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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容静秋没想到母亲容金氏这么能哭,把她劝了回来之后,她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这让她的心不免有些触动。

    为了不再有机会嫁给赵裕,为了她这条小命能活到寿终正寝,她也是拼了,甚至把这桶污水也给认了,有这样的缺陷,皇家选媳总不会再选到她头上吧。

    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安心过,至少很多人家选媳也不会考虑她,这能避免京城多少的纷扰与不安定因素,她个人是满意的。

    她就是想苟活着,她这种想法本身没有错,但她忽略了身边的人不满意啊,尤其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容金氏,此时最无法接受这结果的就是她。

    或许母女之情不深,但这份情也不是淡到她能就此抹去不在意。

    有些话她现在不能跟她直说,只能拿着帕子细心地给她抹泪,“娘,您别难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伯母做了这样的恶事天会收她的……”

    说这话时,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憎恨。

    容金氏没有忽略过女儿眼里的恨意,她以为这孩子不懂这事,会给她将来的婚事造成怎样的结果,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女儿其实什么都懂,不是不恨,只是这恨意任意的渲泄没有意义,只会让人看笑话。

    这么一想,她的泪水止住了,不过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她握住大女儿的手,一脸坚定地道,“秋丫头,为娘不会放过那个恶毒的女人,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娘一定要为你出这口恶气。”

    容静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她有所触动,但这生气勃勃的样子,总比哭哭啼啼强得多,“娘,女儿相信您。”

    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外奔波的容澄也很快收到了消息,甚至他知道的比容金氏还要多,一回到府里就听说了容金氏情绪失控的事情,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迈脚就往正房而去。

    半路上,遇到了表妹那边的大丫鬟,好像叫什么歌来着。

    “侯爷,傅姨娘今儿发热,身体不适,人都烧迷糊了,一直喊着侯爷您……”咏歌一边哭一边道,看着楚楚可怜。

    容澄现在哪有心思去管表妹的事情?于是道,“安排府医去诊治。”

    “可傅姨娘一直不醒喊着侯爷……”咏歌急着道。

    容澄直接朝身后的贴身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也机灵,忙站出来拦住傅姨娘的大丫鬟。

    就这样,咏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侯爷走远,气得直跺脚,被禁足的傅姨娘为了能见侯爷一面都不惜患病,结果侯爷不闻不问就这样走了,她回去如何向傅姨娘交代?

    果然,这恩情一旦移了,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容澄到了正房,看到容金氏正在等他,在屋子里睃巡了一圈,没有看到大女儿的身影,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就怕看到她们娘俩哭哭啼啼的样子。

    “秋丫头的婚事日后我会为她筹谋,你不用太担心,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容澄道,“况且也不是不能医治,回头我们延请名医来给秋丫头调理身体,一切总能好的。”伸手轻按妻子的肩膀,“再不济我们先挑几个跟秋丫头年纪相近的养起来,日后让她们代替秋丫头生孩子,直接留子去母,也就跟亲生的没有区别了。”

    容金氏冷哼一声,说得倒是轻巧,可对于女人来说,没有子嗣,老了还不知道要靠谁呢,她若不是有儿子可以依靠,那这婚姻真是一天也熬不下去,再说养别人的孩子能养得熟吗?到头来养的不过是只白眼狼罢了。

    不过比起这些,她更想要的容叶氏万劫不复,于是抬眼直视丈夫,“叶氏如何处置?”她连大嫂二字都不再称呼。

    “大理寺还在审查此案,现在倒不好说她会有什么结果……”

    容金氏一把推开丈夫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犯了案,大理寺如何审她我不管,但我是一天也不能容忍她在容家待下来,她这种恶毒的女人谁知道哪天又要害谁?已经害了秋丫头,搞不济哪天还要害冬丫头,或者是你宝贝的季丫头,容澄,我要将她扫地出门。”

    第一步,她要容叶氏滚出容家,就这样还不能解恨,不过有一才能有二。

    容澄定定地看着妻子那绝决的样子,夫妻这么多年,私心里他是一直不大看得上容金氏的,他一直觉得容金氏的脑子不够用,可是现在,这一副母兽拼了一切也要护住小兽的情景,跟当年强行把大女儿从她身边带走的情形重合了。

