚弱,怎能下车行走,再说恩公救了小人的命,又给了银两,小人正好报答!”

    成名笑道:“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娇弱!”

    小个子猛地回头,严肃道:“恩公是不是嫌弃我,看不起我?”

    成名一愣,不想随口一句话小个子会有这么大反应,怕小个子多想,忙道:“怎么会呢,我给你开玩笑呢,你继续赶车吧,我不下来了!”小个子这才转悲为喜,心满意足转过身来,继续赶车。

    成名不得不继续坐在马车上,看小个子瘦弱背影,孤单凄凉,已对小个子产生了浓厚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个子道:“我叫阿牛!”

    成名道:“姓什么?”

    小个子道:“祖上姓牛,却没起名儿,大家都叫我阿牛,恩公也叫我阿牛吧”!又道:“恩公呢?”

    成名道:“我叫成名!”

    小个子道:“恩公姓成么?”

    成名一下被问住,师父当初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也不知道有没有姓,道:“也不算是姓吧,反正就叫成名”,随即道:“你也别叫我恩公了,听着怪别扭的,你就叫我成名吧”!

    小个子忙道:“那怎么能行呢,恩公对我有恩,我怎么能吃对恩公不敬!”

    成名怕小个子拗劲上来,难以招架,加重语气道:“你再叫我恩公我可就生气了”!

    成名这么一说,倒吓住了小个子,小个子脸色微变,想了一会儿,道:“要不我喊你成名大哥吧,我今年十八,大哥你呢?”

    成名犹豫一下,道:“我比你大两岁!”

    小个子喜道:“那正好,往后我就叫你成名大哥了”!成名点点头。

    二人既叙了姓名年岁,彼此亲近许多,便随便聊了起来,成名摸摸身下鼓鼓麻袋,问道:“阿牛,你拉这么多粮食去江南做什么?”

    阿牛道:“小弟家就在江南。”

    成名一听更增疑惑,道:“哦?”

    阿牛深深看成名一眼,扬鞭抽了马一下,马车继续前行,阿牛悠悠说道:“不瞒成名大哥,小弟本是赵国人士,十多年前故乡被秦人攻占,父母都在战争中被杀,我和爷爷侥幸逃难,一路到了江南,随后安定了下来。”

    成名听阿牛一说,回想起来那时自己也刚下山,前去赵国解救师伯李牧,那时正逢秦赵大战,自己最终也没能救得李牧性命,现在想起来不胜唏嘘,沉语道:“原来是这样!”

    阿牛接着说道:“后来爷爷开了一家小客栈,勉强维持生计,直到两年前小弟娶亲成家,一年后妻子生下一女,半年后爷爷也去世了”,阿牛既说起了伤心往事,根本停不下来,继续道:“爷爷此前一直生活在北方,生前喜爱面食,吃不惯南方大米,经常念叨,因那时战争频繁,劫匪横行,根本出不了远门,所以爷爷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后来秦国打败其他国家,算是结束了战乱,盗匪也没那么猖獗了,生活更加稳定,此时小弟已长大成人,在江南生活多年,扎根下来。小弟见爷爷经常望着北面,眼睛迷离,时常提起故国往事,小弟自知爷爷思念故土,想要回去看看,小弟蒙爷爷含辛茹苦养育,浓情似海,见此心中何忍,倍感揪心,本欲立时携带爷爷返回故乡,转念一想,爷爷身体年迈孱弱,怎能受得了路途奔波,况且前路未明,福祸难料,怎敢冒然带爷爷上路。小弟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寻思自己先回故乡探探情况,若一切安好再回来接爷爷不迟,到时再说服妻子一同北上,便瞒着爷爷,向妻子说明情况,我那贤妻通情达理,听后二话不说,替我准备行囊,送我上路,我便狠心向妻子**辞行!”

