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番外1－5】
待第三日，吴启带着玉如约去云海楼取成衣。
不得不，诺雨帮忙挑选设计的衣裳果真适合玉。玉素面白净，眼眸灵动，双唇巧微肉，宛如樱桃一般鲜红诱人。十二岁少女身形已显，纤细窈窕。一身素粉襦裙配着头上两枚总角，更是显得她娇俏可人，如含苞待放的花儿。
吴启诧异，惊觉她的玉如今已经出落的如此标致了。
云方生在旁也看呆了，没想到一个禁不起挑弄的丫头，穿上自己做出的衣裳后，判若两人。先前只觉得她伶俐可爱，现如今便是身处繁花中，她也是最夺目的那个。
云方生找来一件蝶形发花别在发髻旁边，嘴唇轻轻擦过玉额头。两片绯云登时爬上玉双颊，她没做声，只是害羞的垂下眼帘。
这件衣裳定做的很是满意。少顷，吴启摘下玉的头花还与掌柜，欲告辞离去。
云方生着实被眼前女子惊艳，但也不妨碍他打着做生意的算盘，便没接下。“这头花与玉姑娘甚是相搭，放在我这只能落灰，便送与姑娘吧。”他想着自己投个惠出去，没准能等到一下次“大利”，却不知道若是今日她二人一走，就再也没相见机会。
“掌柜有心了，那我也就不再客气。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这里，我便替她收下，留给玉做个纪念吧。”吴启道。
玉有些失落，这句话意味着她再也没机会吃食，睡软床，买糖人和……见方生了。
很多情感来的突然，容不得细想，但是那种心脏突然被触击的酥麻感，她很喜欢。别人给不了她，哪怕是她最喜欢的吴叔叔，也给不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玉站在秀安街旁的河边，带着沉沉的忧思和不舍，粉色衣袂随微风飘起，犹如花瓣从空中散落，柔弱而美丽。
吴启闻言，以为玉还没玩够，刚要转身安抚，便看到出神望向远处的玉，浅浅愁容，盈盈粉泪，像是被雨滴打落的花朵，娇弱绝美。那一刻，时间仿佛停了，只听得见吴启慌乱的心跳。
之后，他二人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赶回水禾村。
对玉情感的转变，令吴启觉得惶恐不安。他没想到自己对着友饶女儿生了这种心思，不光是因为他的年龄都足够做爹了，更是没想到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竟然从亲情转变成了……爱。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玉，怎么面对村长呢？
和吴启一样胡思乱想、夜不能寐的还有玉。
每每入夜，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脑海中总是浮现云方生的脸，他的气息，他的触碰，那种温热酥麻……越想越甜蜜，忍不住将手摸向唇角，忍不住浅笑。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玉又失落起来。
看到女儿几日里这么安生，村长心里嘀咕，我家闺女这趟出去是碰到啥事了，怎么突然沉稳起来？就连老吴最近也要闭关，都没人帮他忙了。好在玉都十二岁，不用像时候那样托给吴启带。你，这俩人出趟门还一起性情大变，真有意思！
女儿家的情思，他们大老爷们怎么会懂。
玉出趟门转性了也就罢了，姑娘大了，沉稳点是好事。可怎么连吴启也变得沉默寡言，药草铺子不管了，也不给人瞧病了。每窝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其实吴启“研究”的是——
今日玉有没有吃饱喝好，冷了穿暖了没，热了有没有退几件，穿的是哪身衣服，村头的赵子有没有欺负她？哦，不对，吴启不用担心玉被欺负，因为从来都是她胖揍赵家子，该担心的是赵家子有没有出啥事。心想只要没揍被出大毛病，我都能瞧好，到时候医药费全免了，赵家夫妇也不会寻麻烦，毕竟都他儿被揍了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习惯了。
呵，顽皮的丫头。
不知玉近日有否认真读书，学习药草之学。只要手上没事做，就忍不住想到玉，忍不住满脑子都是她，越是如此越不想做事，然后更加不可遏止的继续想她，仿佛陷入了死循环。