    多年前,他处理这件事时有失偏颇,一直没有顾虑到她的心情,多年后的今天,他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自然不会再采取当年的策略。

    “自然依你。”容澄表态站在她这一方。

    容金氏这才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没有丈夫的支持,就算容叶氏犯下这样恶毒的罪行,那也未必能休了她。

    容静秋在屋子里安静地描红,仿佛外界发生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可是她身边的人都情绪低落,尤其是林安氏也是哭得难受不已,整日苦着一张脸。

    林兰儿看到亲娘这个样子,很想把实情告诉她,可最终怕坏了姑娘的布署,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只能安慰着亲娘不要乱想。

    容静秋放下手中的毛笔,转头看着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几个大丫鬟,“都怎么了,天还没有塌下来,都给我高兴点。”

    “姑娘,老奴高兴不起来。”林安氏转过头又是一阵长叹短吁。

    林兰儿摊了摊手,她劝不来,她娘疼姑娘比疼她更甚,她没办法。

    容静秋叹了一口气,直接从罗汉床下来,凑到林安氏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林安氏就两眼放光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姑娘说真的?”

    容静秋点了下头,“不过此事不能外传……”

    林安氏闻言,那就是什么也没有改变嘛,她又苦着一张脸,“姑娘就会糊弄老奴,这外面的人误会了,姑娘日后还能许到一桩好婚事吗?”

    “奶娘,如果那些人娶我就是为了生孩子,那我嫁他们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对吧?总之这事你给我安心,我总会嫁出去的。”

    她许着承诺,好说歹说了半天,这才将林安氏的难受劲儿去了些。

    正在这时,梅儿掀帘子进来,凑到容静秋的身边道,“府里的几房老爷和夫人现在都聚在宁安堂,看样子是要讨论叶氏的去留。”她现在连大夫人三个字都不屑说。

    “太好了。”林安氏这才有了几分精神道,“这种恶毒的女人,哪家能容得下?”

    容静秋看到大家似乎都有了点精神,这才重新坐下准备继续描红,要把容叶氏赶出容家,怕是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至少身为丈夫的容漳与身为儿子的容鹏都极力反对,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案子没有查清楚,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反正就是拖时间。

    容傅氏坐在高位上,转着手中的佛珠,心里从没有这么恨过容叶氏,这个她当年千挑万选的儿媳妇,现在就成了打在她脸上的巴掌。

    就是因为她一人,搞得容家四分五裂,早知如此,当年她就不该让她进门。

    “她犯下这样的错,我们容家自是容不得她的,老大你先给我坐下,还是说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娘了?”

    容漳这下子惟有重新落坐,看亲娘容傅氏这个样子,应该是气得不轻,其实他也生气,再如何也不能朝自家人下这样的毒手啊,但容叶氏跟了他半辈子,为他生儿育女,他也不忍心就此休弃她,让她晚景凄凉。

    那就惟有对不起侄女了。

    他心里分得清清楚楚,并不是母亲随便一要胁,他便会妥协。

    自家大哥这水泼不进的样子,容澄全瞧在眼里,谁都会有个亲疏厚薄,他的亲生女儿自然是比大嫂容叶氏更亲厚,看到妻子急着要说话,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容金氏瞪了眼丈夫,偏过头暂时不说话,姑且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大哥怕是不知道,宫里已经把叶氏给提进去审问了。”

    他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惊呆了,本以为是朱嬷嬷这个刁奴反咬一口主子的事情,这事要不是涉及到容静秋,那花点钱上下一打点,朱嬷嬷这个刁奴要打死也容易,但没想到还跟宫里扯上了关系。

    “二弟,你莫要为了赶你大嫂离开容家,就编排出这样的话来?”容漳怒道。

    容鹏也不顾叔侄情份,直接开怼,“二叔,侄儿我刚从大理寺回来,没听说娘被宫里提去审问了,那好歹是生我养我的亲娘。”顿了顿,“再说暗害三妹妹那事还没有查清呢,就先我们自家人乱起来了,这让外人如何看容家?现在该一心一意地保我娘,这样三妹妹才算是保下来了,二叔,侄儿这话没偏差吧?”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朱嬷嬷那边的证据十分充足,容叶氏是不经查的,容金氏何尝没想过一开始就粉饰太平,但容叶氏进了大理寺,这事就会传扬开来,再怎么辩驳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本来看好的婚事也要告吹。