    “小弟早已忘记家乡模样,只因平时听爷爷不尽描绘,凭脑海中印象一路摸索,终于一个月后找到了家乡,可家乡早已变了样,生活在那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细细打听,也没有一个人识得我和爷爷,小弟心中无限感慨,心想爷爷再回到这里能如何,这里早已不是当初模样,爷爷如何能够快乐,小弟大失所望,黯然返回,因路况不熟,途径安阳,见城中有小麦贩售,寻思空手而归,终究落寞,带些爷爷钟情之物回去也好告慰爷爷,便购得二十斤小麦,一路背回家中。”

    “我回到家中,向爷爷说明家乡情况,爷爷听后久久不语,怔怔出神,往后时日眼睛黯淡无光,经常自言自语,又痴痴发呆,绝望无助心境可想而知,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阿牛哽咽道:“没想到是我害了爷爷,哀莫大于心死,是我把爷爷逼上绝境,爷爷辛苦把我养这么大,我还没来得及报恩,我真该死”!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成名听阿牛一席话,不料阿牛小小年纪,却经历这般苦难,自己刚逢恩师离去,何尝不是感同身受,知阿牛是个大孝子,拍拍阿牛肩膀,安慰道:“这怪不得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阿牛抹一把泪水,继续道:“爷爷去世之前那段日子,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惟有吃到家乡的面条时才显得有光彩,小弟有见于此,便隔三差五去购买小麦,回来后磨成面粉,按爷爷所教之法,做出各种花样的面食给爷爷吃。”

    成名道:“你会做哪些面食呀?”

    阿牛道:“可多了,有拉面、刀削面、拔鱼儿、蘸尖、荞麦面、莜麦面、纥烙面、抿曲、杂粮窝头、猫耳朵、炒饼、油泼面、鱼面、扯面、杂酱面、手擀面、捞面、肉夹馍、硬面馒头、排骨面、爆鳝面、双茹面筋盖浇面、小笼包、酒酿丸子、担担面、宋嫂面、红烧牛肉面、臊子面、锅盔、凉面、阳春面、手工饺子、豆沙饼、玉米饼、韭菜盒子、馅饼、刀削面、沙锅烩面、杂烩面、切面、云吞面、伊面、煎堆、拉条子、麻什、烧饼、饺子、包子、面包、烤饼等等!”

    成名看阿牛说得眉飞色舞,情绪变得开朗,故意惊道:“会这么多?”

    阿牛点点头,继续道:“有此安阳一遭,小弟见安阳那里的小麦颗粒饱满,形状匀实,加上小弟对安阳的特殊感情,小弟来回几趟,路况已熟,便经常往返安阳之地,渐渐形成习惯,至今不曾改变!”

    阿牛又道:“小弟初时每次从安阳购回二十斤、三十斤、五十斤小麦,到后来渐渐上百斤、成车成车的运,运的多了自然吃不完,剩下来堆在那里,这倒发了愁”,看看成名,道:“大哥知道最后怎么解决的么?”

    成名自然想知道答案,忙问道:“怎么解决的?”

    阿牛眼睛一亮,自豪道:“还是我那妻子想出的绝妙办法,大哥已知小弟经营一家客栈,虽然不挣钱,倒有天然便利,自天下安定,战乱不再,来往客流逐渐增多,妻子劝道:小麦吃不完,何不将做成各色美食摆在店里试一试!小弟以往只把小麦留给爷爷,所以当妻子提出建议,小弟一开始是坚决拒绝的,可是自爷爷去世,南方潮湿,小麦堆在那里逐渐发霉腐烂,看着心疼,又想不出其他好办法解决,便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做了一份捞面,免费送给顾客品尝,没想到果然奏效,顾客尝过之后赞不绝口,此事传将开来,每天都有客人过来尝鲜,到后来甚至有来往客商竟然拿丝绸茶叶与我交换小麦,你说神奇不神奇?”

    成名赞道:“你真是个鬼灵精,亏你想出这法子,这样一来,粮食问题彻底解决了,你也发了财!”

