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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滴个娘诶

    昨天半夜醒来,我就睁了一会眼,吓得正清理遗容的翠花当即尖叫跑出去,许是禀告了那上面的老爷夫人,可能想着晾一晚上,叫她命彻底去了再收尸。

    没成想,我魂穿过来,又活生生的醒了。

    其实这世道女人的环境尚算好,能立女户,能和离再嫁,能从商经营……虽然没束缚,但女子几乎没甚文化,所以没有生存的本事,立女户的、和离的、从商的少之又少,有的只是传说中的女子。

    如今社会安定,百姓衣食丰盈。虽然府门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但一般女人不会选择做妾的,除非那真是高门大府,或者穷的要卖儿卖女的。

    一般大宅门的,纳妾只愿收卖了身契的,因为主妻压得住,不易祸乱家门。

    何府没有祖荫庇护,何景州也只是个八品知事,俸禄一月三、四两,加上外水,拢共不会超过十两,所以支撑门户靠的是外祖家经商资助和李氏的嫁妆和铺子打点、岳丈帮衬。而原主是举人家的,还有个仆妇伺候,为何会入何府当妾?

    话呢,应该是从这原身的娘秦氏说起。

    秦氏是盛京里流放贬下来的庶女,八岁不到送去祁门县春风楼当成花丫头养着,养到十二正要“出阁”,结识了寒窗苦读的夏候明,两人看对了眼。

    夏家祖上虽没有耀门楣的官代,但在县里也是有两个门面的小康之家,且所属家族在县里是大族,夏老爷哪能看得起秦氏,可耐不住独子夏侯明要死要活,最终还是将秦氏赎身娶了回去。

    祁门县是边境之地,接壤北国和丽国,又有当今皇帝的老师在那开办学府,学士之风盛行。当时夏侯明的举动可谓成为一桩风流“美谈”。

    我虽然不清楚首尾,但从原主记忆里能够得知,外面人如何笑话夏家娶了个娼妇,秦氏是十分得意的,

    “我和你父亲就是那书中所着的一对才子佳人,我一个大家闺秀孤苦沦落青楼,你父亲历尽千辛娶了我,又努力科考在二十而立的年纪中了举人,他们那是嫉妒看不得我们家过得好,才像毒舌妇一样想贬低我们,你万不可将那些话当真。”

    原主开始年纪小,也受秦氏一番哄骗,渐渐大了就不行了。

    过了好些年,夏举人依旧是夏举人,就街头巷尾一个题字写对联写信的穷酸才,夏老爷去世之后,家中更加不宽裕,连仅有的两间体面铺子卖了一间,留下一间收点微薄的房租。

    日子过的紧巴巴,往昔轰轰烈烈、情深不移的夫妻被油盐柴米磨的一干二净,整日里吵吵,左邻右舍可不一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

    而原主从小被灌输她是大家闺秀血脉的思想,便立志要出人头地,嫁去大门户里,用事实扇那些三姑六婆的丑恶嘴脸。

    每次原主在外面一受了委屈,秦氏被夏侯明指着鼻子骂“祸害精”后,两母女就抱成一团的哭,哭完以后就计划如何让原主嫁个体面人家。

    可是县里的大户,谁人不晓得夏侯明家的,哪个会娶?哪怕是寻常人家也不愿!

    秦氏很是心疼子女,又不愿原主嫁远了受苦,所以蹉跎到十五都没着落。后来夏侯明在县衙里谋了个记簙的事,也没人踏进家门议亲。

    雄心壮志本难酬,更何况年纪一大,壮志就变成了两母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压的她们喘不过气来。

    这不,从昌郡来的何知事何景州到祁门县办事,机缘巧合被两母女盯上了。

    (郡比县大,算是二级城市。)

    何知事样貌好、家世好、前途无量,刚过而立之年,唯一不足的就是家中已有妻妾,娶的是五品知府家二女儿,是高攀了门户的。

    按说家中有个那样高身份的妻子,进门当妾,委实没有出头之日。

    可原主自恃长得貌美如花,很有自信能抓住男人的心,其实……最根本原因,是她已经没的选。

    年过十五还没人提亲,高的她攀不上,身份就一个平民,低的没人敢养她,怕头顶绿油油,所以再三斟酌考虑,原主一咬牙就决定上了。

    何知事每日在县衙里办公,原主每日就做了点心饭菜装作给夏侯明送,顺便捎带给何知事尝一尝。

    一来二往嘛,就搭上了话。两人眉目传情,滋味甚是美妙独特。

    一日休沐,二人私下约着去庙里踏青祭香。

    幸而秦氏虽无知,但好歹晓得女人未婚不洁是大忌。怕女儿糊涂,悄悄跟在后头。眼见何景州要诱骗原主委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声叫嚷起来。

    何景州好歹是正八品官身,被秦氏泼辣的话羞的无地自容,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答应以良籍之身纳原主为妾。

