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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白鹤酒楼,位于镜花国国都镜花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菜色丰富,口味道路地,很爱郎骁喜爱。

    “堡主,我们要点什么菜?”柳圆圆望着墙上的菜单,顺口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肉啊!大块大块的肉,鸡鸭鱼肉通通要,一样也不能少。”无肉不欢呀!

    “堡主!”柳圆圆不能认同地蹙眉惊呼。

    好不容易才让他学着多吃点青菜,怎么才一下山,他就打回原形,又成了肉食性动物?

    “另外再点一盘炒时蔬,行了吧?”郎骁不怎么情愿地咕哝。

    柳圆圆知道他还是不爱青菜,不过他肯勉强自己去吃,已经是件很好的事了,所以她也装作没瞧见他那不情愿的态度。

    因为过了午膳时间,客栈里客人已经不多,坐没一会儿,他们点的菜就陆陆续续上桌了。

    郎骁早饿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就往嘴里放。

    “嗯嗯,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好吃!”

    郎骁大口嚼着肥厚的肉块,啧啧有声地赞赏红烧肉的滋味极好,这时旁边默默夹来一筷子嫩绿的蔬菜,放入他的碗里。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郎骁早已习惯食用青菜,所以想也没想就夹起来塞入口中。

    不过他没忘记他们的交换条件,一边嚼着爽脆的菜叶,一面夹起一块肉,放入柳圆圆碗中。

    柳圆圆不由得望肉苦笑,他可真精明,半点也不吃亏的。唉!

    幸好同他一样,被逼着吃了好一阵子的肉,现在她对肉也不再那么容易腻,有时惹是烹调得好,还能连着吃好几块呢。

    配着白饭咬了口肉,她微笑地静静注视郎骁用餐,兴许是活动量大,他胃口叫是很好,看他用餐是一件愉快的事,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郎骁大口吃饭嚼肉,狼吞虎咽扒完了三大碗饭菜,餍足地放下碗筷时,这才发现她的凝视。

    “你做啥那么样瞧着我?”他脸上沾了饭粒?

    “不是!没……没什么。”被抓到了!柳圆圆窘迫地低下头,想假装努力扒饭,但她的碗差不多空了,她只好抬起头来,尴尬地笑着说:“我……也吃饱了。”

    “再多吃点。”郎骁不由分说取过她手里的碗,又替她添了半碗饭。

    “可是我已经吃不下了——”

    “这些吃完就不逼你了。”

    郎骁强行把碗递回给她,顺道把剩余的几块肉全夹给她了。柳圆圆没办法,只好嘟着小嘴接过来,埋道继续努力。

    见她乖乖吃了,郎骁露出满意的笑容,眼中透着算计之色。

    没错!他还没放弃他的“养猪计划”,他每日每日仔细地灌食、耐心地喂养,等着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好择日宰杀,吞吃下肚。

    想到她白嫩嫩的躯体躺在他的床上,任他为所欲为、尽情享用,他就浑身燥热难当,几乎克制不住要当场扑倒她。

    他想,应是自己的自制力变差了,最近只要想到她柔顺地躺在他床上的模样,他就愈来愈难忍住下腹那把熊熊燃烧的火。

    他究竟得忍到什么时候?他好想咆哮问天。

    “这里的饭菜真的好好吃呢——咦?”柳圆圆又快把那半碗饭菜吃完了,抬起头想对郎骁笑笑,却意外怔住。

    “呃……你还饿吗?”她怯生生地瞧着他,忍不住问道。

    “不饿。为什么这么问?”郎骁看着她,不解。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很饿似的。”

    “……”

    原来是他一脸馋相泄了底。

    “咳!吃饱了吗?”郎骁清清喉咙,巧妙地转移话题。

    “吃饱了。”柳圆圆吞下最后一口饭,终于把他分配的饭菜全部吃完了。

    “那我们走吧!”

    付了帐走出客栈,因为天色还早,所以他们多在街上晃了下。

    走了两条街,忽然后头有道迟疑的声音喊道:“圆圆?”

    柳圆圆听闻有人喊她,转过身,看见那人,同样面露惊讶,但很快又露出羞耻之色,下意识低头想逃避。

    但那人确定是她,惊喜地大步走过来。

    “圆圆,果然是你呀!”柳圆圆的青梅竹马卢耀祖快步上前,一面上下打量她,神色变得迟疑。

    “你还好吧?我听说你被你爹卖到……”“妓院”两个字没说出来,他眼中透出失望与惋惜。

    他曾经想过要上柳家提亲,但如今……唉!可惜。

    柳圆圆很感激他没说出“妓院”两个字,但也觉得够羞耻了,那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耻辱。

    “嗯。我被转卖给这位爷,现在在郎堡主那里帮忙做事。”

    柳圆圆指指郎骁,简略地说道。

    卢耀祖瞄了郎骁一眼,立刻被他冷凛若冰、暴烈如火的眼眸给骇着。

    他……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他怎么用那么凶的眼神瞪他?

    郎骁双手横胸杵在一旁,冷眼瞧他们青梅竹马话家常。

    他讨厌这家伙!他瞧着柳圆圆的眼神令他讨厌。

    事实上,只要有男人太接近柳圆圆,就让他心里不舒坦。

    她可是他的女人,只属于他一个人,这些人有何资格靠近?哼!