    阿牛摆摆手,道:“那倒没有,本来南方不产小麦,当地人也不吃面食,小弟也以为他们不会喜欢,没想到是我想错了!既然这件事开了口,就收不住,为满足客户需求,小弟往后经常往返安阳城,运来丝绸茶叶,城里人见丝绸上乘,茶叶幽香,都乐意拿小麦故物与我换购,到后来还换些北方特有的梨、苹果、山楂等水果,回去后再与客商交换丝绸茶叶,有时客商以银两购买,有时我也会将小麦谷子免费送给喜欢吃面的穷苦人家,来来回回,已经七八趟了!”

    成名道:“你这一来回得多久?”

    阿牛道:“顺利时五六天,偶尔七八天,每次出门都由妻子照料客栈!”

    成名道:“怎么不雇一个人帮忙?”

    阿牛道:“我和妻子也忙的过来,再说已经习惯了,没必要!”

    成名道:“你每次出门不担心妻女么?”

    阿牛道:“当然担心了,担心的要命?”

    成名责备道:“那你今天还与那黑汉发生争执,为了区区钱财与他斤斤计较,幸亏没有发生意外,不然怎么向家里人交代?”

    阿牛正声道:“我不认同大哥所说的,首先我没有错,我虽有幸被大哥救了,可还有许许多多可怜人得不到救赎,难道我们就只忍气吞声被恶人欺负么!其次,钱是我辛辛苦苦正道途径挣来的,虽然不多,也是血汗钱,勤俭才能持家,我为什么不计较,大哥可能是富贵人家,体会不到赚钱的辛苦,自然不把钱财放在眼里,可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命!”

    成名万想不到阿牛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成名细细琢磨,字字扎心,自己枉称侠义人士,一直高高在上,何曾体会过底层人的痛苦,是,自己弄钱特别容易,也根本不会在意钱财,可他们呢,每一分都饱含血泪,每一厘都来之不易,自己反而嘲笑他们,成名羞愧万分,无地自容,灵魂得到再一次升华!惭道:“你说得对!”

    阿牛道:“大哥不必忧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有人生来就富贵显赫,有人到死穷困潦倒,人比人、气死人”!

    成名道:“你越说我越觉得汗颜!”

    阿牛道:“其实我说的这些,做的这些都是爷爷教我的,我从小耳濡目染罢了”,幽幽道:“我曾听爷爷说起过,当年爷爷带我逃命,可以说是衣衫褴褛、饥肠辘辘,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是一个好心人给了爷爷银两,才支撑爷爷和我活下来的,重新拾回了对生活的信心,爷爷虽再未与那人相见,始终铭记那人大恩,后来开了客栈,虽赚了小钱,也都施舍救济给需要之人了,用来偿还恩情,传递信念!”

    成名道:“这说明你和爷爷好人有好报!

    阿牛道:“大哥也是个好人!”

    二人边走边聊,天南地北聊得天花乱坠,不知天色何时变得暗淡,隐隐看到前方城池,成名道:“前面有座城,我们到哪里了”!

    阿牛道:“是下相,我每次都走这条道,通常早上从安阳出发,途径下相,歇息一夜,次日再赶一天路,便能回到家了!小弟前日运送丝绸茶叶到了安阳,昨日傍晚换购出售完毕,本想今日一早动身回家,没想到被耽误了,幸好小弟路上赶得紧,总算快到下相城了!”

