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有故事的面馆
见她眼神低落，眉目低垂，陆元祁知道她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一整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宁清屿愣了愣，想到今天外出野炊他似乎没吃什么东西，才说：“有，附近有一家店，我每次来黑市都会去那里吃上一回。”
“是什么？好吃吗？”
宁清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后走了出去。
这是一家外观看起来比较老旧的面馆，连桌椅都是老式，好在收拾得比较赶干净，看起来也舒服多了。
陆元祁和宁清屿站在门口，抬头望着上面的招牌，两人同时叹出了一口气，刚刚沿着几条巷子七拐八绕地走着，此刻终于到了。
“这就是你经常来的地方？”
陆元祁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家位置难找、环境差劲的饭馆，宁清屿究竟为了什么才经常来的？他现在只寄希望于里面的食物能够有惊人味道。
“进去吧。”宁清屿又像刚刚那样似笑非笑了。
饭馆里只有三五人坐着吃饭，加上两个工作人员还不到十个人。
女员工发现有人进来，本来很沉的一张脸，在抬头看到宁清屿的那一幕瞬间明朗，“宁小姐，您来啦？”
宁清屿点头礼貌地微笑，“阿婆在吗？”
“在，在里面呢，你们先坐。”说完便跑进去喊人了。
没一会，一张挂帘后面出来了一个人，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看起来约莫六十岁，虽然上了些岁数，但身体似乎还很矫健，大跨或小跑都不在话下。
“是小宁吗？你终于来了。”
宁清屿起身与阿婆拥抱，心疼地看着她，“不是有工作人员吗？您怎么又开始忙了，脸上都多了好几条皱纹了，对了阿婆，最近生意怎么样？”
“生意也就一直这样吧，不温不火，要不是为了我那老头的寄托，我也不想这样啊。”阿婆握住宁清屿的手，余光瞥见严肃坐在一旁的陆元祁，诧异道：“这是你的朋友？以前都没见你带朋友来过，这位长得可真英俊的呀。”
“嗯……阿婆，我还是老规矩，两份，让我尝尝您的厨艺有没有增进。”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大方咧嘴笑起，“等着吧，也让你这位朋友好好尝尝我的厨艺。”
看得出来，宁清屿和这家店主很熟。
老人离开之后，陆元祁终于觉得自己浑身放松了些。
认识宁清屿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与她共同接触她认识的长辈，不知道站在她那边的长辈会如何看待自己。
“你跟那位店长阿婆似乎很熟？”陆元祁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是的。”宁清屿突然转口道：“想听听这家店的故事吗？”
陆元祁轻轻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他倒是很想听听，能让她屡次留恋并记住至今的饭馆，究竟有什么非凡的故事。
“这家店有四十多年了，阿婆说，刚开始开店的时候这条巷子还没有这么多店铺，她算是这边最早有店铺经营的人了。”宁清屿的目光落在被岁月蹉跎而留下众多条纹的桌面，嗓音清亮：“阿婆不是本地人，年轻的时候也怀揣着各种梦想，也是想走南闯北的人，由于家里老一辈给她私自定下了婚约，而她那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愿被安排，便和心上人私奔，跑到了这里来，没想到一跑就是四十多年……”
这个故事可能是个悲剧，陆元祁感受到了她刚开始讲故事时定下的悲伤基调，见她停顿，本想打断，她却再次缓缓开口。
“当年，阿婆和她的爱人来这里之后开了这家饭店，没过多久她爱人就因病去世了，阿婆的家人满世界找她，可她却始终不愿意回去，守着这家饭店，即使有过不下去的日子，可她却不愿意放弃，因为这是她和爱人的共同回忆，这里是她全部的羁绊。”
话音刚落，阿婆端着两份粉条出来，“你好久没来了，快尝尝吧，酗子你也多吃点哈。”
陆元祁略开心地应下，他早就想尝尝了。
他夹了满满一筷子，却在刚放进嘴里时，这味道像是放了五斤盐，咸味渗进了四肢百骸，他骤然顿住，惊诧地望着塞了满满一口的宁清屿……
“怎么？酗子，是不是不合胃口呀？”
陆元祁保持着那个动作，面还没吞下去，听到这句话，连忙低下头猛吃了几口，佯装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阿婆，很好吃。”因为吃得极急，他呛了几声，咳嗽的同时还不忘朝阿婆竖起大拇指。
阿婆笑得合不拢嘴，“小宁，你觉得怎么样？”
宁清屿吃得津津有味：“阿婆的厨艺又有长进了，看来我以后得经常来，不然可欣赏不了您在厨艺这方面每个阶段的进步了。”
阿婆笑得合不拢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后厨那位员工。
“吃完再说。”
陆元祁刚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宁清屿一句话憋了回去。
告别阿婆出来之后，陆元祁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咸的。”
他转头对宁清屿说：“你明知道面是咸的，你是怎么吃得下去？又为什么不告诉阿婆呢？”
“阿婆不会做饭的，年轻的时候做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煮泡面，以前都是她的爱人下厨，爱人去世之后，每天要么没客人，要么是吃了之后辱骂她坑钱的客人，她坚持用自己拙劣的厨艺撑了一个多月，最后坚持不下去了，终于雇人来帮忙。”
“我第一次吃的时候面的味道也有些怪，但看她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总夸她煮的面很好吃，我每次来她都会亲自下厨……阿婆是这个城市第一个友好接纳我的人，把我当家人一样对待……”
她垂眸，不知是不是在缓解情绪，忽而抬起头笑着对陆元祁说：“生活有时候比阿婆的面还咸，我们不也过来了吗？”
这玩笑话陆元祁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她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