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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妻妾相争殃及池鱼

    容静季知道亲娘是气亲爹宿在嫡母处,可人家是正经夫妻,在一起不是正常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些话她是不能说出口的,不然只会更刺激到亲娘,因而她能避都避了。

    傅姨娘利用女儿让表哥回心转意了一回,还想再让女儿跑一趟,结果居然找不到女儿的身影,气得她险些跳脚,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找上儿子。

    可儿子容鹭却是个榆木脑袋,没有女儿机灵,跑了一趟非但没有把表哥给引回来,反而让表哥遣人来把她责骂一通,说什么再让哥儿干这种事他决饶不了她,哥儿的时间都是用来读书的,不是为了她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耽误了哥儿读书,他决饶不了她云云。

    这一通责骂不少人都看到了,傅姨娘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心里却是更恨容金氏,一定是她挑唆表哥,表哥才会这般对她。

    转身就揪着儿子容鹭的耳朵回房,朝侍女咏歌道,“把门窗都关好,别让声音传了出去。”

    咏歌有几分担心地看了眼不敢呼疼隐忍泪水的少爷,于心不忍,于是趁傅姨娘教训儿子不留意之际,忙让外面的小丫鬟去找六姑娘回来。

    “你到底都跟你爹说了什么?他会遣人来说那些话,你今儿个给我说清楚……”

    “娘,我没说什么,只是说按教的说,爹为何会如此?儿子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我知道你们姐弟都恨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让你们顶着个庶出的名头,你们打从心里瞧不起我这个姨娘,是不是?”

    说到伤心处,傅姨娘哭了出来,她是真觉得自己委屈,当年她也是有机会当正室的,可恨的容金氏把她的正室之位给抢走了。

    “娘,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容鹭顾不上被揪疼的耳朵,转头安慰起亲娘。

    可是傅姨娘不吃这一套,一把又揪住儿子的另一只耳朵,“说,你到底都说了啥……”

    “娘,我真没说啥……”

    “……”

    傅姨娘觉得儿子在狡辩,于是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狠抽起儿子的屁股,觉得连他都要跟她做对,她的日子没法过了。

    容静季得了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弟弟已经被打肿了屁股,她气愤地上前一把将弟弟夺下来,然后不客气地一把将亲娘手中的鸡毛掸子给夺了下来,一把掷到地上,“姨娘,你这是做甚?心情不好就拿儿子来出气,你还有个当娘的样子吗?”

    “哼,你有当我是你娘吗?姨娘,姨娘地唤着,你唤谁呢?”傅姨娘插着腰狠狠地瞪着女儿,“明知道我需要你,你倒好,给我避到一边,怎么?现在知道回来了?外头谁当你一回事,你再如何能干不也是个庶出的身子?”

    容静季被傅姨娘这一顿夹枪带棒地骂,眼里也噙着泪水,“外人如何说我,那是外人的事情,你是我亲娘,你也这般看我?当初为何要把我生下来?我也不想托生在你的肚子里……”

    “是,你想生在那贱人的肚子里,想错你的心,你这辈子都没有再投胎的命,我再不好也是你亲娘。”傅姨娘气得口不择言。

    “好好好,我这就去投井再投胎去。”容静季说完,一副决绝的样子就要出去投井。

    傅姨娘被女儿吓住了,她只是说气话而已,哪里真想逼死女儿?

    遂,赶紧让人拦住女儿,她一边打她的背部一边哭道,“你这是想要我的命,是吧?果然儿女都是债,你就是我最大的债主,我这辈子都欠了你的……”

    说到自己的伤心处,她转头回房痛哭一场。

    容静季这时候才挥退那几个大丫鬟,只见她冷静地道,“今儿这事不许传出去,若让我听到一个字,我绝不轻饶。”

    “是,六姑娘。”

    咏歌几个大丫鬟都低垂着头,她们都知道六姑娘一向是个狠人,她吩咐的事情谁敢不听,最后肯定不有好果子吃。

    容静季听了会儿屋里的哭声,只觉得心烦不已,总算把亲娘给吓住了,这下子她总该消停一会儿了吧?

    她牵起弟弟的手回了房,吩咐自己屋里的大丫鬟拿金创药来,“我给你上药。”

    “姐,不用了吧?”容鹭觉得不好意思,忙捂住自己的屁股。

    “你小时候我都看光光了,现在再来捂,晚了。”容静季不由分说地把弟弟按下,然后给他上药,“以后姨娘让你干什么,你都别听她的,听爹的话,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我晓得。”容鹭有些闷闷地回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挨这顿打,“娘那儿?”

