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戏
嘉平帝率先下了看台，登鞍上马，便一马当先冲进了猎场，近卫们也策马紧紧跟上。
嘉平帝进入猎场之后，猎场入口处就有护卫引弓，对着天空射出一支响箭，通告猎场内的人，嘉平帝已经进入猎场，所有人再引弓的时候都要注意了，可别“不小心”扎到嘉平帝身上。
猎场内，周王听见响箭，露出一个笑来。
边上有护卫说道：“殿下，皇上入场了！”
周王点头：“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吴王那边昱王殿下已经亲自赶去盯着了，确保结束之后他都赶不过来。”
“诚王呢？”周王虽然不把寂竞彦放在心上，但是总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功败垂成。
“石公子也一路尾随着诚王。”
“甚好！”周王满意了，刚刚打到的猎物也不要了，立刻调转马头朝入口处赶来，“走！”
而另一边，诚王寂竞彦也听到了响箭的声音，然而他却没有动。
他的近卫也听到了：“殿下，皇上已经入场，想来周王定会前往入口处迎接皇上，咱们要不要也赶过去？”
寂竞彦笑道：“去还是要去的，不过咱们不急，慢慢赶过去就行了。”
去的早了，怕是要遭人恨，去的晚了他恐怕要倒霉。
最好是不早不晚，好戏刚刚开场的时候，就是他登场的时刻！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自从进入猎场以来，他就知道有人跟着自己，如果他要赶上那趁戏，势必要把这个尾巴甩掉才行！
他想了想：“方才遇见英国公夫人的时候，她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护卫一指西南方向：“那边。”
寂竞彦一扯缰绳，一马当先朝西南方向而去。
他的身后数里外，石均正头大如斗的看着倒在地上袁秩，陷入两难之中。
周王安排他紧跟诚王，必要时想尽一切办法拦住诚王。
可如今，吏部侍郎袁秉的弟弟袁秩当着他的面从马上被甩下来，身受重伤，他若只派人将他送回营地，自己却逗留在猎场，不仅会落下个心性凉薄的罪名。
更重要的是，事后嘉平帝必然会对今日猎场内所有人进行排查，对他的所为必然有所怀疑！
这该如何是好？
陌微凉刚刚进入猎场并没有走太远，就听见了响箭讯号。
护卫就问她：“陌乡君，皇上入场了，是否要去与皇上汇合？”
陌微凉还没有回答他，就看见一大群护卫簇拥着嘉平帝，在她不远处策马而过。
看来，上辈子的这趁戏还是按时开场了。
她摇头：“皇上看样子似乎是冲着什么去的，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反正最后还是会遇上的。
她一指相反的方向：“我们去那边，绕开皇上的方向。”
“是！”
白虎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更何况嘉平帝是要毫发无损的抓住它呢！
外围的护卫虽然已经合围了一次，但是围一只白虎跟围一群随机猎物不一样，它行动敏捷，警惕性异常的高，稍有风吹草动就纵身而逃。
反倒是护卫们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叫它突出了重围，往更深处逃去。
周王已经跟嘉平帝汇合了，看着嘉平帝身边只有护卫和几个文官，心里很是满意，就提议道：“不如将白虎驱赶到惠泽边，三面合围，网开一面。”
猎场内有一个大湖泊，名为惠泽。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老虎虽然会游泳，但是被赶进水里，行动便没有在岸上那么灵便，护卫在岸上团团围住，它插翅难逃。
嘉平帝欣然允诺。
此时，猎场内的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出了白虎，嘉平帝便使人通知附近的人，让他们帮忙，联合成阵，一路将白虎驱赶到惠泽边。
许多想要在嘉平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官宦子弟都闻讯赶来，看见周王陪伴在嘉平帝的身侧，也并不过来抢风头，而是默默加入各自阵营，联合成为一个大圈，以惠泽为中心，慢慢合拢。
女眷们自然不必表现什么，只不过想要看热闹的就远远跟在后面，不感兴趣的就偏离惠泽的方向，继续打猎。
英国公夫人架不住女儿的央求，也带着人远远的跟着。
她其实也想要看一看各家子弟的表现，毕竟赵英娥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到说亲的时候了。
