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药人
“只因一双眼睛便判定觅欢有异，未免太过绝对！”
莫怀安明显感觉到了羲珏上神的不高兴，周遭的空气不免都冷了几分。
他有些无奈地道：“上神，在人界这便是常有的事。”
正因为如此，若兮才想拼了命地变成一个正常人，但凡有一点儿与普通人不一样的特点，都会被当做异类。
“是么？”
那觅欢在天界也不受待见，到底什么地方才能容得下他们……
莫怀安还未说话，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转，朝明便出现在了释慧大师面前。
只见，他双手伏地，跪的虔诚。
“师父，您不该将师妹关起来。”
此时的释慧大师正在诵经念佛，他转动佛珠的手一顿，仍闭着眼说道：“为师也是为了朝乐好，若不将她关起来，此事要是传出去了，天下人便会知晓灵相寺中藏着一个蓝眸的怪物……”
朝明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说道：“师父，朝乐怎么会是怪物？也许朝乐会有这一双眼睛，是因为她从小被当做药人，浑身淬了毒所留下的后遗症。”
“朝明！”
释慧大师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细长的眉毛若有若无地眨了两下，“此事还未有定论，不可胡说！”
朝明全然不顾什么礼节，直接站起来与释慧大师对质，“师父！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你都在调查那个村庄村民全灭的死因对不对？你是不是怀疑那些人都是师妹所杀！所以你才借这个理由关了她！”
释慧大师一时没忍住捏断了手中的佛珠，瞬间双目圆睁，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
佛珠断，必有灾难出现。
他稳了稳心神，随后叹了口气道：“朝明，为师知道这十多年来你早与你师妹的感情匪浅，甚至比过了将你养大的师父……”
朝明一听到师父说到这里，心瞬间柔软了下来，甚至感觉到愧疚不已。
“为师也将朝乐视为己出，只是你也知道她的身世太过蹊跷……”
释慧大师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你知道为师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个村子吗？”
朝明摇了摇头，如实答道：“不知道。”
释慧大师解释道：“因为为师早一步得到消息，说那里会有魔物出现，为师为了避免生灵涂炭，赶往了那里。”
朝明愣了下，苦笑道：“所以，师父你还是认为师妹是魔物了？她那时候只有四岁，又如何杀得了人？”
“她是药人……”
“药人又如何？我跟着师父这么多年来，从五毒教的手中救了多少药人的性命，他们不都好好的，为何师父就认定朝乐是怪物？”
五毒教本就善于发明各种毒药，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邪术，居然抓无辜的老百姓将其泡在特制的药水中，再加以引导，使之成为不折不扣的傀儡。
此法甚为阴毒，药剂量太弱便会导致药人成为废品，而剂量太多又会导致药人走火入魔成为遇人杀人，佛挡杀佛的魔物。
若不是，五毒教手下的人不知轻重，在偶然的一次失误中下重了剂量，导致部分药人突然走火入魔，最终灭了五毒教满门。
这也算是五毒教自食其果了。
只是，药人一旦短暂失去药性便与正常人无异，这也是为什么好多药人突然在人间中消失，难以寻找的原因。
人间也时常会发生药人失去理智伤人的事件，只是他和师父赶到出事的地方时，那些药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们也怕，怕被当做怪物，就地诛杀。
可，他们也希望得到救赎，因为，他们也不想杀人。
“她的眸色有异！”
朝明从未想过他的师父会如此的迂腐，于是他继续与师父争执道：“师父，就算你认为朝乐杀了那些村民，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多年来，她可曾伤过一个人？所以……凶手另有其人！朝乐也不可能是怪物！”
释慧大师在他面前踱来踱去，最终开口道：“朝明，你还记得灵相寺众僧的使命吗？”
朝明一愣后，说道：“记得。”
“说来听听！”
“灵相寺作为皇帝亲自认定的最为接近神佛的寺庙，寺中所有僧侣都要以天下人的安危为己任，要坚守正道，为所有的佛寺做表率。”
这也就是哪里一出事，哪里就有他们的原因，甚至在他之前灵相寺都培养出了好几位护国武僧，为灵相寺攒足了面子。
说完这句话，朝明又补了句，“就算如此，也不能轻易断定师妹是魔物！”
释慧大师没想到朝明还是如此执着，眼神变得温柔，“为师是为了你师妹好，将她关起来，是怕前往佛寺礼拜的人将她认作了怪物，这于她，于灵相寺都不好。”
莫怀安嘴角一撇，没忍住嘲讽道：“我看是怕拖累了灵相寺吧，还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头儿。”
这回羲珏上神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朝明皱眉，“所以要将师妹关一辈子吗？”
释慧大师一愣，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只是暂时的法子，等你师妹哪一日眸色恢复正常了，再将她放出来也不迟。”
“若是恢复不了呢？”
释慧大师眸色突然一冷，缓缓说道：“那便证明为师的推断都是正确的，不能一直关下去，而是……诛杀。”
“师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佛门中人又怎能轻易诛杀他人，更何况，那个人是你的徒弟啊！”
朝明控制不住的手抖，随后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双眸也充满了涩意。
他生平第一次对师父的印象有了改观，这种改观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释慧大师也不怪朝明，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所谓的真相告诉他，“朝明，有一件事为师还是告诉你为好，你师妹是药人不错，但她身体中也许还藏着其他的秘密，因此她的毒性比一般药人要强得多。这么多年来，为师日日夜夜教她诵读佛经，让她受佛光洗礼……”
释慧大师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为的就是让朝乐莫要坠入了魔道，好在她很懂事，这么多年来她未曾魔化过，只是她的眸色突然发生变化，为师不得不防……”
他叹了口气道：“为师不能以天下人的安危作为赌注啊！”
朝明听完释慧大师的一席话，猛然有了一种五雷轰顶般的感觉。
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释慧大师轻唤了他几声。
“朝明，切勿多想，就把这一切交给命运吧！”
朝明回过神来，再一次下跪，这一次他是双膝跪地，挺胸望着释慧大师。
“师父！你知道的我从不信命！我若是信命，就不会在狼口中夺食而幸存下来，就不会在雪地里独自撑过了整整十日，直到遇见了师父。所以，师父，你既然认为师妹是魔，那我就想办法证明师妹不是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释慧大师似乎料到了朝明会这样，也只是相当平静地问道：“你该如何证明？”
朝明想了想，坚定地道：“朝明愿下山，去寻可以让师妹变成正常人的办法！”
释慧大师摆了摆手，表示否定，“别白费心思了，若是有办法为师会将她关起来吗？”
朝明直挺的身形晃了晃，又突然强作镇定，笑道：“那我至少也会想办法让她的眸色与正常人无异，师父，你也要为师妹想一想啊，她小时候见过那么多人死，所以她从小到大都不敢一个人待着，你若是将她一直关下去，她会疯的！”
释慧大师看着朝明脸上滑下了两行明晃晃的泪，一时竟也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了。
最终，他转身背对着朝明，无奈地道：“那便去吧，别让你师妹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