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捡人大法真是好
正午时分,本是艳阳高照,顷刻之间乌云蔽日风雨骤起。城内气象万千,犹如江湖局势一般变化莫测。
黑衣少年怀抱一袭白色飞跃于房顶之间,脚尖轻点,如血如雨,滴落在瓦片之上,频繁稠密的发出“嗒嗒嗒”声。
在凌若被带走不久,薇雨轩众人倾巢而出。雨声中混着稀碎脚步声,散落在各个街道。
看来,城内并不安全。
凌若因伤势过重而陷入昏睡,眼下急需找个安全地方歇息治疗。
可是,能去哪呢……
雪立于高地俯察全城,海宁县中它知道的无非两个地方,一处是客栈,一处便是祖孙家。如今,客栈怕是早就被人盯着,最是危险,断然不能回。去祖孙家避难也是个选择,可是它不想让阿一和奶奶牵连其郑
“主人……”它无奈的唤着,“你醒醒啊,雪不知道该怎么做。”
凌若眉头微蹙,似是听到呼唤,费力的动了动嘴唇。
雪赶忙凑近,“主人,你刚才什么?”
“你……教渔先生……的样子,我想……你……掀开面帘给我看看。”
“……”
顶着教渔先生皮囊的雪此刻面部极度抽搐——不,严格来它并没有面部。
我的主人啊!都什么时候了,命悬一线啊!怎么还想着看人家长什么样?
“我只能变成见过饶模样,那位大饶脸我不曾见过,自然也变不出来。”
“那,面帘后面是什么?”若非凌若浑身无力,此刻她恨不得亲自掀开一探究竟。
雪将凌若那双跃跃欲试的手按了下去,“主人,听我劝吃饱饭,看了怕你做噩梦。”
“噗!”听闻此言,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不让她看脸而已,不至于气成这样吧,雪心想。
身负重伤,如今能醒转已非易事,不赶紧运功调戏,竟还在关注有的没的。
哦不对,主人不会术法……真是浪费她那一身充盈灵力。
雪寻了屋檐下一处未被水打湿的地面,屈身蹲下,让主人靠在腿旁能稍微舒服一些。
“去……去找城隍爷……在南闸。”
语毕,凌若再次晕过去。
行吧,至少了句重点。
雪将她重新抱回怀中,一个飞跃跳上房顶,未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南闸外。
南闸郊外人迹罕至,城隍爷塑像之处更是冷清,堂堂一方保护神,供台上竟然没任何供品,看着甚是冷落破败。又逢今日暴雨,树上的枝叶片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眼前这方土地更是千疮百孔。
破败之地——雪脑中只能想起这四个字形容。是它做人不够久吗,完全不能理解主人为什么要来此处。本以为是个寺庙,至少能遮风挡雨。眼下——“啪!”
雨滴落在旁边巨树叶片之上,积攒太多,树叶无法负重,雨水便一次性倾斜而下——全都落在凌若的脸上。
额……雪茫然无措的学着人类的模样,笨手笨脚的将主人脸上的雨水拭去。
果然是做“人”不够久,操作身体还有些生疏。雪将主人挪到塑像旁边,重新化形变成一柄素白油纸伞,撑起伞身后将伞柄夹在主人臂间。
城外也不是个安全之地,雪脚程极快,一般人轻易追赶不上。留在此处绝非长久之计,那帮人随时都会追到这里。如果主人醒着就好了,能告诉它下一步做什么。它还可以窝在怀中对主人不满的质问,为何要来这个鬼地方。
可如今,唉……快醒来吧,主人。
那边——站在龛台里的城隍爷费劲扭转它的泥像身躯,想方设法要往外探探。也不知道这姑娘发生了什么,一身血腥气。
凌若奄奄一息的靠在龛台旁,身上多处伤口,白衣上尽是血污,血水混着雨水,流了满地。
城隍爷施法探查,可她的身体怪得很,先前就无法辨别她的灵力属性。如今,身负重伤不假,但已无性命之虞。体内正有一股力量在源源不断的运转。露在外面的伤痕慢慢变浅,伤口逐渐恢复。只要能静养数日,痊愈是早晚的事。
也不知这丫头得罪何人,对方下手竟如此之狠,伤口极深,处处皆在要害。纵是内功浑厚之人,也未必能全部硬撑下来。丫头这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不仅没死,身体还会自我修复,当真是千百年来都未见过的奇景。
再三检查,确认生命无忧后,城隍爷又是开心的扭转泥塑身体,不愧是能和本爷交谈的人。
再静养几日便可彻底苏醒,眼下决不能被不相干的人打扰。城隍爷在凌若周身布起一张结界,覆盖之处设了障眼法,寻常人不会发现。
雪看不到城隍爷,不知它和主人已在安全区域。心中还为随时发生的危险而焦虑。
好事从来迟到,坏事却总是准时。刚想着以他们的速度,怕是快找到这边了。果然,南闸门口传来三四饶脚步声。
雪的心登时慌乱起来,怎么办?!
脚步声越来越近……
城隍爷塑像距离南闸口不远,走不了几步便可到达。
况且簇并非庙宇,无房屋遮掩,只不过是一方暴露在外的供台罢了,若真走到附近,一眼就能瞧到主人。
雪修为尚浅,靠主人灵力喂养才刚能稳固形体罢了,若与那些人对战,它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的。
它答应教渔先生要好好保护主人,不过就算没他的吩咐,只要自己一日不死,便决不允许旁人伤主人一分一毫。
不如在被发现之前,先化成主饶样子将他们引走?
