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二）

    第三十五章 不眠夜荒唐凄凉话 繁星空风雨浮萍摇（二）

    却说魔方见姬宗已死，虽心中难过，事已至此，无可奈何，遂将姬宗葬在恩师坟墓旁边，算是彼此有个伴儿，这便是成名从咸阳回到映芷山看的的一幕了。魔方对二人深深祭拜一番，后接到探子来报，说南疆有秦兵活动迹象，魔方担忧家园安危，只好先回南疆处理政事，再做其他打算，遂遵从姬宗临终遗言，携了宝物，乘天马而去。

    成名听魔方说起往事，时至今日方才确信恩师是被立姓所杀，成名心中无限悲伤，久久无语，他不明白立姓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和弟弟来到人世间究竟是对还是错，魔方看成名陷入沉思之中，自知他心中难过，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想开点，来日方长，很多事还等着你去做呢，你要振作起来”，已命人取来一个黑匣子，沉重交给成名，语重心长道：“这是恩师临终所托，现在我把它交还给你，也算完成尊师遗命了！”

    成名颤抖着双手将盒子打开，内有一块玉镜和一团玉锦，自知玉镜乃冥镜宝物，又将玉锦展开，里面包裹着一颗仙杏，话说这仙杏乃姬宗在无极中所得，当时共有七颗，姬宗服用六颗，没想到恩师还留下一颗，保存至今，成名自知这仙杏乃仙家之物，仙力非常，凡人吃上一颗可保长生不老，成名本是仙胎，这颗仙杏对成名来说倒无太大作用。成名再见这两个宝物，睹物思人，仿佛恩师容貌仍在眼前，成名热泪盈眶，眼泪便要止不住流下来，尽力克制住，把仙杏重新包好，放回盒子中，再把盒子盖上。

    魔方看着成名一举一动，继续道：“尊师还留下一匹宝马，当时我乘它回来，现在就在后面马棚里，待会领兄弟去看看，把它一并交给你。”

    成名寻思恩师临终之际是魔方陪在身边，魔方照顾了恩师后事，恩泽大于天，再说恩师把这些宝物托付给了魔方，自己就这样接受收纳说不过去，诚恳道：“师父去世前兄弟能陪在身边，现在又告诉我这一切，我已感激不尽，既然师父他老人家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兄弟你，那兄弟就留着吧，我受之无用”，说着将盒子递给魔方。

    魔方忙推过宝盒，大义凛然道：“这怎么能行呢，这是尊师遗物，于情于理我也要交还给你，我只不过做了个中间人，又怎能据为己有呢！”

    成名看魔方态度坚决，心想硬送给他倒陷他不义，便道：“那好吧，我就暂时收下了”，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旁。

    魔方长舒一口气道：“当时我受尊师所托，自知令弟不可依靠，多怕再也见不到兄弟你，因国事缠身，我一直也没有腾出空来去找兄弟，如今兄弟能来到这里，当真最好不过了，我也算不负尊师所托，了却这件心事了！”

    成名道：“兄弟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魔方忙道：“说这个干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帮了一点小忙，说起恩情，我怎比得了兄弟昔年救命之恩！”

    成名自知魔方所说乃拂晓续命一事，想起拂晓，问道：“拂晓现在还好吗？”

    魔方道：“挺好的，她还经常给我说起你，说有空一定要去看看你这个救命恩人，只不过一直也没有实现愿望，她喜欢安静，一个人居住在老屋那边，今天天色已晚，兄弟远道而来，劳困非常，今日且在这里歇息一晚，我明日再带兄弟过去看望她，她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坏了！”

    成名道：“但听兄弟安排！”

    魔方问道：“刚才我听手下所说，说兄弟今日到此是来求医，要替一位姑娘医治眼睛？”

    成名忙道：“不错，小弟正是为此事而来”，扶身边溪里道：“这是我的妻子溪里，如今双目失明，兄弟医术高明，求兄弟务必妙手回春，治好她的眼疾。”