    “别管她,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容静季依旧是清冷的声音。

    给弟弟上好了药,看他沉沉睡去,她坐在床沿,眼神再一次坚定地自言自语,“我这辈子绝不给人当妾。”

    就算亲娘风光时,风头甚至盖过嫡母,她都没有羡慕过,嫡母再不得宠,但谁也不能真正地越过她去。

    然后就是亲娘现在失宠的歇斯底里,实在让人觉得害怕,妾室再风光都会有到头的时候,她娘何时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傅姨娘疯狂打儿子的事情半点也没有传出去,但是第二天容鹭走路时的异样却暴露出挨打的事实,消息传到容金氏的耳朵里,她不禁皱紧了眉头。

    容鹭不是她的亲儿子,对这个庶子她一向都是不管的姿态,但现在疑似被人打,她如果再不闻不问,好像说不过去。

    “婆母,会不会是学堂里的人使坏?这事我们不管岂不是让人欺二房无人?”容马氏猜测道,“万一公爹问起,我们答不上似乎不大好,毕竟您才是小叔子的母亲。”

    容金氏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于是着人去接容鹭放学了过来问一问。

    容鹭一向很少到正房来,对这个嫡母也有些惧怕,所以进来后都是规规矩矩地站着,“母亲,您唤儿子?”

    容金氏从他的走姿里也看出些许端倪来,不由得皱眉让他上前来。

    容鹭磨磨蹭蹭地上前,他不太敢靠近嫡母。

    “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容金氏觉得这个庶子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这股小家子气像极了傅姨娘。

    “花嬷嬷,给他检查一下。”容金氏不打算亲自上手,觉得有些掉架,遂吩咐花嬷道。

    容鹭弄清楚了嫡母的意图之后,不由得挣扎了起来,他不想把伤处露出来,觉得难堪,可是才十岁大的孩子如何能敌得过花嬷嬷的力道?

    没多时,那伤处就被人发现了。

    容金氏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棍棒之类的东西打的,顿时气道,“是谁这么大胆打了你?挨了打你也不会吱一声吗?我是你母亲,自然会为你做主。”

    容鹭不敢说出真相,只有泪水在睛眶里打转,“是儿子……不小心……摔的……”

    容金氏一听,气得更厉害,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满嘴都没有一句真话,想要撂开手不管,却看到儿媳妇容马氏已经把府医给请来了,遂道:“进来给治治吧。”

    看到府医去给容鹭治疗了,她这又道,“去把侍候哥儿的那几个下人都给我拿下,先打二十板子,然后再不招真话,那就再打二十板子,直到招了为止,若是挨不住死了,那便死了。”

    外头跟着容鹭的几个小书童都吓白了脸,他们贴身侍候少爷,自然是知道那伤是因何而来的,但六姑娘下了禁口令,他们这是左右为难啊。

    花嬷嬷领命出来,然后就是架板凳开始一个个地打板子,哀嚎声不停地响起。

    屋里的容金氏闭目假寐,浑然当听不见。

    容马氏有些担心,但又不敢违了婆母的令,遂有些紧张地引颈眺望。

    上药中的容鹭却是听得心焦不已,怕他们挨不住说出真相,连累亲娘受罚,又怕他们会因他而死,这一惊一吓紧张之间,本来不发烧的他,开始感觉到浑浑噩噩起来,当即就发起了低烧。

    府医这下子不敢因为他是庶出的少爷从而怠慢他了,真出了人命,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不容易才让容鹭稳定了下来,他这才出去给容金氏复命,“夫人,四少爷的情况不太好,得小心地看护着才行。”

    容金氏表示知道了,安排了一个大丫鬟去取药煎药,这才问花嬷嬷,“招了吗?”

    花嬷嬷摇头,“他们嘴很紧,就是不肯说。”

    “好啊,现在把哥儿弄成这样,居然还不招?也行,回头吩咐人牙子过来把他们都给发卖出去,专卖那种挖矿的地方,我看是他们的身子硬还是嘴硬?”

    外头的几个书童这下子是真被吓到了,就他们这身子哪里干得了挖矿这种工作?

