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还要冒险吗？
根据水青阳搜集到的资料，万灵城占地极大，相当于一百多个翠华城，且城内全是修士，普通凡人不得入城。
这是因为城外往西，便是凶名赫赫的万灵山脉。
万灵山脉是妖兽的地盘，一向对人类极不友好，一旦双方碰面，动辄便是生死厮杀。
偏偏如今世道大易，天材地宝日渐稀少，有些甚至绝了种，唯独在万灵山脉能寻踪迹。人类修士当然不会放过此地，自然少不了与妖兽发生冲突，恩怨也越来越深。
眼前这座万灵城，其实就是人类修士抵御妖兽，将它们圈禁在万灵山脉的壁障！
由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修士实在太多，为了减少管理的麻烦，仙朝索性迁出了百姓。
沿着宽大的主干道前行，不少人看向水青阳。
敢来万灵城的修士，不说是老油条，但也都有几分保命的底气，像水青阳这么年轻稚嫩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碍于城内的规矩，没有谁会在明面上动手。
一路扫过，随处都有小贩的身影，不过卖的却是修行物资，包括增灵丹，疗伤药，兵器材料，甚至还有卖神通的。
街边的勾栏，一些姑娘正在揽客，据说这些女人也是修士，只不过资质平庸，又没有人脉背景，为了换取修行资源，只好下海。
还有路边的面摊，包子铺等，也都是低阶修士在营业，蔚为奇观。
这批人在修行上没有前途，又不敢仗着修为去劫掠，只好自己做起了生意。
其实在翠华城，也住着一些散修，为了维持生计，各有活干，平时还要兼顾修炼，日子过得比普通人还苦累。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在仙朝的高压统治下，这一切确实发生了。
水青阳在城内逛了半天，也不过逛完了一角，临近午时，便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
住店费颇为昂贵，幸亏这厮得到了三当家的财物，倒也支付得起。
饱餐一顿后，水青阳准备打听万灵山脉的情况。很多东西，光靠搜集资料没用，必须实地考察才行。
巧的是，当地就有一批修士，专门充当解说，向导之类的工作，常在城门口，客栈等地盘桓，主动向人自荐。
水青阳正坐在大厅内饮酒，独占一张桌子，一名老者已抢先其他人冲了过来，笑得跟菊花一样。
对方自我介绍，名叫尤锋，表示在传送阵外就注意到了水青阳，见公子风度翩翩，不敢打扰云云。
“尤老请坐。”水青阳示意一番，并给对方倒了杯酒，伸手推过去。
尤锋受宠若惊，慌忙拱手不敢，擦了擦衣袍下摆，小心翼翼地坐在对面。
眼前这位公子，相貌出众，气质过人，尤锋自认不会看错，对方的来历绝不简单，很可能是仙二代。
这种人的生意往往很好做，一旦满意了，抵得上其他人好几单。
水青阳举杯遥敬，一口喝光后，直接问道：“尤老对万灵山脉了解多少？”
“公子客气了。”尤锋不敢怠慢，亦是一口饮尽，还不忘亮亮杯底。
他主动替水青阳斟酒，恭敬道：“小老儿在万灵城多年，对于万灵山脉，不敢说全部了解，至少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公子想听哪方面？”
水青阳便问：“万灵山脉外围，有哪些妖族势力，有何特点，彼此关系如何？”
这方面的消息，水青阳所知不多。南城执法监的那帮修士，渠道有限，又和万灵山脉隔了几个星域，哪有当地人熟悉。
尤锋果然是当地通，张口就来：“万灵山脉占地太大，若说是城西方位的外围区域，一般认为共有八大联盟……”
接下来，尤锋将八大联盟的组成，地域分布，实力强弱等情况都描述了一遍，堪称如数家珍。
至于真假，水青阳觉得对方不会信口开河。客栈门口还有一帮人等着呢，看那样子，随时准备将尤锋取而代之。
听完了尤锋的话，水青阳才知道，原来万灵山脉里的妖族，其统治形式，有点类似于部落联盟。
每一妖族以族长为首，各占一片地盘。若干个妖族形成了小联盟，由大将统领。
而这些小联盟，又形成了大联盟，由大王统领。
大王之上，则是大帝。
听尤锋的意思，整个万灵山脉，大概有几十号大帝。大帝泛滥成灾，一下子令这个牛逼哄哄的称号含金量大减。
将思绪拉回，水青阳更关注眼下：“也就是说，城西外围的八大联盟，分属于三位大将，哪边最危险？”
尤锋答道：“都很危险！自上古年间的人妖大战之后，九成妖兽退往兽界，余下一成来不及撤退，便龟缩在万灵山脉，以万灵阵法抵挡。
