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朝仙墓
我大气都不敢出,每一步都踩的很轻,这样后面的那个声音在我耳里就越发的清晰,良子也慢下来,右手给了一个“321”的手势,左手摸在腰间的甩棍上。山猫带的这种响尾蛇机械甩棍经过改装,整体用的增强型合金钢,最前头那节带着开锋的棱锥,不管是谁,来一下绝对是够受的。
我深呼吸一下,看到良子笔划到1,我和他猛地回头,我们两用手电把这段墓道照的通亮,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段墓道离转弯要有个二三十米,就算再快的速度也来不及在我们转身的瞬间跑掉,那么……我猛地将手电投向上面,还是没有,我俩面面相觑,就算听错了,也不会是两人同时听错了,良子没想出来结果,提议道:“我们先回吧。”
我点点头,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目前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突然,冷汗顺着我后背就下来了,只见在良子双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着一双长满白毛的手,很细,像女人一样,一动不动,好像有人趴在他背上搂着他一样,而良子却毫无感觉。
良子看我脸色变了,也明白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我对着他比划了一下我的后脖颈,他回眨了一下眼睛,而后以迅雷之势将手中的甩棍棱锥头刺向后颈,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我打着手电跟着移动,就看见在墓道墙壁上出现一张惨白的人脸,上面长满了白毛,冷冷的看着我们。
良子靠过来,我俩拿着手电与那东西对峙,良子低声道:“好像不对。”
我也看出了蹊跷,那张怪脸没有身子啊,脸庞还有几只像触角的东西,刚刚就是这玩意抓在了良子身上,我看着看着觉得这东西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我啊了一声,同时寒毛卓竖,我知道这是什么了,就是我在溶洞中遇见的蜘蛛,同样大如人头,背部有着酷似人脸的花纹,我打着手电细细看过去,果然发现隐藏在白毛下的两排眼睛,良子一听是蜘蛛,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我靠,不是吧,还有这么大个的蜘蛛。”
还没等我告诉他这玩意有着很强的进攻性,那只趴在墙上的白毛蜘蛛就已经弹射而起,像是异形里的抱脸怪,抓向良子的头。良子虽然没赶上二爷下地那会,不过这些年也走过不少穴,妖魔鬼怪见了不少,自然不像我当初那么怂,只见他左手一甩,甩棍已经抽出三截,横劈向那头白毛蜘蛛,那虫子似乎也知道这一下的厉害,竟然喷出一道蛛丝,粘在石壁上荡了一下,借此改变了方向,直向我扑了过来。
我心里大骂,我靠,感情这年头蜘蛛都知道吃软怕硬挑软柿子捏了,不过这一跳真是要了我的命,我一直站在良子身后,完全没有防备,眼看着那东西扑过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良子转身挡了一下,空着的右手抓住了一条蜘蛛腿,使劲扔了出去。
那头白毛蜘蛛借力画一大圆落在石壁上,而后两排黑眼珠盯着我们看了一会,逐步向后退去,消失在漆黑的墓道里。
良子看那蜘蛛退走了,赶紧后怕的凑过来,低头给我看他的后颈,“快瞅瞅,那玩意咬我没?”
我打手电照了一下没发现伤口,便对他道:“没事,估计嫌你肉糙,而且这种蜘蛛没毒,我被咬过,顶多就是麻痹一会。”
良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也幸亏就一只,要是一群涌上来估计被啃的就只剩骨头了,我们赶快走吧,这座墓怪的很,出现了很多不应该在墓里的东西。”
我跟着他转过一条甬道,手电突然扫到甬道墙壁上对称的两盏犀牛灯,随即就被其吸引。
我让良子等会,将手电照过去,这盏犀牛灯上部是一个飞凤形状的灯罩顶盖,灯罩上铸有三只圆环,可以旋转调节灯光,在灯罩上方另有一个半圆弧状遮罩,罩顶有一圆管做成弯曲状,直通犀牛的头顶部,与之相连,起到回还过滤的作用,这样油膏燃烧时造成的烟雾便可通过盖顶的弧管从头部回到牛肚内,起到了一定的消烟作用。
这种犀牛灯就算在古代也算是不可多得的青铜瑰宝,普通豪绅根本用不起,而且最让我惊讶的是灯罩上刻着的日月同辉花纹,这种花纹样式古朴简单,周围有四个月亮,中间是太阳,是大汉王朝的象征。
我打着手电照向四方,这座墓,哦不,这层墓,肯定兴建于汉朝,特征已经十分明显了。
良子过来问怎么,我把发现告诉了他,他点点头告诉我二爷也这么说过,而且二爷还说我们脚下的那一层同样属于另一个朝代,这座山腹内的三层地宫分别营造于不同时期。
我暗自咂舌,这种墓葬方式从未听闻,而且就算从风水上讲,伏龙黑水,山泽失气,也是大不祥的,对后葬之人的子孙有弊无利,怎么会有人这样做。
良子指了指一个偏室,我们刚过去,就有一道强光直打在脸上,我连忙抬手挡住眼睛,就听见良子开口道:“自己人”,随即对面灭了光,我才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