    成名道:“是累了一天了,都饿的不行了,待会儿好好吃一顿,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二人进得下相城中,天已摸黑,由成名请客,二人美滋滋吃了一餐,期间阿牛询问成名身世经历,武功家数,成名本不愿欺骗阿牛,又怕说出坎坷离奇身世后吓到阿牛,只得编些平平无奇故事诓住阿牛,阿牛见成名不愿多说,也不深究。后觅客栈,这次阿牛非得掏钱,成名执拗不过,只得依从,阿牛胡乱找个破烂客栈,二人俱是十分劳累,洗漱之后很快睡着,当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阿牛就把成名弄醒,言道早些上路,由于阿牛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心态,昨晚胡乱找了一个劣质便宜客栈,环境条件隔音卫生都很差,半夜里正睡着床还突然断了一次,折腾地成名根本没睡好睡够,一早被阿牛弄醒,很不开心,躺在床上不想动弹,阿牛连连催促,成名这才不甘愿起身,坐起来又眯瞪一会儿,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却说昨日成名虽然午间睡了一会儿,毕竟喝了不少酒,即便醒来后脑袋一直不是很灵光,不知怎地一时发热,稀里糊涂跟着阿牛上了路,此时醒过来想一想,颇为后悔。成名也搞不懂跟着阿牛去江南干什么,只感觉阿牛身上有一种无形魔力,吸引着他心甘情愿前往,成名甩甩思绪,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既来之则安之,随他去吧。

    二人随便弄了些早点点心填填肚子,喂马吃些草料,本来阿牛还想让成名同坐一辆马车,成名这次坚决不同意,恰巧看到有人在集市上叫卖马匹,看马儿颇为俊壮,成名也不顾阿牛反对,自去购了,阿牛拿成名没办法,生气责备成名不该乱花钱,成名嬉皮笑脸虚心接受,阿牛教育过成名,便迫不及待唤使成名上路。此时天微微亮,城中人流还很稀少,二人各自驾驶马儿并行纵穿城中,从北门到南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饶是如此,阿牛还嫌太慢,原因在于城里有人畜流动,阿牛所乘马车庞大,在街道上不敢开太快,心想出了城,便能沿着大路任意奔驰了。

    二人已至南城,城门近在迟尺,成名远远看见城门边上围着一大团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时时从里面传出喝彩叫好声,成名随口问道:“那边那么多人,在干什么呀!”

    阿牛漠不关心道:“管他干什么呢,咱们赶路要紧!”

    阿牛急着赶时间,成名却不在乎,心中颇好奇,言道:“我去看看”,驱马行至人群,下了马牵着朝人群凑过去。

    成名涌进厚厚人群,这才将一切看得明白,但见一只乌黑发亮的大鼎摆在广场中央,那鼎口径有锅盖那么粗,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重量只怕有三千吨,得三五人一起才能抱得住,鼎前立有七八青年男子,一副玩世不恭样子,为首一青年高声道:“还有谁想过来试一下,谁能把鼎抱起来,我给他一百两银子,若抱不起来,他只需给我五十两银子!”

    那人发话完毕,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道:“那么大一只鼎谁能抱起来”!

    有人道:“骗人的,别上当了!”

    有人道:“玩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虽然众人大多看出猫腻,仍有人心中盘算道:赢了挣一百两银子,输了才赔五十两银子,这样差价还有五十两,又没什么本钱,稳赚不赔,随即先后有几个不怕死的酗子轮流上去尝试,无论施展什么招数,也是徒劳无功,那鼎却是纹丝不动,只得乖乖交了银子走人。

    成名刚涌入人群不久,阿牛也挤了进来,自是不忍心撇下成名不管,二人相视一笑,成名问道:“广场上那只鼎从哪来的?”

    阿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上回经过这里时便有了!”

    成名道:“那只鼎看起来颇重,只怕没人能举起来!”

    阿牛道:“可不是么,都是骗钱的把戏,却还有人前赴后继,真是人傻钱多!”

    二人看几名壮汉最后都落败下来,阿牛摇头叹息,替他们感到不值,叹道:“一点意思也没有,咱们走吧!”

    成名也觉无趣,点点头,二人正欲转身离开,忽闻一个浑厚声音,道:“我来试试!”

