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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生死奇缘

    箭!带着一点铁锈的箭。

    剑奴听到“嗖”的一声,仙乐般的一声,破空而来!

    箭落在枪上,溅出一点火花,生命的火花,匡胤的枪向外偏去!

    剑奴收不住手,剑刺在匡胤的甲上,滑过火花,带回一丝血。

    “小姑娘且去,擅闯此地者死!”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山中回响。

    面对着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匡胤大惊!

    他是将军,所以他怒喝道:“何处来的老匹夫,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嗖”的一声,裱金盔上的红缨落在地。

    面对这个能用箭说话,绝不开口的人。

    一股寒流从足底而升,直冲他心头。

    他绝对心虚,因为他站那动都不敢动。

    眼看着剑奴离去的背影,他却被钉在杂草里。

    忍受着痛与痒,养肥了几只秋蚊子,还有山蚂蚁。

    太阳火辣辣地照在他的脸上,征衫早已湿透,手臂处的伤还在流血,可面对在暗处的冷箭,他连蚊子也不敢打。

    “通天谷,擅入者死9不速退,是候老夫送尔归西?”

    空间再度飘来的声音,此际已经透着杀气。

    匡胤如逢大赦,率着人便朝山下狂奔。

    剑奴飞奔山底,却见一年轻男子,单单瘦瘦的,以笠遮面,一公主抱抱着琴奴,健步如飞。

    吴家小姐见剑奴衣不遮体,解了披风递与她,含泪道:“妹妹受罪了。”

    剑奴笑道:“托小姐的福,遇上高人搭救,婢子这才见到小姐。这是谁家公子,感谢搭救之恩。”

    那酗子用嘶哑的声音答道:“休要言语,快速撤离。”

    行到隘口处,杀声大作,十五个蒙面人,十五把明晃晃的环首刀。

    琴奴在酗怀中喝道:“尔等何人!”

    少年笑了!他笑她纯真,琴奴也笑了!她笑自己笨!

    剑奴仗剑相拒,芷嫣也拔剑相随。

    蒙面人的武力竟然稀松平常,十五个年轻汉子却拿两个小女子无何奈何。

    那酗子放下琴奴对众女道:“看好小姑娘,吾去去就来。”

    腰间一把柴刀,山边一握粗的油茶树。

    齐眉短棍,三两下便成。

    他持棍奔向战场,两个蒙面人抡刀向他刺来。

    他身形一转,使一招“鹞子翻身”凌空一掍,打掉一把刀,再使千斤坠落地,反手捧挑敌人下巴。

    牙齿和血,没能吞进肚子,所以蒙脸巾瞬间变红,刀也不要就逃上山去。

    另一人见状一怔,裤管上一条湿印直通向鞋子,布鞋也湿了半边。

    他一狠心,顾不得脚上的湿热,还有发抖,抡刀向酗砍来。

    酗蹲地一棍扫去。

    棍长而刀短,“哇哎!”一声惨叫!

    脚上钻心的痛来,让蒙面人抱着脚便瘫坐在地。

    酗也没时间管他,抡捧又向二女奔去,大吼一道:“不怕死的来吧!”

    他举手之间,连败二人,这一吼振住了所有人,双方都住了手。

    二女退到酗身边。

    山谷中响起一声:“跑呀!”蒙面人顿时化作兽散,没入山林之中。

    酗扯下瘫坐在地之人的蒙面巾。

    剑奴惊叫道:“庄上老赵家小六子?”

    赵小六见事情败露,一脸恐慌,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突然一把拾起地上的刀,朝脖子上抹去。

    酗计一棍挑开起刀,喝道:“要死也该把话说清楚了。”

    吴芷嫣朝酗子道了个万福,轻声道:“感谢义士救命之恩,此人放了吧!”

    酗道:“他方才要杀尔。”

    吴芷嫣道:“吾知!”

