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兄弟帮帮我
正月初九。
秦家班营造队正式全面开工。
除留了一小部分人在落凤镇做民居之外,秦晓鸾亲自带着骨干队伍到了天门县城。
毕竟现在的大项目如杨家茶庄,还有其他几家的酒楼什么的,都是在县城里面。
见到秦家班的人过来,杨不羡是跑前跑后,搞得像他也是秦家班的一员一样。
黄铁柱他们也都看出来了,这杨不羡啊,就是于奇正第二。
不过吧,这也是秦班主的私事。大家也都装作不知道了。
秦晓鸾到的时候,已经有先一步在这边的人设好了祖师爷神位。
供桌上铺着大红的绸布,上面摆着猪牛羊三牲,还有糕饼、水果等物。
秦晓鸾带着众人焚香祷告,接着又是斩鸡头、敬酒、请茶、洒香灰等一系列仪式。
接着鞭炮响了起来,这也就算是正式开工了。
刚刚忙完这些,大门口一阵轰动。
县令王启道来了。
对天门县的普通百姓来说,这可是他们所能见到的最大的官了。
尽管心里有些小疑惑,但作为东家的杨不羡父子,赶紧先急忙迎了上去。
王启道老远就抱拳:“恭喜恭喜啊。”
杨不羡父子急忙一阵彩虹屁奉上。
王启道嘴上客套着,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到秦晓鸾面前:“秦班主,大喜啊。本官给你道喜来了。”
给我道喜?道什么喜?你不找我麻烦就是大喜了!秦晓鸾暗暗想到。
王启道也不卖关子,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
当朝太子殿下督造荆州城,现已发榜出来,广征营造队伍和能工巧匠。
昨晚来人通知,听闻天门县境内有一支叫秦家班的队伍,营造之术极为高超。特请该班班主前往荆州城,参与荆州城墙修缮之投标。
王启道不敢怠慢,当即派人去落凤镇通知秦晓鸾。
结果去的人还没回来,就收到了今天早上秦晓鸾在这里主持开工仪式的消息,于是立即亲自赶了过来。
秦晓鸾一下子就愣了。
太子?他怎么知道我们秦家班的?哎呀,我明白了!妈妈埃,主角光环终于来了!接下来就是年轻英俊的太子见到本姑娘之后,爱得无法自拔。对了,我还得念一两首来自后世的诗词什么的。念什么好呢?哎呀这个不重要了啦。念不念,总之就是太子爱上我。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样呢?是直接当上太子妃,然后升级成皇后,再升级到皇太后,一路幸福推过去吧?不行不行,这太不刺激了,要不就是一段腹黑宫斗……
众人看着秦晓鸾脸上一直维持着地主家的傻女儿的痴呆笑容,心想秦班主真是乐坏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太子殿下亲自点名,接下这个项目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要是真能接下这个活,秦家班可是一飞冲天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县令大人还在这里呢。这样似乎不太礼貌。
苏逍立忙小声提醒:“秦班主,秦班主……”
秦晓鸾脑中的连续剧正演到和太子大婚那一集呢,被苏逍这么一打断,很是有些不愉快。
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民女多谢县令大人关照。”
王启道笑道:“不不不,在这事上本官倒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照顾不到你们。这都是你们事情做得好,名声传了出去,连太子殿下都知道了。你们给本县的父老乡亲长了脸,争了光。要说啊,本官还要感谢你们。”
说到这里,凑近小声说道:“秦班主,据本县所知,太子爷亲自点名的,也就你们一家,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啊。对了,本县已在酒楼定下上等酒宴,为你送行。”
要说这王启道啊,就是个官痞。
他收到消息之后,脑子里面像有个风车一样呼啦啦地转了起来。
王启道知道,太子是见过秦晓鸾的,包括上次释放她都是太子的意思。
天下间能工巧匠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点名一个乡下的草台班子去?
那么是不是就存在一种可能:太子看上了这个小娘子?
王启道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因为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任何可能。
也就是说,秦晓鸾这个麻雀,极有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这种马屁不拍上去,我王启道简直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啊。
将来若是这秦晓鸾真的飞黄腾达,还能少得了我的好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一个乡下女子,没资格有什么名分。只要能攀上太子,哪怕一宿两宿,太子爷不也对我这个县令有个好印象吗?
之所以不和秦晓鸾说明这些,这就是王启道多年为官经验之一:该装糊涂时,决不能当明白人。
如果明摆着自己知道这些,那么就显得目的性太强了。而且被太子知道了,也不一定会高兴。
这时候装着糊涂,趁秦晓鸾还没发迹之前就搞好关系,这叫做“相知于微时”。
秦晓鸾还待推辞,王启道说了:“秦班主莫非还在为上次之事,对王某心有芥蒂?唉,那我也是没办法啊。身为一县之令,收到报案,必须得查个明白啊。”
他这么一说,秦晓鸾倒不好意思起来,忙回道:“不是不是,我真没那个意思。”
“那就给老哥我一个面子,等下我好正式给你赔个罪。”王启道不容推辞地说道。
短短时间内,王启道就完成了从“本官”到“本县”,接着“王某”最后“老哥”的身份完美转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晓鸾也就没法拒绝了。
秦晓鸾点头后,王启道这才越好时间,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王启道走后,众人纷纷围上来道贺。
安排好这边项目上的事之后,算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要去赴宴的点了。
苏逍和黄铁柱两人送秦晓鸾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杨不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晓鸾问道:“杨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杨不羡看了苏逍二人一眼。
苏逍笑道:“行,你们先聊。铁柱,工地上还有点事,咱们先去处理一下。”
杨不羡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
秦晓鸾笑道:“杨公子有什么事,不妨明说。”
杨不羡又迟疑了一会之后说道:“秦班主,我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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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宁走后,李经高声叫道:“于狗头!”