    成名不料还有人敢上去尝试,闻声不由转过身来,只见一少年从对面人群中走出,看那少年重瞳凤眉,方脸高额,身长八尺,步伐稳健,虽模样略显青涩,眉宇间却透出一股英气,在人群中显得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只见那少年英姿飒爽走至台上,对青年道:“既然是赌,不如赌大点,你敢不敢?”

    青年道:“你想怎么玩?”

    少年道:“这样吧,砝码增加十倍,我要是赢了你给我一千两银子,要是输了我赔你五百两银子,你看行不行?”

    青年寻思:这少年口气倒不小!看他年轻,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力气即便再大也绝不可能扛起这千吨之鼎,心中冷笑,已然断定这少年输定了,应道:“好,你可不要后悔!”

    少年道:“在下向来言出必行,绝无反悔之理!”

    青年看少年态度坚定,面向人群朗声道:“大家都听到了,是这少年自愿与我赌约,到时候他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他”,转而对少年道:“来吧!”

    底下众人窃窃议论:“这少年真不知天高地厚”、“他输定了”、“他是在拿命开玩笑”,殷切等待着好戏上演。

    成名初见少年,看他龙眉凤目,满脸正气,颇生好感,待那少年口不择言夸下海口,也觉那少年太过冲动,成名感到丝丝惋惜。

    那少年应了赌约,也不多言,只见他面容自若走至鼎前,身高与大鼎平齐,绕着大鼎审视一周,脱掉灰布上衣,露出健硕肌肉和结实臂膀,他的胳膊足足有大腿那么粗。只见少年将衣服束在腰间,背靠大鼎曲面,双手反托大鼎两根棱柱,半蹲摆好姿势,停顿片刻,双臂一紧,口中忽念道:“起”,那大鼎果然应声而起,缓缓离开地面。

    此时莫说众人惊呼连连,拍手称赞,就连成名也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只觉不可思议,成名早前看到大鼎,自忖若凭自身力气,而不借用法力,绝不可能将大鼎举起,而此时那少年却只依靠蛮力就能举起大鼎,怎能不惊,成名万没料到世上还有这等凡胎神人。

    只见那少年脸不红气不喘端起大鼎,缓缓起身,将鼎移至肩上,然后肩扛着大鼎对着下面人群转了一圈,又把大鼎高高举过头顶,这才狠狠掷下,只听“咚”一声,那大鼎砸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声音响彻天地,久久不绝于耳,底下众人又是喝彩连连。

    少年既扔了大鼎,拍拍手,走至青年面前,道:“该兑现承诺了吧!”

    且说一众青年见少年不自量力前去举鼎,冷嘲连连,及至那少年果真举起了大鼎,青年脸色刷地惨淡下来,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嚣张得意,面色痴呆,也没看到那少年走过来,口中念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那少年见青年傻呆模样,伸手在青年面前打个响指,大声道:“哎!”

    那青年听得召唤,浑身一抖,这才反应过来,抬眼看少年立在面前,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少年搓搓手指,明示道:“给银子呀!”

    青年蒙道:“什么银子?”

    少年道·“你可不要装傻,咱们有言在先,我若举起了大鼎,你答应给我一千两银子,可别不承认啊!”

    青年自然不傻,只是事情出乎意料,本来以为稳赢的,哪料到失算,怎舍得掏出一千两银子,青年眨眨眼睛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青年一言既出,瞬时引起公愤,底下众人哗然,纷纷指责青年不守信用,之前输掉一百两银子的三五个酗子显得尤为愤怒,带头吆喝道:“说话不算数,还是不是人,快点赔银子”,众人跟着附和道:“赔银子、赔银子!”

    青年见人群起哄,也知众怒难犯,狡辩道:“我说的是抱起大鼎,而不是举起大鼎,他没按我说的做,我凭什么给他银子!”

    那少年没想到青年如此无赖,如何能忍这口恶气,瞪着青年厉声道:“你给不给!”

    青年被少年一瞪,看少年眼中凶光毕露,着实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差点尿裤子,随即**道:我怕他作甚么,他再凶能把我怎么样!仗着自己人多,淡淡道:“不给你能把我怎么样?”

