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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亲下蚕室

    伏荏染暂时顾不上这些,心里一直挂记着弗谖和田广丰。

    她不想让两个好好的人变得残缺,她想找太后帮忙,在宫里唯一认识的也只有太后。

    但她问了永宁殿的宫人才知道,太后与皇上去了太庙,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怪不得迎她入宫的不是福康宫的人,而是凤栖宫。

    伏荏染站在偏殿回廊上望着笼罩在黑夜里的巍峨皇宫,似一头沉睡的猛兽,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想去找弗谖和田广丰,但皇宫各处宫门都下钥了,禁止走动。

    她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了一夜,天一亮,便迫不及待地出了永宁殿。

    她实在等不及了,一夜过去,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负责伺候她的宫人紧忙跟上她,连连追问着,“县主这是去哪儿?宫中规矩森严,不得随意乱闯。您若需要什么,吩咐婢子便是。”

    伏荏染回了下头,“带我去蚕室。”

    宫人大惊,突然全部停下脚,齐齐跪了下来。

    “县主三思,那等污秽狱室县主如何去得,请县主回永宁殿。”

    领头宫女出声后,其余宫人跟着齐声劝阻。

    伏荏染仅有片刻的停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领头宫女着急地迅速跟上,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县主,内宫贵人亲入狱室是从未有过的事,这不合规矩,会有辱您的名声。您还是回去吧,若被皇后、陛下知道,肯定会降罪于您的。”

    “你一个宫婢,既知我是县主,还敢违拗我!”

    “婢子不敢*詹事亲自交代过,要婢子们好好侍候县主,若县主有性差踏错,婢子们也难逃其咎。”

    伏荏染突然停下来脚步,身后跟着的长串宫人始料未及,差点撞在一起。

    “你既怕被牵连,皇后面前就说是我执意要去,把罪责推到我身上便是。但你既是侍候我的,此刻却不听我的命令,可算违了宫规?我若罚你,你可服气?”

    领头宫女垂着脑袋,静默未语。

    伏荏染瞥了她及后面长串的宫人们一眼,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带她去蚕室,要么老实的闭上嘴,不许再跟着。

    领头宫女忌惮地瞧了眼脸色冷沉的芙颜,闭上嘴,往后退去。

    伏荏染一路问了许多人才终于找到蚕室。

    掌管蚕室的衅门正坐在门口,围着炉子炖汤,羊肉的腥膻味飘地到处都是,不时用筷子搅一搅。

    视线中突然闯入三个女子,把他吓了一跳,猛然起身,动作太大把锅子带翻了,一锅汤全都洒到了地上。

    “你们谁啊,知不知道这是哪儿,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衅门瞧着地上的汤,气得牙根直痒痒,暗骂一声‘他娘的’,这可是给余公公准备的。

    “昨晚送来的两个人在哪儿?”

    听到中间领头的女孩问,衅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赶苍蝇一样直摆手。

    “滚滚滚,一大早真他娘晦气!”

    见他不答,芙颜没耐心地直接抢过他手里的筷子,一把将他按在墙上,两根木筷顺着他耳廓,直接插进墙里。

    衅门吓得愣了一下,瞳孔瞠大,屏着呼吸都忘了喘气。

    “我的汤,怎么成这样了。让你炖个汤都干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就你这样还想去御前侍奉,别给老子丢人了。”

    一个圆脸的内侍骂骂咧咧地从门里传出来,带着一个满脸麻子的随从,瞧见地上的羊肉汤,紧皱起眉头,满脸心疼。

    “老子刚从御膳局要来的羊肉,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圆脸内侍还在骂,怒气冲冲朝衅门瞪去,这才注意到他的窘境,以及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三个姑娘。

    衅门欲哭无泪,满眼求救地巴巴望着他,“余公公——”

    余公公瞧着领头的打扮素净的姑娘,沉吟片刻,突然躬身道,“见过县主。”

    衅门一愣,脸色顿时又白了两分。

    这人是县主?

    余公公是在御前侍候的人,消息灵通,极有眼色,他的话定然不会错。

    衅门如此一想,顿觉后背发凉,赶忙跪下来请罪磕头。

    “小人不知县主尊驾,口出秽言,求县主恕罪!”

    伏荏染根本没理他们,又问了一遍,“昨晚送来的两个人在哪儿?”

    衅门不敢耽搁,立马答道,“就在里面。”

    话音才落,就见县主带着两个侍女进了蚕室,被麻脸随从堵了门,麻脸随从连忙让开。

    衅门望着三个姑娘纤盈的背影,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四肢并用的爬起来跟上去。

    蚕室乃宫中专门执行宫刑的狱室,莫说女人,便是宫里最下等的内侍都不愿在这呆,觉得晦气。

    所以他才想着法的攀上余公公,想要调去别处。

    不想,今儿竟迎来这么一座不可思议的尊驾。

    伏荏染在衅门的引路下很快见到了弗谖和田广丰,两人并躺在一间小屋里。

    屋子幽闭无光,燃着一个火盆,温度温暖。

    受宫刑者不得见风,需要保暖,要呆在像养蚕的温暖密室才能安全,所以把执行宫刑的狱室称为蚕室。

    弗谖和田广丰都已被动了刀,脸色凄惨地像白纸一样。

    田广丰微睁着眼睛,嘴唇颤动,似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不时战栗着。

    而旁边的弗谖已然陷入昏迷。

    一夜之间,弗谖整个人似乎都瘦小了一圈。

    月牙快步上前给两人诊脉,毫无避讳地检查起他们隐私部位的伤口。

    衅门的下巴又惊掉了,眼珠子都快脱眶而出。

    县主的侍女也太狂野了。

    “主子,他们都在发高热,伤口也没处理好,再拖下去就要没命了。”

    “你想想办法呀,就这么看他们一直烧下去?”

    蚕室里很热,闷得都快喘不过去了。

    伏荏染压着不适的剧烈心跳,冷冰冰地逼视向衅门。

    衅门暗暗抹着额头的冷汗,回应道,“回禀县主,小人已经给他们喂过退热的汤药了,不过能不能好转就要看个人的命了。进了蚕室的都是九死一生,小人也没法保证。”

    砰——

    一声巨响,衅门被芙颜揪住领子猛地撞在墙上,整个人举离地面。

    “他们要是死了,我也让你在这断气。”

    衅门涨红着脸,委屈的争辩,“小人又不是大夫,生死的事小人也掌控不了啊。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很可能有性命之危,这在动刀前都是和他们说清楚了的。”

    衅门使劲伸着脚尖够地,却始终悬空着,瞧着眼前阴沉的面孔,似乎已经感知到了黑白无常拖着锁链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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