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沉稳应对寻生机
绿袖却是小心地从马车帘子的缝隙朝外看去,只见那叫阿牛的孩童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夫的旁边,实在看不出来有何异样,不过容静秋说他有问题,那这孩子必然是有问题的。
不是说她对容静秋的判断多有信心,而是做为要靠向容静秋的婢女,她得唯主子马首是瞻,主子说是黑的,那就一定是黑的,这是忠诚的问题。
“别盯着他看。”容静秋凑过去耳语了一句。
绿袖这才赶紧移开目光,脸色有几分羞赧,如果这孩子不是孩子,那就是成人了,还有这样的本事,肯定对打量的目光格外敏感,而她这行为险些坏了事。
马车里一片安静,除了外面吵杂的街道市井之声传来,而车里的人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
马车外的阿牛坐着依旧低垂着头,而马车夫依旧驾着马车,看起来这就是一辆普通的贵族小姐出行的马车。
越到城门口气氛就越紧张,红裳和绿袖二人都暗暗地握紧自己的武器。
容静秋倒是还能淡定地轻掀起马车帘子看着窗外士兵的检查,一重重一关关,看起来十分的严格,并不是你家有什么身份你就能蒙混过关,这个发现让她的眉尖紧蹙,就这样的层层把关,那个所谓的孩童是打算如何混过去呢?
容叶氏到底又给安排了什么后招?
也不知道亲爹那边收到了她传递的信号后布署得如何?
这回心里难免有些浮躁,正在她刚好把车窗帘子放下之际,车帘子那边有响动,她定睛看去,只见那个孩童径自掀帘了走了进来,那双黑睃睃的眼眸就这般地来回盯着人看,她顿时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这是要产生变数了。
她正准备要作声试探一下,突然鼻间闻到一股香味,这味道来得很是突然,她下意识地屏佐吸,可已经迟了些许,她嗅了一点儿香味入体,顿时身体软了下来,瘫倒在身后的靠垫上。
就连红裳和绿袖两人也着了道,两人都软软地歪倒在一边。
容静秋正紧张之时,就看到红裳朝她眨了下眼睛,她这下心安了,她就说嘛,赵裕给她送的俩侍女水平没有这么差嘛,只要还有战斗力,她就不那么担心了。
绿袖突然抢先道,“你进来做甚?吓到我家姑娘了,”转头看向红裳,“姑娘,你怎么样了?我怎么觉得身体有些发软?”
容静秋也学着绿袖一样转头看向红裳,眼里流露出关心之意,“姑娘,这香味有问题……”
“我的头有点晕。”红裳故做虚弱状,然后又皱眉不悦地看向那无礼的所谓孩童,“你要做什么?我好心帮助你,你却这般害我,你到底是何人?我告诉你,我是容家的姑娘,你若敢对我不利,定远侯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所谓的孩童却是突然笑出声,五官因为他的笑意而显得颇为灵动,他没有看红裳和绿袖,而是径自走向容静秋,“容家三姑娘?”
容静秋的心头一跳,他如何认出自己的?
不过眼下她是不会主动承认的,比起自己,显然红裳的武力更高。
红裳看他走向容静秋,心里着急,嘴上却是刁蛮地开口,“你若是敢动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那所谓的孩童却是一转头朝红裳冷冷一笑,嘲讽出声,“容家三姑娘?就你?”
容静秋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孩童一定是何道婆本人,时常混迹于后宅的人都有一双识人的眼睛,尤其是府里的女主子,从身形到手脚乃至声音,只要接触过就一定能分辩得清清楚楚。
她这回扮做侍女有点托大了,哪怕装得再像,骗外行人尚可,拿来骗老道的何道婆,那就真的是班门弄斧了。
红裳没想到不过是一照面,她就被人拆穿了,看到这孩童直接往容静秋的方向走去,她不再犹豫,不能让他接近三姑娘本人,于是直接抽出袖中的彩带,瞬间就朝那所谓的孩童后背袭去。
绿袖也不含糊,从后背抽出自己的双刃狠狠地朝那孩童砍去,“姑娘,你快跑。”
容静秋在她们动作之际,就已经做好了跳窗而逃的准备。
哪知,她刚探出个头,就听到身后传来那所谓的孩童的冷酷似成人的声音,“你若敢跳窗而逃,我就杀了她。”
她闻声转头看去,就看到出师不利的红裳脸颊胀红着脸色,脖子被一双孩子手紧紧地扣住,而与刚才相比,红裳的身体明显中了类似软骨散的药物。
“姑娘,你别管我,快走。”红裳一脸着急地道。
倒地地上绿袖直接被那所谓的孩童一脚踩住,浑身发力不得。
此人善用毒,显然此时他拿出来的并不是巨毒,而是让人浑身无力类似蒙汗药的东西,虽然她一直对红裳和绿袖的信任度有限,但从未想过让她们因自己而死。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凉薄的人,无论是什么人她都不会轻易放在心上,但做人必须要有杆秤,这是她做人的底线。
人若是没有了底线,那与畜生也就无异了。
她把头缩了回去,这回她不再装,而是大大方方地重新坐回去,那姿态仿佛并不是受到威胁,而是一如既往那般地自然而然。
“她们都着了你暗下的药物,现在碍不了事,别难为她们。”
“你倒是好心肠。”
那所谓的孩童一把扔下红裳,一脚踢开绿袖,这回再无任何伪装的表情走向容静秋。
容静秋姿态慵懒地靠在软垫上,笑着打量那不属于八九岁孩童脸上的冷漠与残酷,“何道婆,久仰大名。”
“何道婆”愣了愣,头一次对这名字有了几分反感,他酷酷地道,“我不叫这名字。”
“不管你叫什么,你在我眼里都是何道婆。”
“好利的一张嘴。”
“何道婆”走近容静秋,然后俯下身子在她的身上闻了闻,“你的身上有股迷人的香气,你知不知道?”
