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偷听
杏园规模极大，除开举办探花宴所占据的曲江亭那一片，杏园还有一片种满了杏树的杏林。
如今正值杏花盛开之时，满园繁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陌微凉带着有月、有晴和有雪穿过杏林，在后院暖阁里置办了茶水点心，自己开起了小宴。
有月很是遗憾：“可惜我们不能去探花宴，只能在影壁那边等着，没能亲眼看见主子力压群雄。”
探花宴由嘉平帝亲自主持，宴席上伺候的都是宫里的宫人，女眷们带着的丫鬟嬷嬷都被安置在杏园影壁那边。
有月三人也不例外。
陌微凉是要跑到后院玩儿，并不去前面的探花宴，这才能把有月等人叫过来。
她捏了一颗又红又大的樱桃扔进嘴里，含糊道：“默个书而已，你不也是过目不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怎么一样呢！”
记住看见的东西和记住听到的东西，那完全不一样好吗！
有晴担心：“县主，咱们跑到后园来，娴妃娘娘会不会生您的气？”
“不会。”
娴妃对她从来都是利用，没有半点真心，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就不必担心娴妃会真的生她的气。
而且，她看到娴妃和周王妃那张脸，就恶心地吃不下饭，这下正好，不必跟她们同桌吃饭，更不必虚情假意维持表面亲和。
有雪也问：“咱们这样躲着，皇上会不会生气？”
“那就更不会了。”
她今天出尽了风头，很该好好韬光养晦，不适合再出现在人前了。
只是这些话不好直接跟她们说，为了避免几个小丫头胡思乱想，她就指使她们：“我看杏花开了许多，咱们去收集一些花瓣儿，拿回家去煮粥喝吧。”
一听有好吃的，有月眼睛就亮了：“杏花还能吃？”
有雪道：“不光能吃，杏花熬的粥，还能美容养颜呢！”
有月蹦起来：“那咱们就多收集一点儿！这杏园里的杏花，沾染了新科进士的才气，说不定功效比一般的杏花还要好呢！”
陌微凉笑话她：“那可真的要多收集一点啦！”
有月坐不住了，拉着有雪：“那咱们快点儿，趁着后院里没人，我上树上去采集新鲜的花瓣，你在树下帮我看着点儿。”
可千万别被宫中禁卫当成刺客给直接射杀了！
有雪嗔她：“瞧你猴急的，镇国公府里还能少了你一口吃的！”
说是这样说，她还是迁就着有月，出了暖阁，去林子里采集杏花花瓣。
有月选中一颗看起来树龄得有数十年的，比旁边的都要高大的杏树，攀着树干，脚尖一点，“噌”的一下，就蹿了上去，踩在一根枝干上。
“有月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知道啦！”
有月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优良品质，伸手抓着杏花枝子一撸，撸下来一把花瓣，塞进绣袋子里。
有雪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你这样的（瓣都被你揉成一团了９带着树枝树皮，这是拿来煮粥的，可不是拿来当柴火烧的（瓣儿要一瓣一瓣采！”
有月讪讪：“反正煮出来也没差别！”
“怎么没有差别，那树枝树皮是苦的，煮出来的粥也是苦的。你确定你要喝苦兮兮的粥？”
有月无奈，只好将绣袋里的花瓣都倒出来，重新开始采花瓣。
有雪看她听进去了，就不管她了，自己拿着绣袋往旁边低矮一些的杏树走去。
没走两步，就见有月从树上跳了下来，拉着她往树后一躲：“嘘！别出声，有人过来了！”
有雪本来被她吓了一跳，却又回过神来：“有人过来咱们也不用躲啊？”
采个花瓣而已，又不是干什么坏事，躲什么？
有月道：“要是这里的花不让采呢？”
有雪觉得不至于吧，就算是不让采，最多也就是被呵斥几句。
有月一本正经：“咱们还是躲躲吧，别给主子惹麻烦。”
躲着才更像是会惹麻烦的样子吧？
有雪看她一脸严肃正经，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算了，躲都躲了，再出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有月其实是当探子当出条件反射来了，四下无人的时候遇见谁，都下意识地想要躲一躲，不要被人发现。
虽然她现在不当探子了，但是这个下意识也没有被她遗忘掉，这不就又被下意识给支配了嘛。
她跟有雪不好多说，就胡乱编了个理由，好在有雪这个人从来都是将陌微凉放在第一位的，只要她搬出了主子，她就不会反对。
她们躲了没一会儿，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王爷您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有雪听着这个声音觉得很是耳熟，但是一下子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了。
“先生胆子也太大了。”
有月一怔，是诚王？
他在跟谁说话？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屏住了呼吸，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非是在下胆大包天，而是除此之外，王爷您别无选择。”
