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人到
“这次我们要找的是个行家?”康戈皱起眉头。
“就算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行家,至少也是做过功课的。”张法医比较认同康戈的说法。
“死者遇害前有没有什么别的情况?”颜雪问,虽然说做这一行有些东西是不可避免需要面对的,所以不能扭扭捏捏,但她还是下意思把问题问得含蓄隐晦了一些。
张法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是没有的,我们刚才已经确认过了,不过她的口腔当中有残留的呕吐物,我们推测在遇害前,死者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很有可能是吐过之后就到房间里面想要倒头就睡,在这样的情形下遭了毒手。”
“这可真是引狼入室!”齐天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觉得有些惋惜,虽然素昧平生,但毕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终止在了二十多岁最好的年华里面,任谁都会觉得心情沉重。
“张法医,那你们忙吧,这个案子的现场估计要费神了!”康戈向张法医道了谢,转身示意颜雪,“走,咱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这么大的房子里面有没有装过监控摄像头!”
颜雪点点头,和康戈从那个次卧当中出来,在房子里其他地方转一转。
一圈转下来,颜雪发现这是一套五室两厅两卫的大平层,其中一个次卧位于进门的位置,就是被改造成了杂物间的那一个,那里可能因为对方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垃圾的痕迹。
其次就是主卧,主卧的门据说原本是锁住的,但是房子里出了命案,为了确保他们发现的死者是这里唯一的一名受害人,主卧的门锁也还是被人为撬开,好在那里面看起来非常整洁,应该是一直锁着门,前一天的狂欢并没有人进去过。
剩下的两个卧室,一间同样是作为客卧布置的,剩余一间是书房的模样,一面墙的书柜? 还有一张非常气派的大书桌,这里同样没有什么有人进去过的痕迹,和主卧不同? 这里并不是因为锁着门所以才没有人去? 似乎单纯就是因为跑来参加化妆舞会的那些人? 对书房这样的地方本身就没有什么浓厚兴趣。
颜雪转了一圈,发现书房里面除了比较醒目的面上被打扫的还算干净,稍微不那么明面上的位置就积着厚厚的一层灰? 甚至出于好奇? 她戴着手套碰了书架上的几本看起来不大自然的大部头,发现原来还真是那种空壳做成的道具书。
餐厅那边那个挂着锁的酒柜,看起来里面那些高档名酒倒更像是货真价实? 这样一来? 这家人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风格? 颜雪倒是觉得心里有数了。
另外? 这个房子里面数量最多的居然是那名被害人的各种自拍照和艺术照?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比遇害之前妆容要更加浓艳一些? 是个容貌清秀的姑娘。
转了一大圈,偌大的房子里面只在客厅一角找到了一个被随意扔在那里的监控摄像头,不过却是连电源都没有插,只是很随意的被丢在角落里,这样一来电梯监控和楼梯间的监控就成了他们唯一能够获取到的影像证据。
根据物业那边提供的说法? 原本这个顶层住宅的楼下邻居也是住在这里的? 之前有一段时间因为楼上的噪音问题没少找物业投诉?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自己家的考虑? 还是实在和楼上邻居耗不起,楼下的邻居搬走了,房子没有卖掉? 就那么闲置在那里。
这样一来就连个可以聊一聊的邻居都没有了。
于是康戈和颜雪就和其他人一起帮着刑技的同事处理现场,一群人一直忙活到了日上三竿,才总算是处理完 了这边的事情,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感觉格外疲惫。
毕竟多么触目惊心的现场对他们来说也都不稀奇,多么被仔细抹去痕迹的现场也都见识过,但是这么脏乱的案发现场,虽然不至于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至少也好久没碰到了。
忙完 了之后,回局里的路上,康戈和颜雪脚上罗威他们,四个人找了个早餐铺子,草草吃了碗热汤面,缓解了一下忙了几个小时的饥肠辘辘,然后就又奔回局里去,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光是需要排查的监控录像就有那么多,需要确认身份的那些参加聚会的人也有二三十号那么多,被害人家属也需要联系,通知他们到这边来办理相关手续等等。
经过一番迅速的分工,联系被害人家属的工作落到了颜雪的头上,被害人父母的联系方式她已经从物业那边获取到,并且根据物业的说法,这位叫做林珍的女孩儿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她的父母应该并不在本地,并且许久也不会回来一次。
至于具体是在哪里,物业也不清楚,所以打电话的时候颜雪也有一些吃不准。
好在电话接通的还是比较快的,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颜雪和他确认了一下身份,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林珍的父亲,于是便先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正要介绍情况,对方却笑了。
“哦,是么?你是公安局的警察啊?我家珍珍又被抓了,又要罚款啊?这次要罚多少啊?十万够不够?这丫头又看上什么了?要是又看上什么车子,要换车,那这钱我可不能给啊,太超预算啦!”对方完 全不当一回事的自说自话向颜雪交代起事情来了。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你女儿——”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丫头到底看上什么了,又想跟我要多少钱,你就让她直接跟我说吧,被总让你们这些小朋友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林珍父亲根本不听完 颜雪的话,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自说自话起来,语气嘻嘻哈哈的,一点也当回事。
