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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和尚结舍利,公子展异象

    马车缓缓驶入了一个镇子中,镇子不算大,但由于来往的人挺多,所以镇子上有关于吃喝,住宿的小店一应俱全。

    马车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家名为“盼君来”的客栈门前停下。

    客栈有些小,但分一二层,楼顶上一边挂了一个大红灯笼,由于天还早,并没有点亮。

    客栈的正门两边,有两个一人环抱粗细的木柱,刷了红漆,上面还挂了对联。上联写着“日暮君何往”下联是“天明我不留”,然后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横批,四个大字“没钱不行”!

    当看到这家客栈的时候,富公子就定下了这里。

    可能,就为那个横批?

    一旁正在和卖菜妇人说着荤话的门童见豪华马车停在店门口,下来人后,急忙殷勤地跑来,扫了一眼几人的装束,朝着富公子问道:“客官几位?”

    “七位”冬至冷冷地说道。

    门童一愣,这才面向冬至又问:“吃饭还是住店啊?”

    “住店。”冬至还是冷着脸。

    “好嘞!”门童说完,就要转身。

    “先吃饭。”

    “哎!”

    门童应了一声,这才一溜小跑回到门口,朝着里面喊:“客人七位,先吃饭,后住店。”

    店字的声音拉的很长,有些像传话的宦官。

    喊完,弯下腰,和富公子一行人客气的说道:“客官,里边请,小心台阶……”

    几人往门内踏去,路过门童身边的时候,春分丢给了他几枚铜钱。

    门童看到铜钱后,本就弯下的腰,弯的更深了。

    进了大堂,被一位酗计领着坐在了一张大桌上后,还没等伙计说话,富公子便说道:“好酒好菜捡着最贵的上,速度要快!客房每人一套,全要最好的”

    话音刚落,冬至从怀中掏出两大锭银子放在桌上,同时又在桌角留了几枚铜钱。

    伙计见到银子后,眼前一亮急忙收了。客气了一句,娴熟地把桌角的铜钱偷偷地揣进兜里,拿着两锭银子后跑到了柜台。

    “富公子,你这?”型尚不解的问道。

    富公子笑了笑道:“想要吃的舒服,睡得安稳,就得花的多。”

    “我是说……”

    “店家开门迎客,为的是财,咱们拿财换舒服,天经地义。门童小二为的是生活,多给点,不也是帮助他们了么?”富公子说道。

    型尚似懂非懂,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才觉得富公子说的有道理。

    旁边,春分没忍住噗嗤一笑。

    “春分姑娘为什么发笑啊?”型尚疑惑道。

    春分忍住笑意,开始给型尚解释:“我家公子钱多烧得慌,他就是为了散财,才不是为了帮人呢!”

    富公子白了一眼春分,没有说话,但只要不是瞎,就能看出来此刻他脸上有三个字——太难了。

    二楼一个临近街道的包房内,一位红装美艳妇人慵懒地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手中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咚咚咚”三声轻重不同的敲门声响起,女子稍微正了正坐姿,皓齿轻启,柔柔的说了一声“进”。

    房门打开,掌柜的轻声走进来后,将房门虚掩,微微弯着身子低着头,对美艳妇人说:“东家,鱼熟了,动筷么?”

    美艳妇人摇了摇团扇说:“告诉下面的人,今天吃素,手脚干净点。”

    掌柜的眉头微微皱起,又说了一句:“可是,鱼很肥。”

    美艳妇人挑了挑眼帘,稍微加重了语气说道:“退下吧,咱俩的谈话人家听着呢。”

    掌柜的额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就这样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由始至终,没有敢抬头看美艳妇人一眼。

    房门带好后,美艳妇人又恢复了慵懒又舒服的样子,娇艳一笑,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让公子见笑了,妾身在这里给公子陪个不是。”

    楼下,富公子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菜上的很快,没一会儿就齐了,型尚呆呆的看着满桌子酒肉,赶紧闭上眼睛一个劲的“阿弥陀佛”

    一桌子人中也只有如果一直紧紧地盯着那些自己看都没看过的精致菜肴,闻着香味,偷偷的擦着口水。

    其余人看着型尚,满脸都是笑意。

    “觉得,你觉得今天那男人是坏人么?”富公子率先说话。

    型尚摇摇头道:“在佛慈悲的眼中,没有坏人,只有被烦恼所病的人。”

    说完又开始了阿弥陀佛。

    富公子问:“那他做的事呢?”

    型尚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富公子为什么要问这问题,但还是回答道:“人无好坏,但事有对错。我不觉得他是坏人,但并不代表就会觉得他做的事就不是错事。”

    富公子点点头,又问:“那如果有一日,他遇到危险或者生命垂危,你会救他么?”