立马有侍从闪身出来回道:“禀太子,于员外郎刚刚出去了。”
李经吩咐道:“让他立即滚回来见我!”
就这样,刚刚出门的于奇正又被急急赶出来的侍从叫了回去。
“怎么?想跑吗?”李经开口问道。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太子爷对我这么好,马上还能当官。谁赶我都赶不走,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于奇正挤出马屁的笑容。
“那你要去哪?”李经问道。
“我?现在没什么事,去听听书什么的。”于奇正答道。
“你也别吓得个老鼠样,公主不要你送了。”李经直接把这话挑明了。
于奇正暗自呼出一口长气,然后把胸膛挺得高高的:“回太子,属下没吓啊。别说护送公主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于某也是在所不辞。”
“是吗?”李经似笑非笑地望着于奇正:“那行,其实我想了一下啊。要说你这人吧,做别的不行,当这个遣送使倒是最合适的。皇妹回京一路上也挺闷的,有你跟着正好解解闷。要不,我再去和皇妹说说。”
见李经转身要走,面如土色的于奇正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袍袖:“别啊。爷,咱有啥好说好商量。您知道我这人胆儿小,随便一吓就嘭地一声吓爆了。”
“刚才是谁说刀山火海什么来着?”李经说道:“不想当遣送使,你就给我好好的在这做事。”
“我做,我好好做。”于奇正急忙点头如捣蒜。
“那你听好了啊。从现在起,不管去哪,只要超过一炷香时间,都得先给本太子汇报。”李经微微一笑道。
“喏。”于奇正苦着脸答道。
“现在我就有个正事要问问你的意见。”李经收起笑容问道:“你对今天本太子在会上提出的质量要求怎么看?”
“荆州天下腹,必须修建得固若金汤。太子爷英明。”于奇正躬身答道。
李经一个爆栗敲在于奇正头上:“你当自己是胡老头呢?说不说实话?”
于奇正捂着脑袋,带着哭腔说:“我说的是实话啊,您亲自督造的,肯定不能是豆腐渣嘛。”
李经脸一板:“遣送使……”
“别别别别别,”于奇正变脸道:“我说,我说。”
营造之事,很多时候进度和质量之间会出现冲突,也就是所谓的“慢工出细活”。
李经所提出的质量要求没错,按照正常施工来说,用个三年五年的,问题也不大。
但如果加上“10个月完工”这个进度要求,就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了。
以现有的设备、技术和运输条件,要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你也和那些老家伙一样,认为这事做不到?”李经问道。
于奇正这次倒没有耍奸耍滑,低头默认了。
“说实话,以前我也觉得做不到。”李经仰天长叹道。
于奇正听出了这句话中的关键词——以前。
也就是说,“以前”做不到,现在有可能做到。
“坐。”李经摊开手掌,指了指椅子。
见到他的表情,于奇正知道绝无戏谑之意,当下也不客套,坐到了椅子上。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李经沉声说道。
于奇正从来没见过李经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当即也不打断,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只有这么多时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经盯着于奇正的眼睛说道。
于奇正心头一震,条件反射地想回答一句“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因为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李经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根本就不会给于奇正抗拒的机会,缓缓讲了起来。
这次督造荆州城,不仅仅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他这个储君的考验。
身为一国太子,没可能常年在外处理某一方面具体事务。如果在外逗留过久,秦太子扶苏就是前车之鉴。
父皇最近几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朝堂之上,宫廷之中,形势瞬息万变。
虽说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国之储君,但这样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道最后的那个。
因此,尽管荆州城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但对于他来说,在外一年已经是个极限时间。
但是,荆州城的建造也绝对不容有失。
这不光是荆州城本身的重要性,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这次任务没能圆满的完成,就会成为某些人口中攻击自己的武器。
除此之外,作为一个君主,即便不用亲自领兵打仗,也必须拥有一定的军事技能。
在荆州城的修建中,对于城防、攻击、军民协调、物资和人员调配方面,将会学会很多实际经验。这些,是在兵书上学不到的。
可以说,荆州城修建的成败,对于他这个位置的稳固,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如果这件事做好了,父皇将会对自己放心很多。反之,父皇就会对自己失望。
说到这里,李经上前双手握住于奇正的手:“兄弟,帮帮我。”
于奇正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觉,总之就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他就是一个土财主的儿子,也只想当一个土财主的儿子。有吃有喝有妞泡,此生足矣。
虽然在听评书什么的时候,偶尔也会热血上涌,幻想着当英雄好汉,封侯拜相。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那些事,想想就好,谁当真谁傻。
可现在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和自己这么推心置腹说这些话,是福还是祸,只有天知道。
于奇正觉得喉咙发干:“太子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经摆摆手:“你不需要说什么,和我一起干就行了。”
于奇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