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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阿保机

    行文至此大家应该有个疑问,北方的契丹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这边后唐李存勖身死,李嗣源即位,前前后后都乱成一锅粥了,他们怎么没来掺和掺和捞点好处呢?

    这跟契丹有事儿没事儿都来找抽的人设不相符呀。

    其实契丹不来那是有原因的,他要解决身边的问题。

    契丹身边有谁呢?

    渤海国!

    当时渤海国是个位于我国东北的大国,这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地跨现在的东三省,全盛时期辖区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深受唐朝文化的影响,政治、经济、社会都用唐制,享有“海东胜国”的美誉。

    就这样的一个巨无霸,打下来是很艰难的。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克的。

    渤海国后期内部出了问题,用学术语言来描述就是国内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尖锐,内乱不止,国民外流,摇摇欲坠。

    眼见这个王朝都摇摇欲坠了,契丹的耶律阿保机瞅准机会跑上去踹了一脚,把这个巨无霸打翻在地,然后来个饿虎扑食,攻破了对方国都龙泉府,改渤海国为东丹国,接管了对方辖区。

    这一番操作下来,契丹举全国之力累了个满头大汗,当然没工夫来打后唐的主意。

    耶律阿保机打下了渤海,让自己的长子耶律倍做东丹国王,号称人皇王,让次子耶律德光镇守契丹国都西楼,号称元帅太子。

    一时间契丹版图几乎扩大了一倍,兵强马壮,眼看着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但是耶律阿保机还不敢向南打,之前这家伙被李存勖打怕了,心理阴影面积不小,需要时间来消化。

    恰在此时,后唐明宗皇帝李嗣源派使者到契丹来告丧,说庄宗皇帝李存勖已经驾崩了,跟你们说一声,要不要过去参加个葬礼什么的。

    耶律阿保机一惊,继而大哭:

    “这是我朋友(李克用)的儿子啊,我本来是要去救他的,但当时在渤海国回不来,致使我儿命丧如此!”

    这就有点扯淡了,人家告丧的人如果不来你都不知道李存勖死了,怎么可能去救人呢!这好儿卖的,不地道。

    派去契丹告丧的人是朝廷供奉官姚坤,他看着耶律阿保机在那里假哭,也不吭声,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哭完肯定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耶律阿保机表演结束之后开始问话:

    “你们现在的皇帝当时听到洛阳有难,为什么不去营救?”

    哭,是有目的的,先把自己和李克用、李存勖摆在一个位面上,然后就开始兴师问罪了。

    姚坤:“路程太远,来不及!”

    开玩笑,来得及也要说来不及啊,如果来得及的话杀李存勖的人就是李嗣源了。

    耶律阿保机:“为什么要自立皇帝?”

    这话就问得有点过了,你一个做邻居的,还是经常挨揍的邻居,管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多?

    但人家天皇王问话,姚坤总不能回一句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吧,还要找个由头才行。

    姚坤:“民意,民意哈!”

    阿保机同志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对方这句话敷衍的成分居多,大怒道:

    “你别说话了,都说汉人喜欢文过饰非,果然一点都不错!”

    当时耶律阿保机的儿子耶律倍也在场,接过父亲的话题说了一句:

    “因为别人家的牛践踏了你家的田地,就把对方的牛夺了过来,这样做可以吗?”

    意思谁说李嗣源得位不正,应该引咎辞职。

    这时候就要考量外交官的水平了,别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看你怎么回。

    姚坤也不急,慢条斯理说了一句:

    “我家陛下的皇位不是夺来的,当时天下无主,不得已而取之而已;这就跟您家的天皇王一样,你们当时建国的时候,皇位难道也是抢来的吗?”

    好嘛,大家谁的底子都不干净,咱大哥不说二哥,你们如果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那我老姚就把你们那点子破事儿也拿出来抖搂抖搂!

    还是耶律阿保机见机得快,立刻附和了一声:

    “你家皇帝即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没毛病,没毛病哈!”

    话题进展到这里应该也差不多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下一步你契丹到底派不派人去,具体是派谁去,那就走流程呗。

    但耶律阿保机显然还沉浸在李存勖死亡的愉悦中,本着看笑话儿不嫌事儿大的心态,这家伙又开始和姚坤大使东拉西扯。

    耶律阿保机:“听说我儿(妹的,不知道李存勖咋就成他儿了,可以理解成我家那后生的意思)喜欢声色犬马,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我听说之后啊,全家上下禁止饮酒,遣散伶人,放走鹰犬,不开展娱乐活动,要不然也要败亡呢!”

    姚坤:……

    耶律阿保机:“我儿虽然与我有旧交情,但是前前后后也打过几场;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和你家天子无冤无仇(其实之前就是李嗣源代表李存勖来打的),我们可以友好相处嘛。你们如果能把黄河以北的地片儿给我,我就不再南下了。”

    姚坤: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别跟我谈!

    耶律阿保机大怒,立刻变脸,让人把姚坤拉下去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半个月,然后又把人拉出来,再问:

    “河北你们不给我也就罢了,把镇州、定州、幽州这三镇给我也行!”

    然后把纸笔塞到姚坤手里,让他写割地赔款的文书。

    开玩笑,这种文书是一个供奉官写了就算数的吗,即便他能写,你拿去了能有用吗,再说了,写完了也没地儿盖章去啊。

    但是明知道写了不算,但姚坤还是不去写,这是涉及到国家尊严的问题,不能让步。

    阿保机气得大跳不止,马上就要杀人!

    幸亏是韩延徽(汉人,契丹权臣,之前提到过)跳出来说好话,才免了姚坤一死。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姚大使又被关了起来。

    这次被关起来,耶律阿保机有生之年都不可能放人了。

    因为阿保机先生没多久就死了。

    他死的这一年是公元926年,比李存勖稍晚一些。

    耶律阿保机的死很突然,但应该不是谋杀,估计是什么急病。

    既然很突然,那就不可能安排后事,至于让谁谁谁来继位啦,委托谁谁谁来托孤啦,统统没有说。

    没说就会有很多种可能,每种可能的获益人又大不相同。

    这就容易搞斗争,也就是内乱。

    更何况现在契丹才刚刚打下来渤海国,版图还没有稳固下来,这时候内部来上一下子,估计好好的一个契丹就要分崩离析了。

    然而这种结果并没有发生,因为一个人。

    这是个女人——阿保机的妻子,述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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