眼前是一个大概十米多长,宽五六米的中小型石室,门口站着一个偏瘦的高个子,手里拿着一把老式的七九式冲锋枪放哨,刚刚就是他用手电晃了我的眼睛。再往里面地上摆了几盏矿灯,大概有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除去良子,只有三个人我认识,形沉默的坐在一旁,还有一个叫赵顾的兄弟也在铺子打过几次照面,再就是那个头发已经渐渐灰白的二爷。
我也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过他,可以说几乎大学毕业后就很少去铺子了,这次看,发现二爷真的老了,印象中他不怎么言语,说一不二,不论是对自己还是手下的兄弟,或是我这个“故人的遗孤”都十分严厉,甚至有点独断专行,从被他领养开始,我人生的每一步都是他在安排。
良子推了一下愣神的我,冲着二爷那边努努嘴。
我不太情愿的走过去,二爷转头平淡的看了我一眼,又专心看回眼他身前石棺上的那幅地图,“去看看。”
我摸不着头脑的看过去,发现他身后有一截草席捆起来的东西,碍于光线看不太清。
候在一旁的形犹豫道:“二爷,不好吧,小曹还是个孩子。”
二爷没回话,二爷手下这些伙计都知道,这就代表着“不说二遍”,形叹了一口气,看了我一眼,低头过去缓缓将草席打开。那面有点暗我没太看清,向前走了几步,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发黄发黑的草席里面,我看到一团黑红的东西,我眯着眼睛细细看去,不由得吸了口凉气,那个黑红色的东西竟然是个人。那人身上皮开肉绽,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浇过一样,而且诡异的是在他裸露的肌肉里有一些黑色的像浓水一样的组织附着在上面,如果不是头颅还在,我真的很难能认出这是个人,太恶心了。
形似乎不愿意让我多看,快速将草席卷起来,我皱眉问道:“怎么搞的,这个也是自家兄弟?”
形脸色有些暗淡,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结巴道:“这……这是……”
二爷还是低头看着眼前的地图,平静的回道:“山猫,死了。看样子,你们也没走一条路,这样就可以排除一条路了”,说着,他在地图上勾画起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捂住嘴,胃里一阵阵的抽动,天呐,竟然是山猫,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我包里还有他给我的半瓶白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我有点接受不了,我气愤的看向二爷,“他是你的伙计啊,你一点都没感觉吗?”
“曹,别说了。”形拉了我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二爷还在那么冷静的看地图,我突然很火大。我甩开形的手,气哄哄的指责道:“他们都是爹生妈养的,就该给你卖命吗?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是不是只有对所有事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才显得你二爷是个人物啊,这么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你就这么不当回事吗?”
二爷仿佛没听见我的质问,继续在图上不断勾画,直到好像画通了什么,才停下笔,转身看向我,却还是那个平静的样子,“当初在洞口我们遇到了突变,可是却没有躲进洞里,是从离那五公里远的一个地下裂缝进来的。如果我们知道水潭下不去,需要你们运水肺,当遇到危机的时候肯定不会去洞里,因为那代表着自寻死路,这是第一。洞里潭水温度低,那种大头鱼是早些年间就已经少见的虎梭,常年在低温溶洞里生存,对温度及其敏感,一个信号弹足以引出整个鱼群,这是第二。这两个不应该犯得低级错误,才导致了你们如今的结果,你还要我说什么?你们对这座活死人墓一无所知,在这里哪怕一步走错,都会满盘皆输。”
二爷转过身继续研究那张地图,同时轻轻说道:“你的一个判断,一个想法都可能决定着跟你一起下来弟兄的生死,我觉得带更多的人走出去要比在这哭一个死人来的值。”
“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升棺发财,你以为那么容易吗?”
我想辩解什么,却发现我哑口无言,当初是我确定二爷他们进洞了的,也是我提议下的水,甚至在水里直接开了信号枪,可以说山猫的死,我有责任,早上还一起插科打诨的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这种落差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想起路上老何说过的话,“有的人命中注定要背负一切。”
形他们都见过大世面,叹了口气,虽然有惋惜却也从容的将山猫的尸体裹好,没有太多话。
我望着那段草席呆呆出神,一肚子的懊悔,如果不是我毛躁的判断,也许山猫就不会出事,我的整个下半生都要为这件事情无法释怀。
突然形拽了我一下,我茫然的四顾,就看见那个在门口放哨的高瘦男子比了一个手势,同时听见二爷说,“灭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