“我自己闻不到的香味,那就不算是香。”容静秋耸了耸肩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何道婆”觉得这容静秋真是有意思,他甚至有点婉惜,以前为什么没有接近过她,这些年来能让她觉得有趣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你长得很好看,若是我早些知道你……”
“抱歉,我对成为你那个劳什子神药的原配料没有兴趣。”
容静秋一画敬谢不敏的样子,就算是以前,她也不会跟何道婆这种诡异的人有过多的来往。
“何道婆”闻言,发出一阵轻笑声,听起来有几分阴深又有几分惬意。
他伸手轻抚容静秋的脸庞,“你这么有趣,我怎么会舍得拿你做原料。”
容静秋感觉到那摸自己脸庞的手像蛇一样顺滑,心里厌恶至极,但面上却是不显,这会儿越是表现出自己的害怕,就越是被对方掌握。
突然,那双滑溜的孩子的手滑到她的脖子,猛地一掐紧,容静秋的呼吸一窒,脸色渐渐有些胀红,就在她差点呼吸不了的时候,那并不大的孩童之手就松开了,她免不了歪着头到一边猛咳起来。
“你的胆子很大,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他径自坐在容静秋的身边,然在容静秋看不到的地方,一把匕首就抵在她的腰间。
容静秋感觉到这冷冰冰的武器抵着自己,心间微微一颤,不过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无非是要出城而已,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答应不能伤害我们。”
“那是当然,我求的不过是这个,容三姑娘是聪明人。”他靠近容静秋,一边闻她身上的香味,一边道。
容静秋忍下那恶心的感觉,然后朝他道,“你看我这装扮,如何能骗得了人?你去把她们俩扶好坐着,这样待会儿也好吓唬人。”
“何道婆”沉吟了一会儿,笑露出八颗牙齿,“你说得对。”随后,他就唤外面的马车夫进来,把人扶坐好。
容静秋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脱身,又该如何把这人给抓到。
她不说话,那“何道婆”也不说话。
外面的检查依旧在进行着,没人知道定远侯府这辆马车里面的凶险。
“说说,你是如何发现我不对劲的?”
正在容静秋思索着逃生之计时,又听到了这何道婆说话了,这声音怎么听诡异万分,“你的骨头不对。”
“何道婆”这才恍然大悟,她借上药之机已经暗中查看过他的膝盖与手肘,这女子好细的心思,这么多年,也就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他正想夸她几句,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不,她是有意来钓自己这条鱼的,要不然依正常来说,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半大的孩子有问题的。
他扮过好几次孩子,都成功地把人给骗过逃生,就连最凶险那一次也是一样,人们对孩子都会宽容许多,更有些人还会大发善心给“可怜”的他提供帮助。
“你是故意设局引我上钩的。”他说的是肯定句,“还是说你们容家都打的这样的主意?”
包括容叶氏也是其中一环?
容静秋没有回答,随便他去怎么想,现在解释等于掩饰,就算误会了容叶氏也无关紧要,大不了他拖着容叶氏一块儿下地狱嘛,她一定乐于在岸上看着。
“何道婆”也不期望能听到她的回答,双眼仍旧盯着容静秋看。
突然,马车帘子被人掀起,那在外看向里面的男子背着光,容静来一时间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变化,这才看清楚了检查马车的人居然是钟渠。
钟渠本来不管这一档子事的,不过是最近这抓捕的风声很紧,他的顶头上司又接到命令要协办此事,他这才横插了一脚。
本来是百无聊懒的,最近他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老想着容十七的那张脸,甚至看到有跟他相像的人,他都会下意识地多看几眼。
一如此时的情形,那个坐在马车里显然是丫鬟打扮的少女居然像极了容十七,他一眼就看到她的,心湖泛起一层层波澜,怎么会有人那么像他呢?
他不由得多看了那少女几眼,握着车帘子的手不由得攥紧。
“你是定远侯府的人?”他开口问道。
容静秋看到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就知道钟渠是起了疑心,心里暗暗叫糟,怎么在这里遇到了他,真是倒霉,如果遇到的是金三,那该有多好,至少三表哥这人比较好糊弄。
“我们姑娘出行,要到城外赴宴。”容静秋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
她的神情很是正常,至少钟渠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来,目光略过正襟危坐的俩少女,然后定定地看向那八九岁大的孩童。
“他是我们在路上救助的一个孩子,我们的马车不小心撞上了他,这不得把人给送回去才行。”容静秋赶紧道。
钟渠却是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场面有几分怪异,可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哪里有不对劲。
他的目光仍旧定定地盯着那神似容十七的少女看,眼里深沉了几分,心里记下了有关于她的信息,他正准备把车帘子放下,哪知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猛地又抬头看去,目光死死地盯着容静秋看。
容静秋的心里一凛,既希望钟渠能帮她解围,又不希望对方认出她就是容十七,心里矛盾得很。
“你们都要下车接受检查才能放行。”钟渠突然道。
红裳看到那“何道婆”暗地里看向她的目光,还有那露出来的闪着寒光的匕首一角,她的心顿时抽紧,只能按对方的意思提高嗓门道,“我是容家的姑娘,谁敢查我?”
钟渠冷冷地看向红裳,这种刁蛮千金他见得多了,“哪怕你是定远侯本人,那也得接受检查才能出城,这是规矩,不能破。”他转头唤来好几个女衙差,“把她们都拖出来。”
“我看你们谁敢?”红裳大闹道,她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容静秋的方向,眼里的急意半点也做不了假。
钟渠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一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