    “圆圆,你爹他——”

    “我、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听卢耀祖提起她爹,柳圆圆只觉更加羞辱与心疼,她不想听下去,所以急着要走。

    “圆圆,你爹过世了,你要不要去祭拜祭拜他?”卢耀祖没放弃,对着她仓惶欲离的背影喊道。

    “你说什么?”这个晴天霹雳让柳圆圆震惊地急速转身。

    “你爹死了,因为无人替他办后事,所以咱们几户街坊邻居筹了些钱,替他买了副棺木草草葬了。”

    “我爹……我爹他……死了!”震惊过后,柳圆圆脑中一片空茫。

    那个只会打骂她、还把她推入火坑的爹……死了?

    至今,她脑中仍然想不起他对她和蔼微笑的模样,只记得他龇牙咧嘴,愤怒咒骂的面孔。

    但为何……为何她的鼻头这样酸涩?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一双大手按住她不断抖动的肩,粗声哄道:“别哭了!”她才发现自己哭了,而且哭得万般伤心。

    她也不想哭,一个狠心将她卖入妓院的无情父亲,不值得她为他哭泣,但为什么,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我说别哭了!”郎骁失败又无奈,既然无法阻止她流泪,只能将她抱进怀里。

    柳圆圆一碰触到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就像抓住一根浮木,悲恸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无法顾忌什么矜不矜持,她哇地放声大哭,哭得浑身颤抖,眼泪如水流般不断流下,哭得郎骁肝肠寸断。

    “你……唉,别哭了……”

    她哭得连他都心头一阵酸涩,弄得他也……也想哭了。

    啐!他几时变得像娘儿们一样悲天悯人、多愁善感了?

    他逼去眼底慢慢聚集的薄雾,转头瞪向那个害她哭得不能自己的男人。

    “我问你,她爹葬在哪儿?”

    卢耀祖被他的喝问吓得浑身一颤,抖着声音道:“就在我们村子后头的山上,和圆圆娘与弟弟葬在一块儿。”

    “带我们去。”他替她决定,回去祭拜她爹。

    她爹对她虽狠心无情,但她不能不仁不义,今日不去祭拜,日后她一定会后悔。

    “是!请往这边走……”被呼来喝去的男人全没想到可以鼓起勇气说“不”,丝毫不敢耽搁地领着郎骁前进。

    柳圆圆慌乱又心痛,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是依附在郎骁身上哭泣,由着郎骁替她决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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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你爹不是真的想卖掉你,他是醉糊涂了。”

    在路上买了份香烛纸钱,前往城郊的途中,卢耀祖叨叨述说着柳父辞世的经过。

    “把你卖掉的隔天,你爹酒醒之后立刻后悔了,他马上赶到城里去,拜托妓院的人放了你,他愿意把钱还给他们,但妓院的老鸨不理会他,还把他毒打一顿赶出来。他没办法救你,也不敢去想你正在里头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就天天以酒浇愁,常常好几天没吃饭,只是一直喝酒。这样糟蹋身体,当然拖不了太久,没多久他就死了。一直到死前,他还不断叫着你的名字,说自己对不起你。”

    “我爹他……”柳圆圆听了哭得更加伤心,原来爹不是真的那么狠心,他也曾去找过她!他还想赎回她……

    “爹!”她心里好痛,又好欣慰。“爹终究还是爱我的,他还是很在乎我的。”

    郎骁低哼一声,心里很不以为然。

    那老头儿自个儿醉糊涂了,竟然狠心把女儿打昏了之后扛去妓院卖了,结果酒醒后反悔想赎回女儿,却被打出来,连女儿也救不出。然后也不赶紧想法子救出女儿,只是每日借酒浇愁,最后自己喝挂了一走了之,而那可怜的女儿还在妓院里受苦。

    若不是被他买回,天知道她还会遭遇多可怕的事?

    这样的父亲——若不是他已死,他说不定还会被打他一顿,让他瞧瞧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要他来评论,他会当作没这个人,至死也不必往来。不过好歹他对柳圆圆有生育之恩,虽然不慈不爱,但也把她养到这么大,偶尔焚香祭拜,他想会让她心里好过一点吧!

    到了城郊的后山,看见那个简陋的土坟,想起爹已躺在里头,柳圆圆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心伤,哭倒在粗石墓碑前。

    见她伤心痛哭,郎骁心里更难受了,为了让她——也让自己好过点,他道:“这坟太简陋了,我替你重新修过,让他住得舒服点。嗯?”

    “真的?”柳圆圆抬起充满泪水的眼,讶然又惊喜地问。

    “嗯!不只你爹,连你娘和你弟弟的坟,我都全部重修,再盖个凉亭,植些花木,往后我们来扫墓,也有个地方好休息。”

    他没注意到自己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把她织入自己的生活中,把她视为与自己一体的家人,但自己却仍不自知。

    “谢谢你!”柳圆圆感激涕零,眼泪又落了下来,但这回是感动的眼泪。不过,她同时也想到一件很现实的事。“可是……那样好吗?重新修坟也要花不少的钱……”

    “钱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是狼堡的人,你的家人也同我的家人一样,为自己的家人修坟,有什么好计较的?”

    “谢谢你,你人真是太好了……”柳圆圆热泪盈眶,压抑不住满心的激荡。

    兴许是听久了,现在郎骁对她的“好人论调”已经耳熟能详,也能够坦然接受。

    或许再过不久,连他都会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个好人!他嘲讽地想道。

    祭拜完柳父,返回狼堡的途中,柳圆圆顺服的偎在郎骁怀中,不像下山时害羞窘迫,别扭不自在,但也没了下山时兴奋的心情,好长的一段路途,她只是低着头,半句话都没说。

    郎骁瞧不见她的脸孔,怕她又自个儿偷偷掉眼泪,于是粗声问:“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若是想哭那就大声哭,别一个人闷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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