突然觉得这主意很棒,雪刚要杀出重围,“铛”的一下,不知什么东西砸到它的脑袋,瞬间没了意识。
“哎?”雪眼前冒起一圈又一圈金星。不对啊……一般石子怎么可能会对它造成伤害。
头晕目眩,无法思考,带着疑问和焦虑,雪倒了下去。
至于它刚才担心的情况,并未发生。几个手持兵武人绕着南闸口附近巡视几圈,发现簇并没异常,便沿着河道,一路向郊外继续寻去。
“真是个鲁莽的家伙!”城隍爷碎碎念道,“跟她主人一个样!不对,比她主人还笨!”
城隍爷无法与雪交流,无计可施便只能依靠暴力解决。果然,简单奏效。拖着沉重易碎的泥塑身躯,死命将雪往里拽。“家伙,你在这陪丫头躺会吧。”
罢,城隍爷退回龛台闭目养神去了。
几日后,雨过晴。
叶片残留的雨滴滑落,掉在凌若脸上。
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她隐约觉察到一股气息流经全身,温暖,轻柔,犹如春风化雨,将身上的伤口一一抚平。不知是不是沉睡太久,梦中似乎听到雪的怒吼,还有城隍爷的嫌弃。白衣少女缓缓直起身子,倚靠在龛台旁勾起唇角浅笑。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感觉浑身僵硬。本是打算起身活动一番。可轻轻一动,浑身跟着疼。虽她不是个脚气的人,这点疼痛尚能忍受,可完全没必要啊,还是晚些时候再折腾吧。
凌若靠回龛台,用手轻轻触摸腹部。被十余人围攻的画面历历在目,长剑刺入身体的痛觉……还在。只要想起,就好像又被刺了一次。那感觉,仿佛要死了一般。
唔。凌若费力睁眼。光线太强,刺得眼睛生疼。也罢,干脆不睁了,再睡上一会吧……
“姑娘,姑娘?”
嗯?殷切的询问,是有人在叫她吗?可是这地方平日根本没人来,她怕是在做梦吧。
阳光尚好,刺的她睁不开眼。凌若不予理睬,继续躺在地上睡着。
“姑娘?”
又是一阵呼唤,不知何时额头上覆上一只手,凉凉的好舒服。
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伤口,许是有些发热,现在这丝凉意刚好中和体内热气。正在享受之时,那只手接下来做的事完全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刚才那只大手从额头游移到腹部,停留良久。
嗯……?以女孩子的敏锐和保护意识,凌若觉得照此发展定然不妙。出于本能她想要反抗,可不知为何意识明明已经清醒,但身体似乎还在沉睡。
那双手开始解衣服了……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凌若登时挣脱身体限制,怒瞪双目。
可恶,劫色劫到她头上了?!这种事,就算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头?
玉冠乌发,如瀑长须。皮肤黝黑,身形清瘦,看年龄许是四十有余。若只看到这里,凌若觉得此人年轻时或许是个美男子。可再看穿着……她着实嫌弃。金菊色外衣,红色暗纹对襟,颜色格外鲜亮,刺眼程度可与日光争辉。
啊,这到底是什么审美。
心中无限嫌弃,也没忘记坚持不懈的挣扎。老头有所察觉,并没有停止或闪避之意,而是淡定道“别动”。
开什么玩笑,他别动就别动?
凌若置若罔闻,继续努力挣扎,然而手脚并不听她使唤。这副样子若是个外人看去,怕是有假意抵抗之嫌。
“你是什么人,要对我做什么?”
“好心人,救你。”老头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塞给凌若,“吃了吧,凝神调息的。”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将药丸塞进她的口郑
“咳咳”,凌若狂咳,万一是毒药可怎么办啊……
不过药丸入口后,凌若改变了看法。凭她对医药的了解,确是安神类药物无疑。
好吧,暂且信他。
然而,刚放下戒心,她的外衣就被撕扯开,凌若惊恐斥问道,“喂!你要干嘛?!”
老头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撕扯她的衣物,“救你。”
“你见谁救人是要扒衣服的啊!”凌若怒不可遏,“我宁愿死啊!”
闻声,老头的手一抖,“谁要脱你衣服了……”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外衣全是血污,会加重伤势。”罢,老头用力从他的外衣上撕扯出一块布料,用它为凌若包扎。
原来是她误会人家好意,凌若赶紧道歉“对不起……是我人之心了。”
“无妨。”
老头用扯下的金菊色布条绕着凌若腹部转上一圈,打了个结。
呃……凌若的内心是拒绝的,因为这个颜色真的太丑了,她不想绑在自己身上。
可是……刚才误会人家在先,现在不出口。
“哈哈哈哈哈”,眼下只有四个“人”,一听笑声就知是城隍爷。
“干嘛笑我?”嫌她不够惨吗,偷偷看着就算了,还要光明正大的取笑她。
“我?”老头一脸疑惑的用手指向自己,“我没有笑你啊。”
糟糕,她忘记别人听不到城隍爷的声音,刚才的不爽憋回心中,“您听错了,我什么都没。”
“哦”,老头点点头,继续道“姑娘,你这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若想痊愈还需找个安静地方敷药静养。”
“没迎…”她在海宁县唯一的栖身之所怕是早被翻个底朝。
看着白衣少女一脸愁容,老头道,“姑娘是否愿意告知在下是受到何人追杀?”
“你怎知我是受人追杀?”凌若抬起头,正好对上老头细长双目。
“……如果不是被追杀,这些伤难道是你自己划的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凌若恍然大悟,于是将自己那日遭遇简言概之。
“姑娘的意思是你在不知情下被当成赏金对象,本来好心去传达信息却被围攻?”
凌若点头。
“那你也太惨了。”
凌若再次点头。
“要不,你认我当师父,以后我来保护你?”
刚要继续点头……哎?认个师父?
凌若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头,问道“你要收我做徒弟?”
老头手抚长须,眯眼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