颜雪有些无可奈何,她遇到过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态度特别抗拒的,也见过当打电话联系的警察是诈骗犯的,可是这样的情况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林先生,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也不是林珍的朋友,我是W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我叫颜雪,现在正在负责调查关于你女儿的案子,请你认真严肃的对待这件事。”她只好语气冷硬一些,希望对方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开玩笑,也不是伙同林珍做的什么恶作剧,而是正在认真的向家属通报案情。
“啊?”林珍父亲估计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一种态度,所以一下子有点茫然起来了,“怎么着?这回不是那丫头为了跟我要钱所以找她的朋友来跟我开玩笑的?那……我们家珍珍怎么着了?她是把人怎么了还是什么事儿?要是需要配医药费什么的,我没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赔偿医药费的事情了,出事的人是林珍。”颜雪觉得林珍父亲的态度本身是很好的,可就是太喜欢听到有点就开始自说自话,反而造成了沟通困难,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宣布结果,“林珍死了。”
“什么?!”林珍父亲的语调一下子就拔高了好几度,“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现在我们需要你和林珍的母亲过来确认一下死者身份,办一下相关手续。”
“啊……行行行!是去W市公安局对吧?就去公安局,不去别处?你确定?这事儿不开玩笑的啊!”林珍父亲显示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还是有些不大确定的又确认一遍。
“我们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你们是不是不在W市本地?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那你等我一下,开车去太慢了,你等我查一下最快的高铁是什么时候的!”林珍父亲一听颜雪这么笃定,很显然真的并不是在开玩笑,一下子也有点慌了,连忙表示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并且说话的声音里面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颜雪又和他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叮嘱他订票之后把票面信息、到站时间等告诉自己。
那边康戈他们对监控录像的排查就没有那么进展神速了,楼梯间里面的监控录像是最先完 成排查的,因为楼梯间里面的监控画面就只来自于一楼的那一部摄像头,这栋楼里面的拽本就不算多,电梯方便,一天里面除了保洁员之外,就没有人在楼梯间里面出现过。
电梯里面就比较麻烦了,那些人来的时候浓妆艳抹,挤在一起,想要捕捉到面部比较清楚的画面可以说是非常的困难,走的时候倒是稀稀拉拉,只可惜那时候这些人大多都是醉酒的状态,东倒西歪,妆容也是凌乱不堪,偶尔能看到几个人的正脸,也和见鬼差不多,那脸上的妆都花成了一大片。
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人给认出来,那可就真的是非常困难了。
另外,刑技那边也传来消息,在现场他们光是提取到的有效指纹,就足有三十多个人,并且从已经提取到的指纹当中,暂时还没有发现留下过案底的人。
从监控录像当中去大略的数一数,参加那个派对的人数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个出头,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房子里面不能排除是不是在此之前还招待过其他人,又或者还有其他人已经提前到了那里,这两种可能性哪一种都不敢轻易推翻。
好在康戈当时考虑比较多,直接把前几天的电梯监控也都存了下来,当时想着就算与死者林珍的遇害没有直接关系,也说不定能多找到一个证人之类,那也是不错的。
颜雪和康戈去物业的时候,也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因为得知林珍平日里都是独居的一种状态,又一个人住着那么宽敞的平层豪宅,所以免不了要问一下平时家里面的家政是什么人在做。
物业方面表示,林珍家里面是有一个家政服务员的,只不过做家政服务员这一行的,或许有的人比较稳定,但是大部分都是流动性比较强的,所以隔一段时间或长或短的,就会换一个人,这和小区里很多人家的情况差不多。
不过林珍家里有一个家政服务员比较特殊,是她家里面家政青黄不接的一个时间段,她给物业的保洁员一些钱,让保洁员每天抽空到她家里去做一些最基本的清洁。
那个保洁员面对这样一笔不菲的外快,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就答应了。结果做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不小心被物业的管理员发现她在业主家里面做兼职,在提出警告和批评之后,这名保洁员就向林珍提出了辞职,林珍不久之后也又找了一个新的家政,物业方面只是对那名家政每天进出大门的这一情况做了登记,更多的就不了解了。
而那位兼职过的保洁员,齐天华也去和她聊过,这名六十出头的老阿姨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林珍要么出门不着家,要么好久不出门,有的时候会带朋友到家里面来,一般这种时候第二天她来收拾屋子,就会收拾出一些酒瓶子之类的东西。
林珍邀请上门的朋友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有男有女,有年纪略大一点点的,也有一看就还是在校学生得那种。
林珍之前虽然会带人回家,但是并不会像这一次那样,把房子里面搞得这么乌烟瘴气。
在距离颜雪打电话联络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之后,颜雪盘算了一下时间,估么这差不多了,便叫上康戈,两个人直奔火车站,去接死者家属。
两人来到火车站,没等多久林珍的父母就到了,他们看起来颇为紧张,一见到颜雪和康戈,先确认了一番他们的证件,生怕这么大老远跑过来,结果一下火车就落到骗子的手里。
在仔细确认过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因为验证了对方的身份而感到欣慰,反而看起来更加苍白而又惶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