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选择
姚若清方才的神识与视线都被阻挡过一瞬，但是她的五感没有。
方才撞到蓝光盾的大力硬物是黑痣笼妖，姚若清大刀刺到的也是黑痣笼妖。
黑痣笼妖，是会分身的。
它抱住自己，将身子裹成圆形，偷袭姚若清时的力气极大，而偷袭不成，便消散，本体则从另一边偷袭，被姚若清察觉到，用云纹大刀刺个正着。
姚若清原以为，沼泽之下的另一头笼妖该现身了，却不曾想，黑痣笼妖一妖就能当两妖使。
云纹大刀刺到的是笼妖的右胸，血色晕染，滴落到沼泽上，血腥味迅速蔓延在石壁之下。
“嗬……”它微微睁大着眼，眼里有不甘与无力。
事已至此，它已经知道它打不过面前的人类。
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黑痣笼妖知道，它无法挣脱这柄云纹大刀。
罔势将黑痣笼妖落在这块空间中，姚若清的目光落到沼泽的一处。
“你出不出来？”
不管之前的几次沼泽席卷得多么凶猛，自始至终都有那么一块区域是平静无波的。
“嗬！”黑痣笼妖无力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焦急，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越挣扎，胸口上的伤口就越大。
它似乎很抵触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但是并没有改变事情的走向。
姚若清紧盯着那边，沼泽升起在场的第三头笼妖，沼泽的液体显现出它的身型。
出乎意料，它的身型很是瘦长。
然后姚若清就发现自己错了。
随着沼泽液的滴落，它渐渐显现出它的全貌来。
它身型并不是瘦长，而是原本圆润饱满的肉全都耷拉下垂，像是一块块风干的肉。
这是一头老笼妖。
老笼妖真的很老了，眼皮小垂，就留下眼珠子那么小的一条缝。
它现身，只看了黑痣笼妖一眼，就颤颤巍巍的朝姚若清跪下。
姚若清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场的另一头笼妖迟迟没有现身了。
因为它实在太老了，几乎老得连行动力都要丧失了，哪里还能帮着黑痣笼妖对付她。
老笼妖是二阶妖兽。
姚若清知道三阶的黑痣笼妖为什么会呆在这片区域，而且护灯影草如命了。
它是在替老笼妖守护灯影草。
老笼妖已老，什么能力也没有，见到黑痣笼妖身在危险之中，纵使再心急再担忧也没有能耐救它，只有选择向一个人类、向一个它们认为卑鄙无耻的人类下跪。
除此之外，它别无办法。
姚若清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说过，我只要灯影草。”
可是要灯影草，就是要它们的命。
她夺了灯影草给笼妖，老笼妖就会死，守护老笼妖的黑痣笼妖也许也会死。
但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
在这修真界之中，也只有强者为尊。
实力为胜者不是说说，也不是毫无同理心的无稽之谈。
在利益损害到自身之时，哪里还能管别人怎么样呢？
所以，只有让自己强于别人。
此时，枝叶耷拉着的灯影草开始缓缓绽放，如同一盏灯的影子一般开始发出朦胧的光芒。
灯影草成熟了。
它是长在沼泽之上，那里有一小块湿地。
老笼妖站起身，远离了灯影草，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笼妖一族的寿命其实很长，老笼妖寿命将近，再不升阶到三阶，便只有死亡一条路。
而眼看灯影草成熟，救命的升阶灵草成熟，它也只能选择放弃。
姚若清哪是只要灯影草呢？她是要了老笼妖的命，和黑痣笼妖长久以来的心血。
黑痣笼妖凝视着苍老的老笼妖，似乎是诀别。
下一刻，它硬扛着罔势带来的行动不便，应是用了几倍的力气朝左移动。
它挣脱不了云纹大刀，所以它朝左平移，任云纹大刀将它的右胸划个巨大的缺口。
姚若清下意识感到不妙，只见黑痣笼妖团起身子，整个人化作一个灯笼的模样，隐隐有火光升起。
它这是要自爆，想拉姚若清一块死！
黑痣笼妖就不怕石壁受冲击而坍塌，连着灯影草和老笼妖一道湮灭吗！
或者……它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总归它们都得不到灯影草，老笼妖到底要死，那还不如谁也得不到，大家一起死好了。
姚若清可以迅速御剑远离这个地方，远离这场巨大的冲击。
但是……
黑痣笼妖化作的“灯笼”里面的火光越来越多，等火光布满整个身躯，自爆也就到来。
老笼妖耷拉的眼努力睁大，眼珠映射着火光，似有水汽，带着姚若清看不懂的情绪。
她是可以避开自爆，避开这场风波，但是这两头笼妖若是就此死亡，她却也不会开心。
净光道，“姚若清！你在想什么，赶紧趁着它还在酝酿，趁机摘下灯影草走人呐！”
是啊，姚若清你在想什么呢？只要她想夺走灯影草，不管黑痣笼妖自不自爆，老笼妖都是逃不了一死的，只不过就是黑痣笼妖陪不陪葬的区别罢了。
只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可惜？
“姚若清！”
“清清！”笼妖的声音响起，然后它从天而降，带着眼泪奔向姚若清。
笼妖这是……
它猛然跃上，抱住半空中衍生火光的“灯笼”，笼妖的身子紧紧抱成一团，丝毫不惧怕其中的火光，边哭边跟姚若清说，“清清，我……我不要升三阶了……我不要了……”
“笼妖！”姚若清心一下就提起来，“你快离开那里！”
她无法想象自爆之后的后果。
姚若清说着，身子便向前，准备带走笼妖，抛下心中不知所以的滋味，想要迅速与笼妖离开这里。
奇迹的事情发生了，笼妖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它的怀抱紧紧的，却让怀中“灯笼”的火光逐渐熄灭，直至又显出黑痣笼妖的身型来。
黑痣笼妖的身影萎缩不少，右胸受伤严重，但是至少还是活着的。
笼妖哭着对它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代价是你们的生命，那我不要升三阶了。反正我本来也没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