“……此事事关重大，一着不慎……”
“王爷，在下等得了，王爷您等得了吗？”
“……”
“王爷，时不我待啊。”
“……”
“王爷，这朝堂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拔出了占坑的萝卜，才有您的位置。这个道理，想必您比在下清楚。”
“……”
“若非相国寺被毁于一旦，在下也不愿王爷用这等激烈的手段。可惜的是，咱们可再没有机会，准备另外一个相国寺了。”
“相国寺！相国寺之事，到如今还查不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为吗？”
“在下有些头绪，只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些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先生只管说来便是！”
“在下觉得，相国寺应该不是外人所为。”
“不是外人？难不成还是相国寺里的人不成！”
“这也只是在下的一个猜测罢了。如今相国寺被毁，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先生让本王再想一想……”
那两人并没有往这边来，反而是越走越远，渐渐离开了后园。
有月惊出一身冷汗，被二月的春风一吹，那冷意直沁心脾，但是她依旧不敢动。
哪怕是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她也没敢动。
有雪一直在冥思苦想，那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她感觉这个人就在她嘴边了，但就是差了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
她说不出来这个人究竟是谁！
因而她也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有月听见了几个比花瓣落地的声音也不差什么的脚步声，追着先前的两人而去。
不用看，她也知道，这定是那两人放在暗处的侍卫。
远远缀在他们身后，提防有人跟踪或是偷听他们谈话。
如果方才她和有雪出去了，想必会被那些暗卫当场撞见，下场自不必说了。
有雪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她一抬头，只见有月满头满脸的冷汗，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问她怎么了。
有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哪怕只是张张嘴。
那些暗卫还没有走远，不能说话！
“咔嚓！”
另外一边传来了树枝折断的声音。
还没走远的暗卫停顿了一下，重新隐没在杏林里，静静等待着。
有晴扶着陌微凉走过来：“县主，有月她们……”
杏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拂花枝，杏花花瓣如雨朵般纷纷散落的声音。
陌微凉淡淡的打断了她：“有月年纪小些，贪嘴爱吃也没什么。等她们吃完了就会跟过来了。”
有晴一脸茫然。
陌微凉目光从杏林里扫过：“这些杏花都开得不错，咱们折一些枝子拿去给娴妃娘娘她们插瓶赏玩吧。”
有晴懵懵地跟着她朝一颗杏树走去。
树上的暗卫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有月攥了一手心的汗。
陌微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站在树下，对着杏花枝子挑三拣四：“这个颜色不够纯净，这个花开得太密集了些，这个花开的正好，可惜枝子不够曲折……远看着都还不错，怎么近看就都不行呢！”
有晴见她真的在挑拣花枝，也跟着出谋划策：“这一树杏花都入不了县主的眼，咱们再看看别的吧，那一树如何？”
陌微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似乎觉得不错，放弃了这一棵，转身走过去。
树上的暗卫松了一口气，趁着她转身之际，悄然溜下树来，施展轻功，从她们视线死角处离开了。
不光是他，其余的暗卫也趁着她折花枝的时候，贴着她的视线死角，一个一个溜走了。
有晴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问道：“县主，您有没有听见什么？”
陌微凉大力折断一支杏花，道：“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可能真的是听错了吧。
陌微凉又换了一棵树，专心致志地折起杏花来。
直到有晴怀里抱了一堆杏花枝子，再也拿不下了，有月这才拉着有雪闪身出来。
有月道：“主子，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