    酗点了点头。

    吴芷嫣对赵小六道:“走吧,吾不认识尔。”

    赵小六低着头,一拐一瘸,手脚并用地向山上爬去。

    行到山下,远处扬尘遮天,剑奴道:“有救了!叔叔们来了”

    酗子放下琴奴,拱手道:“家父在堵官兵,吾去了。”

    酗头也不回朝山中奔去。

    琴奴突然感到失去了些什么,可又说不清楚。

    吴家小姐道:“大恩不言谢,却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望如实告之,容余日后相报。”

    可那酗头也不回,一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奴背起起琴奴便奔场尘而去。

    好不容易才到跑到那尘土之前,人马却朝山中而去。

    吴芷嫣挥手道:“柳叔,吾在此处。”

    剑奴笑了,抱嘴道:“小姐,这……柳叔怕是听不到的。”

    吴芷嫣叹道:“吾确实是被吓傻了,嗯。”

    说完便让画奴寻一高处,发出一支响箭来。

    柳劭睿,字勉之,排行老三,江湖人称“火灵官”,墨家弟子背后叫其“小张良”。

    墨家信物在吴芷嫣手上,没有正式开香堂确认谁是钜子。

    所以,柳劭睿自然而然地成了墨家实际管理者。

    此番见有响箭升空,他喝道:“老七,接令旗!”

    他带数名丛骑便奔响箭处,见众女模样,心中一酸,含泪道:“小姐受苦了。”

    吴家小姐笑着摇头道:“柳三叔休要多伤了人家性命,大伙在此不易,莫要一时冲动而惹得大批官兵来剿才好。”

    柳劭睿道:“小姐放心,属下明白。”

    转身对其子道:“尔护送小姐回府。”

    他说完便与其子下马,让出两匹马来,吴家小姐这回倒是不推让,柳叔扶着琴奴上马。

    剑奴道:“叔叔们辛苦了,又要麻烦叔叔们收拾破摊子。”

    柳叔的儿子小欧哥笑道:“吾等走吧,家父那里,有寨子中的子弟数百号弟兄,保准小姐安全无误。”

    对柳叔的能力,众女是相信的,也不再说什么。

    辞了柳三叔,一行众人,便投天岳而去。

    才经历了葬礼,这又躲过追杀,整个就是心惊胆颤。

    小心脏还来不及舒缓一下,好不容易行到天岳山腰,正准备舒口气,却又遇见风云刹变。

    怎生了得,好一个失常的景致:

    漫天锦就,红霞群鸽齐舞;遍地花开,金桂长河一色。

    暖日当空,雷鸣震陌。

    碧野明溪,宁幽泊映山川;长虹横练,接艳阳连丽魄。

    瑶潭深碧,龙吟怒吼初传;峭壁梧桐,凤落飞栖久逸。

    丹青无言,素帛未册。

    众女失神,绝姝有策?

    这主仆一行五人,外加一个毛头酗子,几时见这般失常之境况,吓得魂飞海外。

    良久之后,吴家小姐竟带着四位侍女跪地叩首,拜起天来,口中讷讷地说道:“吴家小女在此祈求上苍保佑墨家一门平安。”

    剑奴年纪虽小,胆色倒也不差,拜罢天地,翻身起来,仗着有些武艺,安慰众人道:“婢子探路,早些归府要紧!”

    小欧哥道:“异相必有异态,但异态不见得就是坏事,无须惊慌。”

    行到一山腰平地,剑奴尖叫起来!

    但见六个行装怪异、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活死人,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

    紧跟着几个小丫头也尖叫不已!

    吴芷嫣定了定神道:“有什么比敌人手中的箭和枪还可怕的么?”

    剑奴定了定神,这方才麻着胆儿,仗着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走到那些活死人面前,不见有什么动静,又麻着胆儿用剑去挑那盔甲,却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任她怎么弄,就像是六个死人!

    她就半蹲着用手去探六人脖子,探得尚有脉息,却是浮沉不定,杂乱无方,确认无安全隐患,复叫来众人查看。

    众女至,剑奴叹息道:“六个怪人,经脉全断,有出气没进气,看来少不得又要收其尸骨,忙碌一番,可婢子是真没气力了。”

    吴觉得没什么危险,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麻着胆儿,轻移莲步,走了过去,上前探试了鼻息,把了把手脉。

    她深深地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真个是个怪事。”

    复切了切颈脉,良久后才轻声说道:“莫要胡说,回去叫柳妈带人来,抬此六人回去,待吾施针助药,或许能救得他们一命,岂不善之大焉。”

    剑奴闻令便飞奔而去。

    小欧哥道:“小姐善心,定有好报。可是此际大敌未退,这六人又行装怪异,来路不明,生死未知,余等可是自身难保,如何救得了此六人?还望小姐三思。”

    说罢走了过去,去解六个背上的大黑包。

    吴芷嫣道:“柳叔传吾医术时,曾与吾道‘医者仁心也’,岂因吾之困难而见死不救,让六条活生生的人命送断在荒山?”