    魔方早已留意到溪里，只是一开始同成名谈论往事没有心思顾及，此时开口询问，魔方道：“她是怎么失明的？”

    成名叹道：“她幼时因母之死，伤心过度，哭瞎了眼睛！”

    魔方疑惑道：“哦，竟会这样”，站起身来走至溪里面前，仔细观察一番，良久道：“只怕她的一双眼膜已经坏了！”

    成名听魔方所言和夏无且诊断结果一样，忙道：“有没有办法治愈？”

    魔方思索道：“恩师在世之时，我曾听他老人家说过有一门复明之术，只是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恩师既然说过，料想此门医术存在，恩师曾留下若干医经，记在竹简之上，现存放在老屋那边，待我前去翻找，不过能不能找到我不敢有十分把握！”

    成名听魔方意思治好溪里眼睛十分渺茫，不过也算有一丝希望，忙道：“多谢兄弟了！”

    魔方道：“兄弟不必客气”，又道：“话说南疆边陲这个地方偏僻隐蔽，兄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成名道：“说来话长，我本没打算来找兄弟，只因求医途中，碰到了一位神医，是他推荐我来找兄弟的！”

    魔方道：“这位神医是谁？”

    成名道：“夏无且。”

    魔方惊道：“是他，你居然碰到了他！”

    成名曾听夏无且说过他和魔方的关系，魔方认识夏无且，有此反应，成名并不感到惊讶，应道：“不错，当时夏神医无法治愈溪里眼疾，抱憾而去，离开之时，向我推荐了你，我早知你身在南疆之地，我便带着溪里又不远万里来找你”，想起夏无且所赠之物，伸手入怀，摸出一块帛布，递给魔方道：“夏神医的心肠太好了，虽向我推荐了你，又怕我找到兄弟后你不肯出手，还特意写了这封推荐信，让我交给你，兄弟且看！”

    魔方接过帛布，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有几行字，写道：师弟魔方敬启，这位姑娘身患奇病，夏无且无能，不能医治，羞愧万分，师弟医德无量，望师弟念同门之谊，仗义援手，我和这位姑娘感谢万分。又有落款写道：夏无且拜上。

    魔方看罢将帛布交由成名观看，成名从头到尾默诵一遍，但觉字里行间流露着情真意切，夏无且一片真挚深情跃然纸上，成名魔方二人被夏无且伟大情操触动，久久不能忘怀。

    且说夏无且行医之初，一日于魏地逢一高人，此人医术通天，高深莫测，因见夏无且医品高尚，便慷慨指点夏无且数日，后飘然离去，夏无且医术自此精进，后夏无且游历各国，及至入秦，被秦王嬴政赏识扣留，在王宫中一待数年之久。夏无且所逢高人自是南疆老者，其时南疆老者拜会鬼谷子，于云梦山学成之后，携孙女刚踏足江湖不久，也是恰巧遇到了夏无且，此时南疆老者还未遇到少年魔方，虽夏无且并未拜在南疆老者门下，夏无且得蒙南疆老者传授道法医术，与南疆一派颇有渊源，算起来比魔方入门更早。

    却说魔方安葬姬宗之后，驾驶天马回南疆途中，于荆楚之地恰遇从王宫出来的夏无且，魔方曾听南疆老者提起过夏无且，与夏无且一对接，二人叙罢情份，有南疆老者这一面，二人算是认了师兄弟，彼此相识。夏无且从魔方口中得知，南疆老者已辞世多年，夏无且神伤不已，此时二人所处之地正闹瘟疫，魔方便出手帮忙数日，并留下一张药方，因南方频传不良消息，魔方心系战事，随即匆忙离去。