若非仙朝投鼠忌器，生怕会毁掉天材地宝，早就平掉万灵山脉了。那帮妖兽也不傻，有恃无恐，见到人类修士，要么杀之，要么抓起来当奴仆，百般凌虐……”
原来万灵山脉常年被一种阵法笼罩，人类修士无法进入，又不敢强攻，只能在外围探索。
换言之，人类修士所说的万灵山脉，其实只是外围。
可即便如此，这些年来，还是有人陆续发现了许多绝迹的天材地宝。
无法想象，在被阵法笼罩的山脉内，天材地宝的资源又是何其丰富！
尤锋看了眼水青阳，提醒道：“公子若打算去外围探险，可一定要小心！那八大联盟的妖兽，常常联合起来袭杀人类修士。同境界之中，人类的肉身太吃亏，不是妖兽的对手。何况，同为人类，亦要小心防备……”
“依你所见，外出的修士，生还率如何？”水青阳插口问道。
尤锋叹口气：“具体小老儿不清楚，但以小老儿的经验，很多服务过的客人，出去后再也没回来。听说城外五十里的断魂崖下，全都是被抛尸的人类修士，白骨已逾百万具。这还是留有尸体的死者啊。”
水青阳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终于明白，宋雨湖为何不看好自己。这哪里是探险，分明就是去绞肉场吧？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可别药没见到，先把小命弄丢了。
压下情绪，水青阳递出十两银子：“多谢尤老解惑，这几日还要麻烦尤老，一点辛苦钱，请收下。”
尤锋忙不迭站起，连说太多了。
他们的正常价位，大概是每天五百文至一千文，现在水青阳直接给了十两，在门口那帮人眼里，简直就是凯子。
仙二代石锤了！
一帮人嫉妒得发狂，恨不得立刻挤开尤锋。
“我拿出的钱，没有收回的道理。尤老若是嫌多，就当做预付报酬吧。”水青阳一摆手，牛气哄哄道。
一番推辞无果，尤锋只好‘无奈’接受。
待水青阳上楼之后，不等掌柜赶人，尤锋便主动走出了客栈，却没有离去，而是乖乖站在了门口。
店小二拿着扫把出来，一群人慌忙散开。尤锋满脸堆笑，在寒风中双手拢袖，挪到了客栈对面。
这样一来，只要水青阳有事，他随时都能提供服务。
免不了有人上前酸他，冷嘲热讽，尤锋也不动怒，皆是笑呵呵的样子，安静得宛如一根木桩。
天色渐沉，复又转明。
水青阳下了楼，叫了早餐，觑见门外满脸风霜的尤锋，顿时一愣，招招手，尤锋立刻小跑过来。
这次店小二没有赶人，毕竟不能驳客官的面子。
水青阳打量着他：“你不会等了一夜吧？没必要这样。”
尤锋站在一旁，只是笑：“让公子见笑了。小老儿只是履行职责，实在算不得什么。”
摇摇头，水青阳让对方坐下一起吃。尤锋不肯，只说不能再占客人的便宜，自己花了点钱，买了两个包子啃。
对方执意如此，水青阳也没办法。
待吃喝饱足，走出客栈后，尤锋紧跟在水青阳身后，不时为他介绍街道两边的历史人文，有问必答。
最后，二人登上了数十米高的观灵台。
站在台上，可眺望城西的万灵山脉，那里云遮雾绕，仿佛一头神秘巨兽。唯一能看清的，是夹在山脉与万灵城之间的广袤平原。
亦即人类修士所能探索的外围区域。
平原上，不时迸发出各色法力，由于距离太远，看起来像是点点星光。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现场正发生惨烈厮杀。
距离万灵城最近的地方，一群人类修士突然出现，背后法相栩栩如生，显然是法相境修士，想要逃回城内。
结果在他们身后，几头妖兽扑出，速度太快了。一阵搏杀中，断臂残肢飞起，那群修士生生被妖兽分食。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水青阳看得心里发毛。
尤锋答道：“那是飞叉族的妖兽，速度极快，又善于隐藏，经常组队在平原中巡逻，遇见人类修士便大开杀戒。”
接下来，水青阳又目睹了好几幕惨剧，那飙飞的鲜血，分裂的躯体，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需知这些死者，每一个的实力都远胜过他，却落得死无全尸。
而城内的仙朝修士，却选择袖手旁观，以此告诉所有人，既然决定冒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在那茫茫平原中，不知潜藏了多少危机。水青阳真的犹豫了，这样还要出去冒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