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铁枪巷
“你胡。”
方六立即跳将出来，维护她心目中的大才子。“你连秦会之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凭什么他们八字相克？”
田十一此时心中烦躁，没心思和一个丫头片子斗嘴，随口道：“白胡子老神仙昨晚托梦告诉我的，不行吗？”
六尤自不肯妥协，赌气道：“老神仙为何不曾托梦给我？”
“老神仙你太笨。”田十一气死人不偿命。
“你……”
方六怒指田十一，偏又不能动武，气得跺脚坐到一旁去生闷气。
百花看着斗嘴的两人，暗暗叹了口气，不想加入到幼稚的行列之中，同时对十一郎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却不知道好奇心同样会害死人。
方百花整日里在心中猜测十一郎的出身、学识、智慧、狡诈、神秘，最后能不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并不知晓，只是那人在她心中住得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从心里赶出去。
最实诚的就数牛皋了，他同样拍了拍田十一的肩膀，道：“十一哥儿，我信你。”
从田哥儿升级为十一哥儿，可见田十一在牛皋心中，已经升级为可信赖对象了。虽然是哥儿，不是哥，但牛皋这类粗人，一旦真心相信一个人，那就会信任到底，哪怕面临刀山油锅。
田十一有些感动于牛皋的信任，不料牛皋却继续道：“俺老牛是寅时二刻生的，以后再帮俺看看，那修化真是不是也和俺八字相克。”
百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十一险些吐血。牛皋这话简直是在打脸，两个饶生辰八字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八字相克，这话也就只有牛皋这种憨人才可能相信吧。
三个匣子被抠得七七八八，净赚了近五十贯钱，这收入已经堪比型赌坊了。
百花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个账本，认认真真记起账来。
田十一站在一旁奇怪观看，发现五姑娘记漳法子也是流水法，只是归类统计和加减收支时非常的麻烦。
摇了摇头，取了张纸过来，田十一拿着毛笔，里倒歪斜画了个简单的表格。表格分三栏，田十一开始给五姑娘讲解起最简单的收付记账方法。
这种记账法简单易懂，账目清清楚楚，还能逐笔结计余额，上手极快。五姑娘每晚都在昏黄的油灯下记账，基础非常扎实，只是听十一郎讲解了一遍，便觉察出这记账法的高明之处。
随后，田十一又用毛笔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百花却是一个也不认得。
“啊啦博数字？”百花奇怪地重复了一遍，也不知啊啦博是阿拉伯。
“你的字怎么写得这么难看？握笔的姿势也不对。”方六关注的东西明显与百花不同。
经六提醒，百花才意识到这点，惊讶地看着十一郎。
虽然经过两世的历练，厚脸皮的田十一依然有些脸红。他心：我哪里想过要穿越，早知道就练练毛笔字了。要是用铅笔，你们就能见识到本公子的不凡了。话，本公子的素描作品可是得过大奖的，可惜这里是宋朝，怕是没人懂得欣赏。
放下心中疑惑，百花开始用全新的方法和数字记账。初时极慢，只是过了一会儿，却渐渐快了起来，方百花也从中品味出这记账法与数字的简练来，不禁抬头看了十一郎数次。
十一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也更加神秘且高大起来。
鸡可能是蛋孵出来的，蛋可能是鸡生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实在无法考究。但这阿拉伯数字，却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方百花追问起这数字的来历。
田十一心中一紧，连忙胡诌，是海上来的大食人传过来的，应该有很多人见过才对。
方百花听了将信将疑，却又觉得这法有些道理。
以方六跳脱的性子，看到如此新奇的东西自然要尝试一下。
许是把技能点都点到刁蛮和调皮上去了，方六费了好大劲儿，终是没能学会那简单易懂的数字。
田十一适时安慰道：“不要急，过段时间就好了。”
方六一直学不会，心中十分烦躁，听了这话连忙喜悦问道：“过段时间就能学会了吗？”
田十一回道：“过段时间，你就习惯学不会的日子了。”
本来还在因为秦桧的事生气，此时又被戏弄，方六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
她“啪”的一声将毛笔狠狠拍在桌上，怒喝道：“田十一，我和你势不两立。”
罢，六含着满眼泪花负气而走。
百花抬头望着侄女那可怜的背影，无奈对十一郎道：“我看你和六才是命中相克，怎地又将这孩子给气走了？”
田十一摸了摸鼻子，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为什么一见方六，就有意无意想去欺负她。是因为她的刁蛮无礼，还是因为她的漂亮可爱？
……
一夜无话。
第二一大早，田十一就被五姑娘拉着去街市上进货，三个抠宝匣子总要装满了才能继续赚取暴利。
至于冰果铺子的生意，就连方百花这财迷都看得淡了。
方六同样起了个大早，却同样没去冰果铺子，而是来到了杭州城的金桂坊。
金桂坊这名字很有几分贵气，可惜却是杭州城的下等去处。坊内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治安也是整座杭州城最差的地方。无数暗地里的肮脏交易，躲避官府缉拿的逃犯，半掩门的暗娼，比比皆是。
马车在或恶毒、或贪婪、或阴狠的目光注视下，碾过污水横流的地面，行进了坊内唯一干净整洁的铁枪巷。
眼见马车进了巷子，所有注视的目光转眼便不见了，就像那些恶人一瞬间集体死掉了一样。
在金桂坊中，没有人敢无故进入铁枪巷，没有人敢招惹铁枪巷的客人，甚至没有人敢直视这条窄的巷子。因为，那巷子里仅住了一户人家，家中一师一徒。徒弟名字唤做方和尚，师父据传叫做“铁枪王寅”。
陈旧的木门半掩着，方六下了马车，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轻车熟路。
院中一个方脸中年人正在口酌着杯中老酒，端着酒杯的手骨节粗大，手上的老茧似是比手掌还要厚些。
见方六进了院子，一大早就以酒代茶的中年人笑着道：“昨日的老酒还末饮完，你这丫头怎么又来了？”
语速缓慢，笑容温和，看起来到有几份像朴实的老农。若是有外人在场，万万不敢想信，这便是绿林中鼎鼎大名的铁枪王寅。
方六甜甜一笑道：“黄酒总是淡了些，今日六为伯父带来了三十年的女儿红。”
着，六将一坛子泥封老酒放在案几上。
王寅哑然失笑道：“昨日是那团练使伍德，今日又是谁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