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的家人呢
幽枝山庄。
临近过年,这里到处挂着红灯笼,雪白的世界被染上一抹绯红,湛红的灼人眼球。庄子地面被打扫的干净,雪堆分别坐落在四处。
风声呼啸,刮得树影婆娑。一只小松鼠从树上跳下,绕着仓房转悠了一圈,捡起地上的谷物便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顺着谷物的方向瞧去,便能看见仓房中有两个小人。女孩蹲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而男孩则站在她不远处,默默的低着头。
“苏泽?”陶清涵微微仰起头,吸了两下鼻。
而她却没有得到回应。
陶清涵疑惑的站起身,挪步到苏泽身边。
在这寒冷的冬天,人往往都是在睡梦中被冻死的。为了避免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陶清涵没过个几息就会叫苏泽一声,为的便是,避免两人睡死过去。
毕竟苏泽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她自然应该照顾点。
“苏泽?苏泽?”陶清涵晃了晃苏泽,果见其闭着眼睛,好似睡了过去。她心下不由得一慌,仅仅为了摆一道张姨娘,就令这孝失去了性命,那她跟张姨娘有什么区别?
“喂!苏泽!”陶清涵手上使了点劲,见他居然还未清醒,心下一恨,挥手掌掴了他两个巴掌。
孝枯瘦的脸顿时生了两只红印。
苏泽睡梦中被打醒,但他的头还是昏沉沉的。他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少了平时那份深沉,反倒多了孩童应有的清澈、迷茫。
“别睡,清醒些!”陶清涵没空管他的状态,她现在只能做让他好好清醒着,“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
算算时间,白银这个点应当到国公府了,她向来聪明,反应也快,现在……大概已经说服了陶明宏……
他们马上便能得救了!
由于有前世的记忆,她很清楚的记得父亲赏给张姨娘的这座庄子。张姨娘要怪,只能怪前世的自己非要再她面前显摆,显摆自己早已拥有庄子,陶明宏却没给过谢氏什么……
于是,她利用了这一点。
“……”苏泽声音细微,有点含糊不清,但他迷茫的眼神中却出现一丝复杂的情感。
“什么?”陶清涵没听清,开口问了一句。
而她将这话说出口后,苏泽眼中的复杂却消失了。
他像是炸了毛的猫,“呼”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滚圆,直直的看着陶清涵。就好似想将她看清楚。
“你……”男孩声音稚嫩,话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多言。
“怎么?”陶清涵不懂他什么意思。
“没……”苏泽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所有的内心想法。他抱紧了膝盖,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经过此事,陶清涵也提高了警惕。为了避免这孩子再睡过去,她直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笼在他身上。
但这举动却令苏泽吓了一跳,他几乎是蹦着的跳起了身。
“二姑娘贵为国公嫡女,居然如此不知羞耻?”苏泽提高了音量,如同古井般的双眼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明明眼前的是孝,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却不像个孩子。
“你……”也活了两世吗?但后便这句她没说出口。陶清涵站起身,平静的与他对视,“你还只是个孩童,为何会说出这般辱人的话?莫不是谁教了你什么?或者……你被妖魔鬼怪附了身?”
“没……”
只是一两息的功夫,苏泽便完全平静了下来。他垂着头,不言语。他现在只觉筋疲力尽,又饿又累又冷。刚刚还清醒着的大脑如今又开始晕眩了。
“你我年纪尚小,不会惹人非议。”尤其是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童。陶清涵清了清嗓子,她感觉全身发冷,脑子也有些开始发昏了。但她明白,自己还不能睡,自己要等到白银将父亲带回来的那一刻。
“我们不能冻死在这,你过来跟我一起盖着着披风。”陶清涵看着他,声音平稳又不失威严。
但苏泽却没有动,他冻得牙齿上下打战。
牙齿交锋发出的清脆声,在这安静的屋子中显得格外清楚。
似有所察觉,苏泽紧紧抿住了嘴,咬紧了牙关。不令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倒是个倔孩子。陶清涵勾了勾唇,也没再多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的灵魂已经十七了,看待苏泽便像看待孝一样。因此,也忽略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别睡死过去就行。”陶清涵拢了拢披风,蹲下身,“你可是会怪我,没将你放回国公府?”
“没有。”苏泽淡淡道。
“以爹爹的手段,必定是知道你与我一起失踪的。放你回去,免不了受他们的逼问。”陶清涵道,“我与你不熟,我不敢保证你肯定会向着我,帮我说话。所以才将你拴在我身边。”
说到底,不就是不信任他吗?苏泽表情平静。他其实对她的计划什么都不知道,从被王大王二装入麻袋到再次在这种破地方遇见她,之间所有的一切,他都不了解。想来这也是她有意为之。
即使陶明宏再问他什么,他也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知情人都是她的人……
“再挺一会,马上……我们就能离开了。”陶清涵往手心哈了一口气,复又缩回披风之中。她冻得鼻涕横流,浑身发冷。
仿佛前世去世前的状态。
“苏泽,你的家人呢?”其实陶清涵的话很少,几乎一天都说不了几句。但此刻的她眼皮沉重,为了支撑自己不被睡意打败,她需要和他来点互动。
她可不想再这样被冻死了。这一世,怎么也得寿终正寝吧?
“死了。”苏泽抬起头,眼神望向正北方向。
“……”陶清涵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她果然是个不会唠嗑的。刚问一句,就触霉头。
“我是被老爷带回来的……”苏泽又说道,“多亏国公爷,我才能活下来……”
他说此话时,眼中波涛翻滚。
那是一种什么眼神?陶清涵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