    型尚毫不犹豫地说:“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

    “所以说,你会选择救?”富公子的提问越来越快,给型尚的思考时间越来越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型尚根本没有思考,答的也越来越快。

    “人无善恶,事分好坏,善须必行?”富公子总结道。

    型尚点头表示肯定。

    “可如果有一天,你为了你口中的行善,而救了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导致他又可以继续行恶事,会残害很多的人,那你行的究竟是善还是恶?”

    型尚听到这话,神色一顿。

    而一旁的如果看两人说的热闹,抬头看了一眼后,又赶紧把目光转向桌子上。

    春分,冬至两人只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虽然不是很明白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但他们相信公子这样说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

    平时和自家公子斗嘴归斗嘴,但遇到正事,他们从来不会否定公子。

    公子平时待他们好,那是自家公子仁义,可公子仁义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不分诚地蹬鼻子上脸。

    至于阿大和阿二,两个人听的稀里糊涂,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

    “在你们眼中,我们喝酒吃肉是不是错?”富公子没有纠结上一个话题,又发出了新的提问。

    这次,型尚思考了很久后,才颤声答道:“造杀孽,种因果,得业火。”

    富公子胸有成竹的一笑,早就预料到了型尚的答案,然后缓缓说道:“我们吃肉喝酒,在你们眼中是不对的。那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吃肉喝酒了,靠养殖为生的人要去把猪、牛、羊、鸡、鸭、鱼卖给谁?”

    型尚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如果他们的东西卖不出去,那么他们就会饿死,那是不是可以说我们这些劝别人不吃肉的人间接地杀了他们?”

    型尚额头开始有汗珠浮出,却根本不知道怎样反驳。

    “还有那些屠户,他们就以宰杀牲畜,卖肉为生。”

    “还有客栈酒楼,如果没有肉,那他们会少多少生意?那他们手底下养活的人怎么办?”

    型尚哑口无言。

    二楼,一袭红衣的美艳妇人朱唇微张,目光呆滞,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玉手扶额,口中喃喃道:“这人,咋这么能说啊。不过,好像还挺有道理?”

    而楼下,富公子还在继续着他的话题

    “所以说世界上那么多的规矩,不一定就是对的,不是么?”

    型尚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那你的规矩,是从哪来的呢?”富公子咄咄逼问。

    “是,是师父说的。”型尚小声道。

    “那吃肉不对是你师父告诉你的么?”富公子开启强烈进攻模式。

    型尚点点头。

    “那你师父吃过肉么?”

    型尚摇摇头。

    “那你师父既然没吃过肉,为什么就知道吃肉不对呢?”

    型尚提起一口气刚想反驳,富公子又问:“你师父都没有经历过得事情,凭什么他来定对错?”

    “他……”

    “既然他定不了对错,那你又凭什么按照他的对错来定别人的对错?”

    “我……”

    “归根结底,这些对错都是佛定的对不对?”

    型尚点了点头。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对不对?”富公子的问题还没有结束。

    型尚点了点头。

    “那佛没成佛前也是个普通人,对不对?”

    型尚点了点头。

    “所以说佛也会犯错对不对?”

    型尚听到这,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

    “那既然佛都可能会出错,你们又为什么一定要死板地遵守他们的规矩?”

    最后一句在型尚耳边炸响,型尚先是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泪流满面道:“师父啊,外面世界的道理,怎么比参禅还难啊!”

    “何以解忧?来一杯?”富公子这时候才收回了他的戾气,露出了满脸的笑容,倒了两碗酒,一碗端在手中,一碗推向型尚。

    型尚看着被推到身前的酒,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的地伸出了手,死死的攥紧了碗的边缘。

    富公子端着碗和型尚一碰,仰头一口干了。

    型尚看看富公子,再看看碗中的酒水,终是闭着眼睛,一口灌进了嘴里。

    富公子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那你现在说,吃肉是对还是不对?”

    破戒这种事,就和吹牛皮是一样的。要么就没有,要么就有无数次。

    型尚现在也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抓起筷子夹了一口肉放进了嘴中。

    面部扭曲的嚼了两下,咕隆一下咽进了肚里,然后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好吃。”

    坐在型尚另一边的如果看到型尚动筷了,也急忙拿起自己的筷子,朝着最大的一块肉夹去,但筷子在半空中定住,又转了个弯,夹了旁边极小极小的一块放进了嘴里,满脸幸福的细嚼起来。

    嚼了半天,才有些不舍地咽了下去,然后偷偷的看了看所有人,就又把筷子伸了出去。

    其实,如果这整套小心翼翼的动作都被富公子看在眼里,所以在她第二次刚把筷子伸出去的时候,最大的那块肉就已经装进了她的碗中。

    “吃吧,不够还有的。”富公子温柔的说道。

    “真哒?”如果惊喜的问道,但刚说完,就立刻跟犯了错一样地瞥向了一旁的型尚。

    发现型尚没有看自己,这才暗暗欣喜地吃起了碗中最大的那一块肉。

    这一日,盼君来客栈佛光四溢,道伤未愈的型尚在体内,竟然结出了一颗佛家舍利。

    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型尚,富公子轻轻地给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轻声道:“如此天赋啊C像又赔了啊!公子我太难了!”