    却说魔方于南疆称王，多年来奔波忙碌，整日处理大小事务，虽魔方得南疆老者真传，精通医术，已渐渐搁置下来，不再专门行医。及至夏无且在夜幕山庄碰到成名，因不能医治溪里，这才写了推荐信，介绍成名去找魔方，夏无且一片好心，岂不知魔方与成名因缘更深，就算没有这份推荐信也会尽力医治溪里。

    魔方看罢帛布，感怀道：“夏师兄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他知我久不行医，怕兄弟见到我，我又不肯医治溪里姑娘，白跑一趟，竟专门写了这封信劝说我，岂不知你我之间的缘分超越天地，我又怎会袖手旁观。”

    成名道：“是啊，他真是个好人”，又道：“兄弟如今在这里当上国王了么？”

    魔方道：“算是吧，早年前当地百姓推举我为首领，我便组织领导当地子民共同抵御外来侵犯，保卫家园，这么多年来，虽未作出突出业绩，也算保得一方平安。”

    成名点点头，道：“不错，兄弟为国为民，甘愿奉献，德才着实令人钦佩。”

    魔方道：“兄弟过誉了。”

    成名想起桑林一事，问道：“前些天我三人经过一片桑林，发现桑林中无数尸体，除了有秦兵的，还有兄弟部落中人，兄弟可知道这回事儿么？”

    魔方叹道：“不瞒兄弟，前段时间秦兵前来攻打侵略我这南疆小国，我部落中人刚与秦军进行一场血战。”

    成名惊道：“这是为何？”

    魔方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多年来我国与秦国秋毫无犯，一直相安无事，数月前我方情报人员发现秦兵在我边境频频活动，然后不宣而战，便开始侵略我国。”

    成名寻思道：秦之咸阳距此南疆边陲颇远，这里气候恶劣，居民野蛮，更无宝藏资源，秦军为何不远千里前来作战，成名想不通原因，问道：“最终谁胜利了？”

    魔方道：“我军与秦苦战数月，大大小小决战数十次，如今算是暂时抵住秦军进攻，还斩杀了秦军一员大将。”

    成名道：“那还不错。”

    魔方道：“当时秦军有五十万兵力，我方只有不到十万，万幸我南疆有天然屏障，地形复杂有利，加上秦军不义之师，水土不服，我军奋力作战，才勉强取得胜利，秦军虽损失惨重，我军也死伤颇多，只怕秦军休整之后，不久便会卷土重来，到时只怕难以抵抗，之前众多战役之中，就包括桑林一役，却被兄弟碰上。”

    成名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兵胆敢再犯，我与你一同作战便是。”

    魔方道：“兄弟有此心意，我已知足了。”

    成名想起在林语镇碰到之事，心想那林语镇也属南疆，不知道与魔方有没有关系，问道：“兄弟听说过任意门这个门派没有？”

    魔方闻语惊道：“兄弟何故提起任意门？”

    成名看魔方似乎知道这个门派，道：“我来的路上，曾碰到了这个门派中人，我对这个门派知之甚少，所以问问兄弟！”

    魔方道：“兄弟与任意门接触过了？”

    成名道：“算是吧”，追问道：“兄弟了解这个门派吗？”

    魔方道：“算了解一点吧，说起来我与它也算有所交集。”

    成名道：“哦？”

    魔方道：“这任意门总部在林语镇，林语镇地处南疆边缘，也算是归我南疆所辖吧。几年前任意门有人找上我，说要合作共赢，我起初也根本不知晓南疆还有这个门派，既然这个门派来找我，我总不能对它一无所知，便派人细心研究这个门派，可是这个门派隐藏极深，我努力调查多时，最终也没有搞懂这个门派到底是干什么的，至今对它所知甚少。当时我见这个门派太过诡秘阴祟，一开始是拒绝合作的，后来任意门三番五次派人前来，加上秦兵时时有异常举动，大家共处南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试着答应下来，渐渐和任意门有业务往来，说起来任意门这些年倒真帮了我不少忙，不仅送来大量有价值的情报，秦兵侵略之时，任意门还派高手过来支援于我，就连上次尊师身故，我远在中原之地，也是任意门徒送来消息，说南疆有难，我才急着赶回来安排部署。”