    这也是她一开始就要与容叶氏拼命的原因所在,这一盆水很难洗清,容叶氏该死。

    容澄知道要休弃容叶氏最大的阻力其实不在大哥容漳身上,而是这个侄子容鹏,儿子就是母亲的底气,容漳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得顺着儿子的意思来,他将来能靠的也就是这个儿子。

    “侄儿莫要这么快为你娘开脱,”他冷声道,既然不把他这个二叔看在眼里,他也无需顾忌那么多,有容叶氏这样的母亲,他这个侄儿将来会知道他会被带累到什么地步,“你可知齐侧妃小产,把矛头对准了太子妃,本来嘛,这不过是空口白牙,太子妃极力狡辩,可是现在朱嬷嬷把你娘做下的事情给曝出来了,那害齐侧妃的药从哪来?你娘逃不了干系。”

    容漳和容鹏父子俱是一脸的惊骇,容鹏更是跳起来道,“这不可能,齐侧妃小产,关我娘和我姐什么事?”

    “太医给齐侧妃把过脉,已经证实了齐侧妃这次小产后,日后将再也不能生育,而这是被人下药的结果。”容澄冷笑一声,“你娘买绝子药的事情瞒不过去,那个出品此药的百安堂的东家已经被传召了。”

    事实胜于雄辩,容鹏这下子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得多,他娘做下的一切都有痕迹可查,并且他娘在前段时间还去过东宫探望他姐,这一切切的形迹就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一环扣一环,全然抵赖不掉。

    他失魂落魄地坐下,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的为母亲推脱身上的罪名,甚至还有东宫的长姐,怕是这次也要跟着去,有这么一个污迹的亲娘在,皇孙日后还有何前途可言?

    容漳看了眼儿子的表情,眼神也闪烁了一下,再力挺容叶氏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容澄却是不放过容鹏,而是一脸严肃地道,“侄儿,我若是你,现在就该想想如何才能澄清你没有参与此事,如何把自己给摘出来。”

    因为容叶氏有害容静秋的嫌疑在,所以他倒是被排除出去了,东宫的争斗烧不到他的身上,可大房父子俩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容漳和容鹏的脸色这下子是全白了,他们父子俩该如何自证清白?

    在切身利益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出于人性的自私,父子二人最先想到的只能是自己。

    上座的容傅氏又开始犯心口疼了,这下子她是恨不得把容叶氏给大卸八块了,一个搞不好,大房父子俩都要折进去。

    等人都退出去了,她单独留下二儿子。

    “老二啊,你不能看着你大哥你侄子身陷囹圄啊,他们再怎么说也是我容家子孙,该帮还是得帮啊发。”她故意说得可怜,“为娘都这把年纪了,不想白头人送黑头人,秋丫头的事情,为娘也很心疼,可这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你就救救你大哥和侄儿吧……”

    容澄沉默不语,这事不是他能参与进去的,太过于危险,老娘这要求是强人所难了。

    容傅氏看到一向听话的二儿子不说话,顿时心都凉了,又感到了一股气愤从心里升起,当即不管不顾地把这个儿子臭骂了一顿,接着又哭闹了一场,意思是他不能坐视不管。

    看着老母亲撒泼,容澄也感到一阵心累,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了,他又被请到了容金氏的正院。

    夫妻二人还有不少事情要商量,这么一来,他破天荒地宿在了正房。

    容叶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斯境地,所有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还有病得半死不活的女儿一面辩解一面吐血,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皇后娘娘,这事都是臣妇一个人做的,跟太子妃没有关系,娘娘,您别为难太子妃了,她的身子受不住,看在皇孙的面子上,给太子妃一条生路吧……”

    她爬向皇后不停地磕头认罪。

    容静春痛苦地闭上眼睛,当时她不让她进宫,她为什么就是不听?若没有那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能辩得过去。

    皇后沉吟不语,齐侧妃的脉象有问题,但这也不能说明容静春就是无辜的,可是一想到孙子,她坚硬的心就有了些许的柔软。

    “容静春,神药一事与你有关,绝子药一事也与你有关,你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为了不连累皇孙,你该知道怎么办?”