    少年已握住拳头,冷冷道:“你不要逼我!”

    青年招呼左右小弟,轻佻道:“哟,人家好怕哟,吓死人家了”,看少年拳头紧握,嘲道:“呵,怎么,生气了,想打我”?谅少年不敢出手,朝前一步,把脑袋伸过去,挑衅道:“来啊,来打我啊,怎么不敢了”!不见有动静,随即把头转过来。

    便是青年把头转过来正对着少年的一瞬间,少年一拳击在青年脖子上,把青年击出老远,只见青年瘫在地上,浑身抽搐,从嘴中、鼻中冒出汩汩鲜血,青年捂着脖子,惊恐道:“你,你.……”话没说完,头一沉,眼睛圆睁,半天没动静,显是不行了。

    事情瞬息巨变,戛然而止,场上一片寂静,半晌这才有人惊呼道:“杀人了!杀人了!”

    却说青年一伙也万没料到少年会真的出手,眼看大哥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惊呆片刻,惊醒过来,呐喊着红着眼睛扑向少年。

    却说少年本想狠狠教训青年一顿,却没想到出手太狠,直要了青年的命,知自己失手杀了人,总归有些后怕,亦是惊魂未定,失神间,看青年同伙已扑将上来,少年总不能坐以待毙,忙定神招架,众人混战。

    且说成名见少年突施杀手,结果了青年性命,亦是始料未及,大吃一惊,暗道少年太过冲动,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虽说青年一众蛮不讲理,有错在先,可毕竟人命关天,少年又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罪责难逃。成名看人群惊呼不断,四散逃开,场面十分混乱,城门处数十卫兵发现情况后也都赶过来加入战团,缉捕少年,少年纵使神勇,怎奈双拳不敌四手,渐渐落下风来。

    成名心中怜惜少年,怎忍心看着少年被捕丧命,吩咐阿牛道:“你先出城去,我随后和你会合!”

    阿牛不安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成名道:“你说呢”,扭头看少年处境愈糟,命令阿牛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走!”

    阿牛怎能不知成名心思,虽心中担忧,自知留下来帮不到成名,反而是个累赘,自己亲眼见识过成名本领,知成名武功高强,便道:“大哥一切小心”,话没说完,成名已飞身而去,阿牛看看成名,终坐上马车,不再墨迹,“驾”一声,疾向城外。

    且说少年勇举千斤之鼎,已耗七分力气,此时独战数十官兵壮汉颇久,渐感无力,虽知被捕之后绝没有好下场,已力不从心,眼看官兵围将上来,刀剑逼身,少年已无斗志,便在此时,忽见一人从天而降,扫退进攻官兵,少年惊喜交加,不知所措,那人已搂起少年,飞至一匹马上,自是成名。

    却说官兵眼看制服少年,忽然一人出现救走少年,惊疑万分,此刻哪容多想,自然以为二人同伙,看二人飞至不远处马上,有人呼道:“抓住那两个人,别让他们跑了”,一众人呐喊着厮杀过来!

    成名将少年放在马上,自己跳下来,喝道:“快走!”

    少年仍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一切,疑惑道:“壮士是谁,为何救我?”

    成名此刻哪有心思解说,道:“别问那么多了,你不想要命了”!看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瞅见官兵已然杀将上来,哪能再犹豫,厉声道:“快走”!猛地一拍马屁股,烈马嘶吼一声,仰蹄前奔,卷尘而去,成名转身又加入激战,听得马上那少年高呼道:“在下项羽,铭记大侠大恩,日后再报”,已然乘马出得城门,消失不见。

    成名自是怕官兵追击少年,所以先让少年离开,自己拖住官兵。成名无意伤人性命,只是与官兵来回周旋,斗了一会儿,寻思少年已经走远安全,亦不再留恋,抽身而去,留下愤怒惊骇一众官兵和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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