    任他小欧哥怎么弄,这背包与衣服就像生了根似的,拿不下来。

    他摇头道:“好生奇怪,这六人身上的背包竟与衣服连在一起,衣服也找不到开衽之处,这要怎么取下包来,又要如何施针用药?”

    众女大奇之,纷纷去看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随他人如何捣鼓,可根本无法取下背包,特别那个白脸男人,还胸前背后各带一个包来。

    小欧哥道:“这个人身上两个包,取不下来不说,差不多有二百来斤重,就算是抬也没办法抬回去,小姐,还是算了吧,抬回去也是死。”

    吴芷嫣道:“休要乱动,那个头盔有个面板,千万不要放下来了,要是那个也放下来了,没办法喝水进食,那就是真没有救了。”

    柳妈带着几个老妈子过来,了解清楚情况,摇头道:“小姐心善本是好事,可是府中本不安宁,这些人来路不明,也不知救不救得活,人物共超四百斤,敌人上门如何转移?”

    吴芷嫣道:“救人一命,善莫大焉,岂能见死不救?”

    柳妈道:“小姐,吴府是真没这能力呀。”

    “哎哟哟!平常不是常教训吾母子要从善的么?瀚议吾儿,尔且过来,过来看清这班人的嘴脸!”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个手叉在腰上,整个人扭成几段,一个手拿着一个丝卷儿,半掩着那塌鼻子,伸着一张浓脂粉抹的脸,在那怪声说道。

    吴芷嫣朝她道了个万福道:“小女芷嫣见过朱姨娘。”

    吴浩倡作长揖道:“浩倡见过柳妈妈和姐姐。”又与众人拱手示意。

    吴芷嫣对来人客气,小欧哥却是不以为然,咳嗽两声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吴浩倡怒怼小欧哥道:“吾娘亲又不曾骂尔,尔何故口出不逊邪!”

    小欧哥叹道:“吾又不曾点名,尔又何故自招?”

    柳妈连眼角都不跟朱姨娘对一下,她在那自是没趣,说了一声“一班没有教养之徒!”拉着吴浩倡投山下而去。

    柳妈见那母子已走,便对众人道:“老身以为,不能救。有男人,更不方便,小姐一定要救,那就带回别苑。”

    这一行六人都带着背包,很沉,很沉,得四个人用门板才好抬。

    回到吴府,已伸手不见五指,院中的公鸡在打鸣。

    剑奴瘫坐在地,她惊叫道:“娘亲快点烛,女儿实在是动不了了。”

    柳妈惊叹道:“怪事,方才明明还是黄昏之时,此际公鸡都打鸣,这是为什么呢?”

    皆大惊奇之,吴家小姐倒没时间来管为什么,吩咐道:“柳妈,大家快来帮忙,救人要紧。”

    安顿病人,清理场子,施针喂药,耐心医治。

    柳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拉着吴家大小姐出了房间,说道:“小姐得注意盯着,莫要救了些细作才好......”

    吴家小姐轻声道:“柳妈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柳妈叹息着说道:“方才的情况小姐也见着了,只要山上出事,便有朱氏的身影,此事让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借此事害小姐……”

    吴家小姐打断柳妈道:“人非救不可,这事就这样定了,不必再议。”

    柳妈叹了口气,对这一心向善的吴家大小姐,她感到无比的欣慰,暗自赞许不已。

    但她不知道,从此她们要走的路,再也不会平凡,一切都改变了。

    至善之人,世间难见,后世茶楼酒肆,说书人道起此段往事,有多少后人拍案叫绝,为吴家大小姐之性情所感,乃题七绝之句《守心》赞曰:

    混沌开来悟至今,最难识透世人心。

    名缰利锁皆虚妄,五德之纲值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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