    皇后的话绝了容静春眼里的光,她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物,甩开搀扶着她的人,朝皇后深深一拜,“儿媳明白。”

    皇后扶着宫娥的手臂站了起来,她没再看容静春一眼,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

    “我的儿啊,你……”容叶氏自然是听明白了皇后话里的意思,她冲过去抱住女儿撕心裂肺地痛哭。

    容静春这会儿很是平静,她抽出帕子轻轻地给母亲抹泪,“娘,恕女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她退开一步,朝母亲深深的一拜,不管如何,她终归是养了她一场,只恨她欲壑难填太过贪婪,这才走向了绝路。

    而她之前就该死了,偏还可笑地想着延命,为此用尽办法,现在想来只觉得不过是黄粱一梦,现在多活一天都是受罪。

    容叶氏不肯离开女儿,但还是被人无情地拉走。

    太子妃寝殿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太子赵初收到消息时,只是摆摆手让人退下,此刻他也是满身疲累。

    赵裕看了眼太子这个样子,给他沏了碗茶,“太子妃这事太过于恶劣了,就此了了?”

    “自然不会。”赵初知道这事涉及到另一个无辜的女子,不能就此了了,容静春只是在为她的错误付出代价。

    “这事的影响很不好,东宫的声誉会下降的,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另一些消息转移世人对东宫的注视。”赵裕道。

    赵初的神色冷了下来,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引起这个大风暴,但现在为了自身,也由不得他再犹豫不决。

    翌日,容静秋才刚梳洗完,清澜郡主就跑来了。

    “看你的样子出了什么大事?”容静秋招呼小姐妹坐下。

    清澜郡主道,“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不过今早太子妃薨了。”

    容静秋沏茶的动作一顿,容静春死了?

    她以为她还能再撑些日子的。

    她猛地抬头看向小姐妹,“怎么死得这么突然?”

    “对外会说是暴病而亡,实际上是自缢。”清澜郡主轻描淡写地道。

    容静秋微微一沉吟,就明白了,这是要保皇孙,所以容静春只能死了才能干净。

    这个结局令人不太满意,但符合皇家的一贯做法,毕竟还要遮羞嘛。

    “叶氏还关押在天牢里,她的事情不能推脱过去,不过,你的名声……”清澜郡主担忧地看了眼容静秋,这代价太大了,她现在就算想帮她也找不到方法,只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个不重要。”容静秋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名声再重要有小命重要吗?

    清澜郡主握住小姐妹的手,“你放心,将来谁拿这事来说项,我拿鞭子去抽她,更何况假的真不了,将来成亲后孩子一生,不就什么污水都洗清了。”

    容静秋没有回这话,孩子是她永远都无法面对的一个话题,只要一想,这心就会抽痛不已。

    还没到午时,各家都收到了太子妃容静春薨了的消息。

    老夫人正在念经,佛珠却突然断了,仿佛预示着什么,再听到苟嬷嬷慌慌张张进来禀报的消息,她一口气没能上来晕了过去。

    容金氏愕然之后,不解恨地说了一句,“真是便宜了她。”

    容漳和容鹏父子俩顿时都慌了,忙跑去老夫人容傅氏那里求情,他们怕自己到时候也要牵连进去,谁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妃死了,肯定有猫腻。

    “可怜的春丫头……”容傅氏喃喃着这句话,对于儿子和孙子的到来,只是看了一眼。

    “娘,您一定要救救儿子,不然儿子就不能在您膝下承欢了……”

    容傅氏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只气得想吐血,但又不能不管,只好把二儿子给唤来。

    一家子都鸡飞狗跳的,只有容静秋这边还风平浪静,事情到不了她面前,该吃吃该喝喝,半点也不耽误。

    皇后以天热为由,容静春出殡的日子安排得很快,并且没有以太子妃之礼下葬,而是降了一格以侧妃之礼安葬,仿佛在昭告世人太子妃德行有亏。

    猜测什么的都有,齐侧妃却能大笑告慰自己,容静春当了一辈子的正室,最后被这样打脸,不知道九泉之下的她会不会又气得吐血?

    皇后寝殿里,心腹宫娥给皇后捏肩,“娘娘,这样安排会不会太露痕迹了?”

    “总要让齐家出这一口气。”

    皇后心里门儿清,容家理亏不敢吵闹,齐家那边也要安抚,所以容静春也就别想死后风光了,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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