    这次春分没有偷笑,反而看出了点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公子问道:“公子,你……”

    富公子,点点头,满脸豪气地说道:“谁规定被废的人,就一定是废了?”

    气势展开,修为尽废的他目露精光,背后人体天地异象升起。

    一块刻着不明图案的龟壳,一柄巴掌大小,简约古朴的石刀,一枚流动着未知符文印记的铜币,还有一锭金银各半的元宝。

    四种东西在富公子身后,占据了以他为中心的正方形的四个角不断转动,紧紧地将富公子护在了中间。

    如果说天地异象是天地间出现的难得一见的现象,那人体天地异象就是人体这一小天地凝结出的。

    那是个人天赋凝聚后的显化。

    能凝聚出人体天地异象的人,在所谓的那些修炼天才里,也万中无一。

    你会后悔么?

    这是富公子经常在晴朗的夜晚对着星空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他恨那个对他生而不养的男人,他也恨那个只认金钱不认亲情的家族。可是他好像还是对那个称不上家的家,抱有一丝幻想。

    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笑,另一边,左手缩回衣袖中狠狠地攥了一下藏在里面的一块布条。

    布条的右下角绣着钱家独有的标记,布条上,写了一句话。

    十年内,钱能花完,我向你母亲道歉。

    就这一句话,便是富公子励志败光家产的动力!

    世界上有两种是最为简单不过,一种是死,另一种就是花钱。

    都知道赚钱难,可从未听谁说过花钱难的!

    再不济,只要把所有的钱都送人了,那也是花出去了。可在富公子的心中,他觉得他不能这样做。

    很愚昧,很执拗,但这就是人生。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矛盾的。

    富公子是真的很难,好像他所有的天资都在修行上了,对于赔钱这一块,一窍不通!

    平时接触一些小买卖,做什么什么赚。半年前救了阿大阿二,供吃供喝供住供修炼,结果两个人修炼天分还很高,自己千辛万苦用大价钱换回来的丹药没吃几颗呢,修为就蹭蹭地往上涨,自己不仅没赔,反而赚了两个天才在身边。

    这次型尚受了道伤,富公子本以为机会又来了,本来是想让型尚的道心沉入谷底,然后再破而后立的一番质问,硬生生的让他结出了舍利。

    舍利啊!那是佛门高僧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啊!能够结成舍利的,无一例外全是佛门的圣僧。

    受了道伤后的型尚结出舍利?和自己这个自废修为后生成人体天地异象有什么区别?

    帮人结出一颗舍利,其中的情分就不是几颗压制道伤的丹药那么简单的了。

    好像,这次不仅赚了,甚至还赚大了?

    富公子又干了一碗酒,暗暗想到:“愁的多了老的就快!可能,我就是老的快的那一批人吧!”

    转过头,型尚已经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了。

    示意剩下的人继续吃喝后,他掺起型尚,登上楼梯,往二楼走去。

    醉死的人是很沉的,走到一半,富公子便有些微微出汗了。

    虽然凝聚出人体天地异象,但修为还是没有恢复,富公子和一个普通人也差不多。更何况自废修为时落下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他独自搀扶型尚都有些吃力。

    刚登上楼梯,便觉得手上一轻,看了一眼搀扶着型尚另一只胳膊的红衣美艳妇人,两人对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说话。

    将型尚放躺到床上后,富公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红衣妇人,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

    “你应该是这里的东家吧?”富公子率先打破了安静。

    美艳妇人微微一笑,只是点头,却不回话。

    “那我们在这里聊?”富公子又问,眼睛深处,有些忌惮。

    “若是公子不介意,可以来我房中。”说完,也没管富公子同不同意,便踩着优雅地步伐走出了房门。

    富公子眉头一皱又瞬间解开,摇头轻笑了一下,便跟上了美艳妇人的脚步。

    两人走了没几步,进入了客栈大门正上方的那间屋子。

    富公子环视屋子一周,称赞道:“古香,典雅,好品味。”

    美艳妇人沏了一杯茶,回道:“公子过誉了。”

    “尤其是这粉色的被褥很迷人啊!”富公子一改形象,挑逗的看着美艳妇人。

    “那奴家便理解成这是公子在夸赞奴家了?”美艳妇人毫不理会富公子的挑逗,抓起了团扇,又坐在了窗口处的椅子上。

    富公子嘿嘿一笑,也提起一把椅子,坐在了美艳妇人的旁边,几乎,挨着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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