    处理好流言,何景州极度懊恼自己一时大意冲动,可也怪原主太能狐媚,回了县衙里后,从同事口中听闻夏家秦氏母女的传言,立即认定所有一切都是秦氏母女奸诈,故意给他下的套。

    此种情况下,原主被一顶水红色轿子抬入了何府,但也不受待见。

    入府后,原主被晾了十日,受隔壁小妾赵梨儿一番教唆挑拨,终不堪忍受,找机会堵孜景州要出门的路,凄婉的哭了一通,

    “景郎,你为何不见我?为何?呜呜……昔日情意种种,都是假的不成?你是厌弃我?还是因为什么?”说的时候,原主还朝正夫人李氏不满的瞪了一眼,“若景郎对我无情,何必要抬我进门?那日你就该当着敬拜佛祖的香客们的面直接否认我,叫我一头撞死在佛门前,也省的来这府中被糟践。”

    何景州恰时有好友登门拜访,要送出去,闹出这荒诞的一场,脸气成了猪肝色。尤其是好友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何景州越发不能忍受她。

    “这是景州新纳的妾室?景州,不是我说你,此种女子,是乱宅祸根的源头,你可万不能被色相迷昏了头。”

    读书人最好谈家风。

    何景州的脸上顿时五颜六色,大喝一声,“放肆,来人呀,将这愚妇给我拖下去。”转而又对旁边难堪的夫人怒斥道:“入府这些天,她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你如何教的?”

    是你沾花惹草弄进来的,怪我咯?

    李氏当然不敢反驳,一腔怨愤迁移到原主身上。

    原主傻了眼,被粗鲁的拖拽下去。

    什么少奶奶的生活?什么大府宅门的富贵呢?全都是假的?

    “何景州,你个负心汉,伪君……”

    “还不堵了她的嘴!”

    原主被拖下去后,仍是不甘,那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被秦氏愚昧的教养十几年,根本就想不通道理。原主可尽儿的在屋里闹啊叫,觉得是何景州负了她,也以为还有翻身之日。

    李氏派了四个粗壮的婆子,白天拧胳膊掐肉的教导她规矩。到了晚上,还不让她睡,《女戒》、《妇行》……一遍又一遍的抄。

    每天被人奚落,阐述这大宅门里的等级规矩,原主终于明白,她身为一个妾的地位和将来是什么.

    哪有富贵?哪有体面?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

    在邻里街坊中,她自诩高人一等,争强了十五年,突然的落差,她崩溃了。所以决心撞墙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恨秦氏。

    我十分感慨自己没甚女主特质,却穿越重生一回,面临这环境,我真心真心不想管。

    因为懂事后,我一直奉行万事莫计较,计较失平常的真理。

    可原主娘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人,我原想装睡唬弄过去,不想睡了没有一刻,屋外头李氏带着仆妇们过来了。

    屋里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原主娘便出房与人理论。

    “你就是何景州的正夫人?哼,长得可真寒碜!”

    哎哟,娘诶,你这口气简直……

    “无知泼妇!”是王嬷嬷的声音,

    “秦氏,你无需在这里闹,你家女儿从抬进何府门的那一刻就与你们无关了。收了近百两银子,还不知足吗?”

    “呸,什么知足不知足?说的老娘好像是要昧那银子才嫁女儿似的,你们送了八十八两银子的聘礼是不错,可我也随了不少嫁妆过来啊!又不是来当正妻的,一个妾也容不下吗?没得你们这样糟践人的!”

    外面的人被秦氏气的哄笑一阵。

    “秦氏,你女儿如何抬进府的,那龌龊外人不晓得,你和你那好女儿心知肚明。老爷和我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未曾为难过。你女儿却还想着不安分,日日的闹,若是个买回来的贱妾,本夫人早就打杀了。”

    “本夫人倒是一忍再忍的,是她觉得无望撞墙寻死,糟践她?哪个小妾有她这掀顶撩瓦的能耐?谁能糟践的她去?”

    “好个颠倒黑白的,你们不糟践我女儿,她会想着撞墙寻死了?叫何景州出来,那日在玉龙山,他怎么当着众人承诺的,今儿再跟老娘说一遍。若有违誓,看他怕不怕佛祖劈他!”

    “你这市井泼妇,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还敢提佛祖?”王嬷嬷洪亮的声音吓死人,

    “呸,何景州诱骗我女儿去玉龙山进香,被我在竹林逮个正着,……哟,怎么?还不晓得真相吗?不晓得的话,何夫人亲自派人到玉龙山问一圈,验证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倒还以为你们出了几十两银,亏了!”

    越听我是越装睡不下去了,侧头看向守在床边的“妹妹”,她睁圆眼惊讶看我,“姐,你醒了?我去叫娘进来!”

    我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身上有吃的吗?”

    其实我闻到味了,只是客气问一声。

    闻言,“妹妹”一怔又急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的点心。

    是绿豆糕,摊开来都碎了。

    我实在饿的狠,便不跟她再客气,几口几口就全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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