好几日没见丫头，她怎么没来找我……
吴启也想找个机会去见玉，过去都是玉缠着他，不管他是否繁忙，这丫头想起来就会窜到医馆里，对着各种药罐东戳戳西碰碰，吴启从不介意她在自己屋子里折腾，就担心她这么玩闹，万一碰倒瓶瓶罐罐的再山自己。
玉却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就算被碎片划伤她也笑嘻嘻的安慰吴启“没关系，叔叔正好可以告诉我擦伤需要上什么药，还能教我怎么涂呢！”
吴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继续宠着能怎么办？可是都这么多了，玉一直都没有再来找过他，是发生什么事吗？
既然这么想见面，既然这么好奇玉在做什么，干脆亲自去找她不就好了，多容易的事，何苦搞这么复杂。虽然心里想得很明白，可每当要迈出房门，就又退了回来。他该用什么理由去见玉呢？
自从知晓对玉的心意不再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后，吴启一直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玉。
过去没意识到这层情感，理所当然的用“关心”作为相处的理由。现在既然明确心意，做什么都好像别有用心似的，就算能谝的来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啊。
若是玉能和过去一般来找他，吴启也不用这么心烦。可是这丫头最近偏偏安生得很，根本没有来。
这几日碰到过村长，还被调侃闺女跟着吴启果然被教育的很好，如今是个大姑娘，都知道沉稳了。知道玉过的不错，吴启就放心了，只是长久不能相见，这种强忍相思的感觉太痛苦。
和吴启一样痛苦的还有玉，只是她相思的对象是云海楼的云方生。
你奇不奇怪，朝夕相处的人她没感觉，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云方生却深深住在她心郑
从外面回来后，玉经常对着蝶形头花发呆，曾经那么酷爱美食的她如今也无甚胃口。
水禾村地处偏僻，少有人来，却没不准有人来或者有人走吧？
沉浸相思的玉在某日突然想明白这件事。既然我心悦他，想念他，便亲自寻他。想起他们上次出门前，吴启准备了很多东西，除了换洗衣物还有什么来着？好像带了很多很多药材？对，是药材，吴叔叔还用它们换了很多亮闪闪的东西。那些东西可以住店，可以吃饭，还可以买衣服。
玉赶忙从柜子里备了几件衣裳，将那个蝶形头花也放进包袱，等明再去找吴叔叔拿些药材，一切就准备齐全了！
嘻嘻，很快就能见到方生了，这次见到后，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那边，盼了多日的吴启终于等到玉来找他了。光是看到那张脸就已经很满足。之前怎未发现这张脸可以这么吸引他，能让他茶不思饭不想。
面上强忍喜悦，装出寻常淡定的模样。
不能太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玉表明心意。她一直当自己是叔叔，突然这些肯定会吓到她。况且，这件事还得跟村长谈谈，毕竟差了这么多年岁，村长不一定同意。想到既要考虑玉，又要服村长夫妇。
吴启突然觉得脑袋上压了两座大山。还是稳住，静观其变，慢慢行动吧……至少玉今主动来找他，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只是今日的玉与往常不同，既没有缠着他讲医药，也没有四处玩瓶瓶罐罐，上来就问吴启药材放在哪里。
这副样子绝不是平日的她，吴启虽察觉到异样，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带着玉走到平时放稀有药材的晾架。看到想要的东西，玉眼睛都亮了，上手刚要拿走几棵。
吴启向来宠爱玉，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太干涉，就算真有什么事惹他生气也不会训斥。之前以为是自己把玉从带大，待她自然比别人不同。后来才知道这种“不同”是因为掺杂了其它的情福
可是今的行为太过诡异，吴启根本不在乎那些药材，若她真的想要，他可以随时去深山中去采，就算费上一些时日，就算受些伤也可以为她采来。只是，玉现在一副不管不顾伸手拿药的样子，像是魔怔了一般。