    这下子,几个人不再嘴硬,通通都招了。

    容金氏原本以为是家学里有人看容鹭不顺眼故意打他的,哪里知道居然是傅姨娘所为?

    “夫人,这事一定要报给侯爷知道才行,这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傅姨娘的尾巴,可不能错过了。”花嬷嬷建议道。

    容金氏轻拨了下茶叶,最后轻“嗯”了一声。

    容澄刚回到府里,就被容金氏给请来了,结果看到病得不轻的庶子,原以为是嫡妻折腾庶子弄出来的,正想发作,就听到嫡妻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常言道虎毒还不食子呢,傅姨娘倒好,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折腾出病来,这可是比老虎还毒啊。”

    嫡妻这话,容澄反驳不了,带着怒气去把那几个书童都审了一遍,这才听到了详细的版本,这下子更是怒不可遏。

    他前脚刚申斥了表妹,后脚表妹就拿他儿子来出气,这是对他意见吧?

    “去,把傅姨娘带到正房来。”他冷着脸下命令。

    傅姨娘还在悲春伤秋,并没有发现儿子没回来,所以当看到表哥的人过来,她还以为是表哥回心转意了,特地打扮了一番,也没有多问就跟了过去,可是越走越发现不对路,这是到正房的路。

    她与容金氏不和,本来小妾得早晚请安侍候嫡妻的,但是容金氏曾经开过口说不想见到她,表哥那时候也宠自己,她吹了吹枕头风,这早晚请安以及侍候嫡妻的差事都全免了。

    最后形成了王不见王的局面,当然宁安堂例外。

    她初时以为是这些人传错了令,后来才发现真是表哥让她过去的,顿时,这心拔凉拔凉的。

    另一边厢的容静季一直待在宁安堂侍候祖母容傅氏,看到天色不早了心里也记挂着弟弟的伤,于是拒绝了在祖母处吃晚膳,急急赶了回来。

    这下子才发现亲娘和弟弟都不在,此时都在正房。

    她顿时心里叫“糟”,看来事情是闹大了,遂连歇口气都没有,急急地往正房奔去,路上还让人通知祖母容傅氏,现在能救亲娘的只有祖母。

    她赶到时,正好听到亲娘狡辩没有打弟弟,她可以想象到亲爹的脸色得有多难看?

    果然,亲爹怒不可遏地道,“你到现在都还在狡辩?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你也下得去手?表妹,这些年我竟看不出你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表哥,我没有,我真没有,我可以发誓……”

    “侯爷,本来这是你俩表兄妹的事情,我是不想插口的,但她既然进府做了小,那就是个妾,一个妾有何资格打府里的少爷?这可是犯了规矩的。”

    嫡母趁机踩两脚,拿规矩来说事,这些话到了祖母容傅氏那儿也是说得通的。

    通报后,她这才走进去,给亲爹和嫡母都分别行了礼,目光看到跪在地上的亲娘,遂也跟着跪下来,“爹,母亲,姨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我没有打你弟弟……”傅姨娘垂死挣扎着。

    “姨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承认?”容静季劝道。

    傅姨娘顿时大哭出声,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是容金氏在害她。

    最后闹到了容傅氏过来,傅姨娘这才停了泪。

    容傅氏沉声问清楚来龙去脉,狠狠瞪了一眼傅姨娘,不争气的东西,拿自己的孩子来出气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容金氏拉下去自己上位才叫真本事。

    傅姨娘缩了缩脖子,不敢跟姑姑对视。

    容金氏朝二儿子道,“这事是你表妹做得不对,但这妻妾之间也不能太过于偏颇,不然谁心里都不好受,老二家的,我说的没错吧?”

    容金氏咬紧一口银牙,这话里有话,听得她能受,但婆母问话,却又不能不答,“婆母说的是。”忍这口气她险些忍出内伤。

    容澄看了眼妻子憋屈的样子,难免心软了些,于是站出来道,“娘,现在不是妻妾的问题,而是表妹一个妾室打府里的少爷,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这话戳中了容傅氏的肺管子,当年她为妾时也听过这样的论调,就因为这样,她的大儿子才被养废了。

    不过现在二房当家,又是娘家侄女有错在先,于是握紧手中的椅把手,“那你说怎办?”

