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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孤星闪怒涛起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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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着名的战斗有很多,但发生在夜里的,屈指可数。

    一场几千甚至上万人的战斗,指挥官如果想要改变战术或者下达指令,往往是靠鼓点与令旗的配合。下场冲杀的将校兵卒,也都要紧紧的跟随旗帜,保持阵型。

    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一旦阵型被冲破,等待的便是溃败与死亡。

    毕竟你穿盔甲,我也穿盔甲,大家造型差不多,谁认识你是哪个?士兵们是只认旗帜不认人的。凡是挡在阵前的,先抽刀子砍了再说。

    在这样的前提下,以夜晚的能见度,根本就不具备大规模战斗的条件。稍远点的距离就看不清了。一旦打起来,就是一场乱战。

    所以古代行军打仗,夜晚很容易发生营啸事件。

    因为根本就分不清是不是敌军杀过来了,临战的士兵们为了自保,就只能抽刀子干翻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为了防止营啸,夜间驻扎的军队,军法是极其严苛的。喧哗、跑动、无故乱走者皆斩立决。电视剧里演的将军夜晚去士兵的帐篷里盖被子的情况,借给刘武周三个胆子也不敢做。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稀里糊涂的让自己人给杀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当营地里火光亮起,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时,刘武周第一时间做的并不是出去收拢士兵,而是赶忙让亲兵护着,向南面突围而去。

    他害怕,但毋端儿不怕。

    或者说,可才是后者刻意想要的结果。

    人在绝望未知的环境下会充满恐惧,但也更容易激发出潜在的阴暗,爆发出不同以往的凶狠与血性。

    堂堂正正的对决,难民不是令行禁止、进退自如的隋军的对手。但如果是无脑乱战,汹涌无尽的难民会把隋军嚼得连骨头都不剩。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到底是隋军死的人多,还是难民死的更多,毋端儿不在乎。

    没人在乎。

    活下来,他们以后就是狼了。

    狼会在乎死多少羊吗?

    黑暗中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如蚂蚁一般涌入了小小的营寨之中。警戒的士兵只一个照面,就被诸如镰刀、尖锐木棒、铁镐等砸在脸上,消失在洪流之中。

    人们发出震天的呐喊,如同狼嚎,来隐藏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渐渐的,便如恶魔的狞笑了。

    一个难民掉了队伍,亦或是被吓破了胆。趁着周围人不注意,悄然掀起一处营帐打算躲进去。却不防黑暗中刀剑出鞘,一只脚才刚踏入就被砍倒在地。

    惨呼声惊动了外面跑过的人群,小小的营帐被掀翻,露出了几个惊恐的士兵身影。

    一个头缠黑布的独眼汉子举起柴刀,咧嘴扑了上去,瞬间就被盾牌后射出的弩箭串成了筛子。

    然而越来越多的身影扑了过去,盾牌被抢走,帽盔被打飞。黑暗中不断伸出尖锐的木棍、铁镰、石块。士兵们满脸鲜血,惊恐不迭的哭喊,一点点化作黑暗。

    “结阵!听某号令!不要乱!各伙兵卒,在什长处归队!冲营者杀!”

    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官举着火把站在一处柴垛上,举着横刀大喊。黑暗中不知从哪飞来一支弩箭,“当”的一声打在胸前的甲叶上。校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胸口。便在这时,又是几支弩箭,还伴有石块,从四面向他飞去。只听“噗”的一声,一支弩箭正中面门。

    火把掉在了柴垛上,只一会儿,便浓烟滚滚。

    毋端儿剧烈的喘息着,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双肺如同破风箱一般,每喘息一次,便发出“呼呼”的声音。

    长期的营养缺失并不支持这么剧烈的战斗,但他必须咬牙坚持下去。这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若是此刻停下,光是身后无数刹不住车的难民就能要了他的命。

    火光冲天的军营,已被他抛在了身后。

    那里已经成了一锅乱粥,一个绞肉的筛子。黑压压的人群从西北面的缺口冲进去,便如沙漏倒转一般,化作细流。能出来的,无不经过强力的摩擦。

    喧嚣持续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大部分的人已经耗尽了体力倒在田野之中,才把这场血腥而突兀的战斗划上一个句号。