“玉你告诉我，要这些药材做什么？”
这一问，把玉问住了，她知道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吴叔叔肯定会给她，却没想过会问她为何，于是一时慌了阵脚。
“就……想要一些”玉在一旁支支吾吾，她没撒过谎，总不能直接告诉吴叔叔自己要离家出走找方生吧，就算吴叔叔对自己宠爱备至，也不会支持她离家出走，自己此番有多荒唐，她很清楚。
“要来做什么？”难得吴启对玉严肃，这孩子是他从看大的，什么样没见过，唯独今要是不问清楚就遂了她，万一出事怎么办？吴启不敢想象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样子。
玉是死了心要离开水禾村，去见她的方生。
“我想出村。”干脆直好了，或许吴启叔叔会帮她。“回来以后一直还想再出去。”
原来只是想出去玩啊，吴启刚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当什么事呢，这个年纪的丫头最爱玩，外面那么多水禾村没有的媳物什，她想出去是再正常不过的，自己在瞎操心什么。
“原来这几这么安静是等着下一次出去呢？”
听到吴启恢复往日语气，玉也放松下来，“嗯，叔叔我还想出去玩。”
“好，出去玩可以，但是你要乖乖跟着叔叔。”
吴启本来也看不得玉这般无精打采，便打算再带她出去玩一次，就是这样的决定，将玉一步一步的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果不其然，玉听到可以再次出去，眼睛都亮了，双颊还微微泛红，吴启太喜欢她这个样子，精神又可爱。
只是破例一次后，玉不知满足，越来越频繁的想要出村。
吴启对此并未介意，反倒想着此番可以增加二去独相处机会。不像过去在水禾村如父女般的相处，而是男女之间的“约会”，再找个合适时机跟玉表明心意。
但是一切和预想的不同，玉每次和自己在一起时都心不在焉。逛街、吃食、买物件都引不起她的注意，好像她从来没喜欢那些东西一般。
明明一起出去次数变多，相处的时间更久，吴启却发觉和玉的关系更远了。
想不明白很正常，因为在他不知道的每个夜晚，玉都偷偷跑去与方生私会。
之前玉从不会赖床，在水禾村时早早就会缠着吴启，除了跟村南赵家子打架和去河边丢石子，大多时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呆就是一，到晚膳时才走，有时候还赖皮非要在他这里吃过才走。
现在日上三竿了，玉都没有起床。早膳也不用，也就过了晌午跟着吴启去外面转转。
吴启变着花样的带她去不同地方玩，也不见她一丝开心的样子。
想当初在水禾村时玉渴望出村的眼神，现在出来了却毫无兴致，吴启有些恍惚。只有逛到卖女子装饰的铺子，玉才会表现的有些兴趣。姑娘大了爱打扮到也正常，只是这转变的也太突然。既然这么喜欢服装首饰……干脆带玉逛云海楼，要是看上哪件再买来送给她好了。
吴启冲着秀安街的方向走去。
玉原本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发现在走的路变得熟悉，突然拽住吴启的袖子不肯往前走。
这几次出村，吴启和玉毫无进展，不仅如此，之前粘饶玉仿佛一夕之间懂得男女有别，也不再拉拽吴启，让吴启很是难受。现下突然被玉拽袖子，吴启那颗快要干涸的心，重新灌入暖流。
吴启转过身看向玉，“怎么啦？”
“吴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看玉很喜欢女子的服装与饰品，上次在云海楼定做的衣服你穿着也甚好看，想带你再去看看。”
“不……不用。”玉别过脸，“玉知道那一件衣服贵得很，不能让叔叔破费。”
眼前这个懂事的女娃还是他的玉吗？虽有诧异，但变得懂事还知道为他着想让吴启很开心。
吴启抚摸着玉的头道，“叔叔本家就在此城，算是家境殷实。况且我在水禾村采了许多珍稀药草，很多都是千金不换，你莫要担心钱财。”
听吴叔叔提到本家，玉眼前一亮，仿佛想起什么。不过云海楼还是不能去的。“吴叔叔，玉有点怀念方糕的味道，我们先去那家吃食店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