    成名听魔方说来，似乎与任意门关系良好，想起自己在林语镇灭了任意门一舵，很是难为情，看魔方对自己推心置腹，不忍再隐瞒魔方，便将林语镇发生之事大致讲述一遍，魔方听罢惊道：“啊，兄弟居然把地宫之人全都杀了！”

    成名歉道：“我实在不知兄弟和任意门还有这层关系，早知道的话就不会下那么重手了！”

    且说阿奴一直旁听在侧，之前见二人聊往事，自己说不上话，此时见魔方怪责成名大哥，插道：“是他们先惹上我大哥的，大哥杀了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魔方看了一眼阿奴，道：“我不是责怪兄弟把他们杀了，他们抢夺宝剑挟持溪里阿奴，也是该死，我与他们本没什么感情，犯不上怜惜他们，只是我听说这任意门势力雄厚，门徒众多，光分舵就有七个，每舵十堂，每堂数百人，皆是绝顶高手，尤其他们总教主追风少年，更是神鬼难测之人，兄弟杀了那么多任意门徒，与任意门结下仇怨，若被其他任意教徒知道，找兄弟复仇，那可如何是好！”

    成名听魔方这么一说，方知任意门势力这么庞大，心想在地宫中只段思崖一人便难以应对，倘若还有其他分舵，加上他们教主追风少年，后果不敢想象，成名暗暗心惊，不愿露出怯意，应道：“既已惹下祸事，也只有面对了，他们只管前来，我也不惧！”

    魔方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但愿兄弟不要再碰上他们！”

    成名等人见到魔方，替溪里医治眼睛之事也算有了着落，成名也得知了许多陈年旧事，众人会面算是告一段落，成名等人一日赶路，腹中饥饿，当下魔方命人送来饭菜酒肉，只见下酒菜有蛇蝎蜘蛛蜈蚣蟾蜍等毒物，魔方告诉众人这都是招待客人的珍贵食物，成名不忍拂却魔方盛情，与阿奴勉强享用些许，又哄骗溪里吃了一些，因多日奔劳，三人身心俱疲，魔方安排溪里阿奴二人歇息，成名想去看看神马，魔方遂带成名来到马厩。

    成名跟随魔方来到马房，一眼便认出奔驰宝马，只见它独自站在草地上，分外孤单，由于奔驰早年误食灵芝的缘故，倒是依然俊壮。神马看到成名前来，亦认出主人来，欢快地晃头摇尾，似乎是在迎接成名到来，成名快步走上前去，温柔抚摸着马鬓，马儿也慵懒磨蹭着成名，彼此感到久违温暖。

    成名想当年自己和弟弟立姓便是乘坐这匹宝马驰骋在无边原野，快乐无边，逍遥自在，如今神马仍在，弟弟却再也不会回来，成名骤感寂寥。

    魔方看出成名落寞神情，知晓他心中的苦，安慰道：“谁也想不到立姓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居然胆敢欺师灭祖，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太难过了！”

    成名道：“我知道，他是这世上我唯一至亲之人了，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在邪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他何时才能迷途知返！”

    魔方道：“每个人都有要走的路，旁人只能指导，却不能代劳！”

    成名道：“如今恩师也离我而去，我真的不知道往哪走！”

    魔方道：“总会过去的，想当年我的师父收留我，视我如己出，而后恩师辞世，我那段时间也感到迷茫和无助，最后不也挺过来了吗，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成名道：“真的可以吗？”

    魔方道：“相信我，只要做好你自己，踏实过好每一天，日子总会精彩，就算生活再苦再难，也有我陪着你一起度过。”

    成名经魔方开导，心情稍稍平静，道：“谢谢你！”

    魔方道：“别客气，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去老屋那边，早点休息吧！”

    成名点点头，道：“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