    还有一个人没倒。

    涑水北岸,毋端儿拄着一杆抢来的步槊,迎着清晨的微风望着对岸,眼神渐成痴迷。

    广袤的田野中,有一个汹点在缓慢移动,是一头牛。

    那是人间的记号。

    不算多宽的河面如同分界,从北岸向后看去,横七竖八的难民倒在地上,一直向北蔓延到绛山脚下。如同山里流出的浓稠墨水,将这片土地侵染成了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名手下捧着不知从哪找到的红色披风,一瘸一拐的来到河边,默默的为他披在身上。

    毋端儿转过身,面向地狱。只见一道又一道身影从血色中爬出来,默默的聚集,向河边靠近。

    金色的阳光突兀的从东面洒落,身后的涑水河金光万道,辉映在毋端儿的身后,如神祗降临。

    毋端儿举起了手,锋锐的步槊尖头泛着红光。

    “万岁!”

    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下去。

    连续两天的宿醉,让李大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至于看到鼻青脸肿的李成,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啧,你这是怎么搞的?掉井里了?”

    话音落下,李成顿时垮了脸,眼含幽怨的看着他。其他诸如赵德柱、张孝等都背过身去,肩膀抖个不停。

    从李家庄出来相处这一路,他们几人熟知李大德没什么架子,且貌似就喜欢这种尊卑不分的调调,所以私下里表现都相对随便。

    “别别!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一个大男人,感觉怪怪的!”

    李大德抖了抖胳膊,很是嫌弃的咧了咧嘴。

    “三爷!这还不都怪你!”

    随着李成貌似埋怨的话出口,前者却是一愣,随即疑惑道:“怪我?我昨晚又耍酒疯了?”

    有前科的人,就是这么没自信。

    其实他昨天喝的不多,稍一回忆就想起了昨天的情形。嗯,很和谐,很唯美。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天地良心,这绝不是嘲笑。但李成仍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悲愤的把脸捂住,郁闷道:“三爷你还笑!昨日若不是你叫某去鹳雀楼擦掉你写的诗,怎会遇到那帮疯女人!天杀的呀,都说是您让某去的了,她们还打!”

    “噗呲呲呲~”

    一排如同轮胎漏了气的声音从几个背身的家将口中发出,老赵更是挂在了张孝的肩上,用以稳住他那抖动的身体。

    “你被女人打了?”

    李大德目瞪口呆,随后听李成悲愤的描述,却是越听嘴巴咧的越大。

    这货的运气也是衰到没边儿了。昨天赶到鹳雀楼的时候,正巧一帮柳氏东眷房的女眷听说了李大德作诗的事,跑去那边观赏。李成听了李大德的吩咐,还拎了把小刀,结果一进去就撞枪口上了。

    据说当时那几个柳氏女子正一脸花痴的对着墙壁做捧心状,闻听这货要把这些字都擦了,顿时如同被抢了食物的母狮子一般暴怒不已。都不用家丁帮忙,自己就抽冷子上了。

    “太不讲理了呀!”

    李成眯着肿起来的眼泡,愤愤的说道:“某都说了是奉了三爷的令,那帮女人还不停手!”

    “我说李成啊!”

    李大德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这位可怜的酗伴,语重心长道:“哥教你个乖,以后啊,千万别试图和女人讲道理。要是打不过,你就跑嘛!”

    “为什么呀?女人便可以不讲道理么?”李成一脸青紫色的不服。

    “没有为什么!记住就行了!孔圣人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你问我?”

    李大德翻了个白眼,为这位小老弟的迟钝深感沉痛。同时挥了挥手,一脸嫌弃道:“赶紧去前院找李旁要点跌打酒擦擦,你这样子,怎么跟我出门!”

    “出门?三爷是要去教训她们?”李成一脸惊喜。

    “he~tui!”

    这次都不用李大德开口,其他几个家将就转身啐了他一脸。

    被几个女人给揍了,还有脸找场子?

    看着掩面而去的落魄背影,李大德抱起肩膀,心底好奇起来。

    前天到底在鹳雀楼留的是什么神仙字体,居然还有女粉丝为此花痴?品味太奇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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