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耍花样
“严大人?严大人?”
严文拿过那两根红绳后,不知是怎的,竟出了神,莫不是在感叹自己姻缘?
江辞和唐钰唤了他几声,他才回了神,将红绳揉进了拳心:“正确,恭喜二位公子,第一轮顺利过关。”
什么?这就完了?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吗?
要说这江辞这人吧,就是欠!平时嫌严文话多,现在又巴不得他多说几句,毕竟自己都做好被夸奖的准备了。不过,这说来也怪,严文这小老头,平日里絮絮叨叨,神神颠颠,话多的能堆满一箩筐,可今日,怎的如此吝啬多说几个字了?
“严大人?您,这就说完了?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这两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开始化被动为主动了,二人心里都打着同样的小心思:既然你不和我多说几句,那我就自己主动和你搭话,烦死你我也愿意!只要你夸夸我!
“再话多!信不信把你两名额作废呀!”严文哼哧了声,顿时两小子就安静了,见二人赖着不走,便下了逐客令:“怎么,还不走!要老夫送你们不成?”
“别,不劳您了,晚辈们这就走。”江辞和唐钰见严老头发了脾气,只得连忙带上门退了出去。虽说没得到主考官的激励认可,不过总算是成功于五十人中率先胜出,二人这么一想,也就来了精神,乐着一张脸先去吃饭了。
而在这扇合上的青木门后,严文独自坐在鸂鶒木椅上,将握得炙热的拳散开,似抚摸珍宝般颤抖地拿起一根红绳,放到耳边,如痴如醉地似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面前那副豹头环眼的模样十足把他吓了一跳:“哎呦!刘润,你这是想吓死老夫啊!”
“严大人,别那么凶嘛,属下都叫了你好几遍了。”刘润说着,坐到了一旁的空椅上,这还真是“猛汉甜嗓”,每次这货只要一开口说话,严文都会掉下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突然来这了?不去陪陪你那些宝贝寮鸟,它们被放出来一次不容易。”严文连忙将红绳收进袖口中,将话题转移了过去。
刘润只是低头一笑,而这看似淡然的笑中,却包含了太多他一路走来的痛。
其实他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比身边许多人都要无趣,不近女色、不爱美食、不贪金银,但偏偏就是这样无趣的人,拥有不平凡的人生,可那样的人生,却是被压抑、被吞噬、被湮灭的人生。
刘润不是淮夏国人,他是从宁云国逃难而来的。他生在宁云国西界的一个母系宗族,远离世俗喧闹,隐居深山谷底的——驯雀宗。
驯雀宗的人,生来就有着与寮鸟通性的能力,而这寮鸟则是一种灵雀,能与人互通想法。
但这并不代表着通性就可以驯雀,寮鸟更加亲近于温柔感性的女子,所以历代驯雀术都只传给家中女子。
刘润是宗主的小儿子,虽说不被允许驯雀,不过平日里总能从鸟儿嘴中听说许多外面稀奇古怪的事,倒也谈得上有趣。
可惜好景不长,宁云国的新任国主即位后,担忧驯雀宗之人利用寮鸟监察皇室机密、威胁政权,便私下派人血洗了整个驯雀宗,而那天,只有偷偷溜出去玩的刘润和出去找他的长嬷嬷免遭毒杀。
之后,长嬷嬷便将驯雀之术传授给了刘润,而他也因习这温性柔和之术,愈渐丢了阳刚气。
刘润本想和长嬷嬷守着这些寮鸟躲着过一辈子,可国主还是不肯放过他们,屠了千只寮鸟、残杀了长嬷嬷,最后他走投无路,带着所剩无几的寮鸟投靠了宁云国的敌国——淮夏国。
圣上看重他的能力,便赐封他掌管御史台,可同时又提防着他,毕竟拥有不同常人的能力,是福是祸,皆为不可知,同时将他的寮鸟囚于西海原林中,派人监守看管。
那片林,是困不住心傲的雀鸟的,但它们忠于主人的品质,却囚住了自我的自由。
平日里,若无刘润的奏埙乐,它们是绝不会擅自离开西海原林的,而也只有得到圣上的指示,刘润才能将它们唤出来。
这些寮鸟同刘润而言,就是世间仅存的至亲了,所以严文才会那样说。
刘润只是一笑置之,仿佛刚才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都是别人的故事。
他扭头看向了屋门外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小寮鸟,回过了神:“哎呀,严大人,属下这可是来说正事的!监察孙穹的那只寮鸟告诉我,他这个小子,最近一直在耍花样,咱可不能像上次那样饶过他了!”
上次,叶小公子来揭露孙穹恶意套话的事时,严文就没有追究于他,一向爱憎分明的刘润当然是十分不满,所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惩治这孙穹的。
可严文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道:“哎呀,你急什么,静观其变,放心吧,老夫自有定夺。”
“哎,哎可是!”还没等刘润反驳,他就嘴中哼着小曲,大步摇摆着出了门,只留下刘润不解地椅着脑袋。
他与严文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了,严文这个老古板,向来是恪守规矩、奉公正己的,可也不知最近是怎的了,自从接手百花宴以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搞出了那么多新奇古怪的花样,还总做些没有分寸的事。
果不其然,当严文将已有人率先寻到了三物后的第二天,就出现了令人不解的现象。
十名已经猜错过一次的公子们竟都纷纷上门,且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拿来的物品也大同小异,都是些花花草草。当严文询问他们时,都是自信十足地挺直腰杆,脸上没有一丝担忧之情。
很难想象,一个前一天才被否决的人,在后一天竟未多加思考就抱着必胜的决心而来,若是极个别也就罢了,可眼下这副趋势,是一群人都赶着来飞蛾扑火。
严文没有当场给出它们答案,只是微笑点点头,将那些东西收下,众公子以为是真答对了,都欢悦到面露喜色。后他又叫来了彭管事,让他下去通知五十名公子,今日晚饭后于礼墨堂议事。
饭后,众人纷纷结伴而来,特别是其中,孙穹身边那群公子,一路上都在簇拥着他,而这个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孙穹,只是笑着回应。
可这笑中,暗藏着的都是把把尖锐的刀。
进去礼墨堂后,众人都有序坐到了自己的蒲团上,于底下窃窃私语,猜测着严文是要宣布什么消息。
“哎,你说,是不是严大人要宣读第一环节通过的名单了啊?”
“不会那么快吧!咱们那么多人都还卡在‘攀’上呢!”
“……”
“咳咳!”严文手握拳放在下巴处刻意咳了几声,众人才消停下来。
他打开一张叠的整齐的宣纸,宣读着上面的名字:“李渊鸿、白无、赵楚暮……”
被念到名字的公子们都高傲地昂起头,享受着身边之人投来的惊羡之情。
正在江辞和唐钰诧异为何没有念到自己名字时,严文笑着发了话:“名册之上的诸位公子们,因两次所上交之物,均为错误答案,所以劳烦各公子,明日收拾行囊回程吧。”
此话一出,台下乱作一团,嘘声一片,交头接耳嘀咕着。那几名被念到名字的公子,脸上的笑也瞬间凝固,唏嘘不已。
唯有孙穹,一副早就料到结果的样子,毫不震惊,反而是悠然自得地扇着折扇,低下头勾勒起一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