英国公自祖辈就是陪同先帝打天下的武将，英国公夫人自己也出身武将世家，她素来看不惯文臣那股子弱不禁风的气质，想要为女儿好好挑选一个上马能执枪、下马能挽弓的少年英雄。
说起来其实她十分欣赏陌惊弦，陌惊弦自幼就跟着老镇国公在军中历练，连英国公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勇武果敢、智谋无双。
她跟福宁郡主也是闺中密友，知道虽然这对母子只有名义上的关系，但是福宁郡主并不是那等心思不正的人，关系淡漠也有关系淡漠的好处，长辈只要好好敬着，就不会有大问题。
至于陌微凉虽然骄纵，性子倒也单纯，与娥姐儿关系一直都不错，将来也是要嫁人的，更是不成问题。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跟英国公说了。
可英国公却摇头，告诫她：“陌家的事情，不要沾手。惊弦那孩子你不要肖想，微凉怕也是被皇上定好了的。”
她惊讶极了：“皇上？”
英国公好笑：“你想哪里去了！不是皇上自己，只不过不知道是周王还是吴王。”
她更是惊讶：“这，周王、吴王年纪也……莫非？”
英国公点头：“周王嫡子里有两个年岁都合适，吴王嫡子年岁不合适不还有庶子吗？即便是庶子，以后谁能说的准会否有大出息。”
是啊，如果吴王当了皇帝，庶子也是个亲王了，若是嫡子不争气，就是要当太子也是说不好的。
这么一说，陌微凉下半辈子的富贵早就已经定了，最差也是个亲王妃了。
这样的事情，恐怕满朝一二品的大员都心知肚明了，难怪陌惊弦已经十六岁，那些恨不得把最优秀的男儿都留给自家女孩儿的夫人们都没有动静。
至于二品以下的，自然是没有资格配他的。
但是，她问道：“周王妃似乎并不怎么喜爱微凉那孩子，反倒是更属意石家的孩子。”
英国公冷笑：“她还想效仿前朝，一门双后位不成？即便她敢，也要看文武百官答应不答应！”
英国公心平气和的跟她分析：“周王妃与吴王妃都是出身诗书世家，已经是皇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看重世家望族，厚待其子孙的表现了。可也不能寒了跟他出生入死的军中将领之心。”
“老镇国公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留下孤儿寡母，皇上自然要厚待。士族已然必将出一个皇后，那么国公府出一个亲王妃甚至是太子妃，也不为过。”
英国公并没有说陌微凉会是下一个皇后，毕竟嘉平帝自己也不能够保证，他孙子那一辈最终会是谁能够坐上这个位子。
亲王妃是保底，太子妃也可以争取一下，皇后就得看她的运气了。
英国公夫人又想起来一个人：“那诚王？”
英国公想了想，叹息道：“他倒是个文武全才的好苗子，只可惜生母出身卑微，又早早死了。更关键的是，他生的太晚了。”
真的是太晚了。
嘉平帝六十多了，还有两个正当壮年，在朝中势力雄厚的哥哥，他哪怕再惊才绝艳，也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他如果是个安分的，一辈子荣华富贵少不了他。”
如果不是，他想要得到那个位子，至少要把两个哥哥都除掉，满朝文武清洗掉七成才有可能成事。
简直是身处地狱。
虽然目前为止，诚王一直都表现得远离周王、吴王的斗争旋涡，不愿意沾染半点纷争，但是人心难测。
英国公想，当年他老爹还说天下应入秦王囊中呢！结果还不是被名不见经传的嘉平帝得了去？
现在秦王和燕王的尸骨还没有人收呢！
想到这里，英国公又叮嘱自己的夫人：“诚王你也不要想，石家、谢家也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几个阁老也未必看得上我们。你给娥姐儿相看，只看二品以下的官员，文臣也可武将也可，只不要跟周王、吴王牵扯太深。”
“我们武将，都是皇上手中刃，不必争那从龙之功。”
而且那些个文人士族，各个老奸巨猾，早早投了去，被人家当成棋子耍了也未可知。
论智谋他们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论忠心这些人就是拍马都赶不上他们。
既然如此，何必去跟他们争这些？西宛虎视眈眈，多年来一直意图进犯边境，他们要争，也是争个沙场军功才是！
他不厌其烦的叮嘱妻子：“如若以后我上了战场，事发突然，你可以去镇国公府寻惊弦侄儿，讨一个主意。”
“他才十六岁！”能懂什么军国大事？
英国公却不解释：“你直管听我的就是！这么多年我还能害你不成？而且今日我对你所说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
“好吧，妾身听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