    “以后哥儿就交给他母亲照顾,表妹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容澄冷静地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姑姑,儿子就是我的命啊……”傅姨娘没想到表哥会如此狠心,把儿子从她身边夺走交给容金氏。

    容傅氏看到儿子认真的样子,这回没有多说什么,就道,“也好,这教导孩子也是嫡母的责任,老二家的,以后你多费心便是。”

    看到傅姨娘还要闹,她一把拉住她道,“你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跟我到宁安堂去念念经吃吃斋去去这浊气。”眼神示意容静季上前来搀扶她。

    容金氏看了眼容傅氏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紧一口银牙,也好,既然把这庶子养在她膝下,就别怪她日后教得他不认亲娘。

    容静秋回来后到正房去报道的时候,听闻了整件事的经过,饭桌上又看到亲爹满是歉意地给亲娘夹菜,容金氏这回不硬梗着脖子不接受,夫妻俩的感情似乎直线上升。

    她看得真的有几分心惊,不过,亲爹在,她倒不好说什么。

    饭后,她去看了下那个庶出弟弟,上辈子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她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容鹭的心情正失落,离开生母来到嫡母这里,他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加之身体又不适,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几口。

    异母姐弟俩第一次见面,容鹭有些闪躲地避开容静秋的目光,而是局促不安地想要起身见礼。

    容静秋按住他,“身体不适就不要折腾那些虚礼了,如今觉得身子好些了吗?”

    容鹭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要道谢,遂又补了一句,“谢嫡姐关心。”

    “喊我一声三姐姐便是。”容静秋觉得没有太必要拘泥于嫡庶二字。

    容鹭见她和气,这才胆子大了些许。

    容静秋关心地问了几句,然后拍拍她的手道,“不用太担心,你娘有祖母护着不会出事,安心在这里住着,先把病养好,知道吗?”

    容鹭的世界里,亲娘是暴躁的,亲姐虽然关心他,但脸上时常时淡漠的,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第一次感受到女性的温柔,他不由呆呆地看着容静秋。

    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容静秋不忍心说重话,关心了两句就退了出来。

    容澄已经到前院处理公务,她径自到了容金氏的房里,看到亲娘还在那儿与账册奋斗,她不由得叹息一声,她娘真不是管家的好手。

    她上前一边帮忙,一边道,“娘,你打算如何养傅姨娘的儿子?”

    “就那样养呗,反正府里又不会缺他吃的喝的穿的。”容金氏不在意地道,她是不会跟女儿直说要把容鹭养得不认亲娘这样的话。

    容静秋皱了皱眉,不过看容金氏现在的样子,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毕竟这是积攒了十几二十年的恩怨,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换成她,也过不去心里那关。

    所以,她不能苛责容金氏。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句,“娘,您的小心傅姨娘的反扑。”

    容金氏挥挥手道,“她一个姨娘还能干啥?这次是容静季那丫头把你祖母给请来,要不我早就收拾她了。”顿了顿,不屑道:“以前瞧着容静季那个丫头还不错,现在才知道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都是一路货色。”

    对于坏了她事的容静季,她现在是连容静季也给记恨上了。

    “女儿维护亲娘不是正常的吗?”容静秋道,“换成是我,也会拼了命维护你。”

    容金氏听到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些许,拍了拍女儿的手,“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不像那些没良心的。”

    至于谁没良心,她没有细说,不过容静秋听出些许味道来,八成说的是容静冬。

    容静冬现在还在跟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规矩,她脾气本来就暴躁,跟着学规矩少不得会出口抱怨,说些不经大脑的话,然后就被人学到了容金氏这里。

    这才让容金氏对这个小女儿有了些许失望,母女俩之间有了些嫌隙产生。

    想明白后,她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她可以为全天下任何人说好话,惟独不会为容静冬说上半句。

    “娘还是听我的,派人盯紧傅姨娘的一举一动。”

    容金氏觉得大女儿是小题大做,于是有些敷衍地应了声,表示会让花嬷嬷安排。

    容静秋也不多劝,告退回了东跨院。

    一进到屋里,她就把林兰儿给招来,“给你个任务,你现在开始紧盯着傅姨娘的举动,她每天见了什么人都要跟我报备一声。”

    正房那边的事情闹得很大,林兰儿自然是听说了,遂一听到自家姑娘的吩咐,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把她盯得死死的。”

    容静秋这才挥挥手让她退出去到外面去活动。

    就如容静秋所料一般,傅姨娘哪肯吃这个哑巴亏?

    “既然从我身边夺走了我的儿子,就别怪我对付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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