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寒毒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冉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说什么,你明明听到了。信不信就在你了,纪将军。”“你!
纪宁双手攥成拳头,手腕上青筋都暴起来了。看起来,真像是随时会上来扼住冉尘的喉咙。可是最终,他也没有动。只是那双眼睛里,摄出更加凶悍的光。、
见到这眼神,冉尘反而长出了一口气。这凶悍,说明了对方的不甘心。为何会不甘心?也不过是动不了手一一他知道纪宁是迟疑了。
对纪宁这种人来说,杀人从不需要迟疑。迟疑,就意味着退让。、
看来这次,是他冉尘赢了。、
退让这种事,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就会有很多次。、
从前,所有人都怕纪宁,是因为他从不退让。他好像不怕败,更不怕死。旁人都说,是他得皇帝赏识,所以持宠而骄;但冉尘却觉得,那是因为纪宁根本不怕死。或者说,他不在乎自己死不死。、
纪宁从前无坚不摧,是因为他没有软肋。一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又会在乎什么?
可是现在不同了。冉尘一边笑着,一边想一一现在,他身边多了个白清颜。等到白清颜毒发的时候,那就是纪宁求他合作,来救那人一命了。、
那么好,他冉尘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将纪宁这员大将彻底拢到自己手里。、
__所以白清颜,一定要落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他更是胸有成竹,
“再过一个月,你就懂我的意思了,纪将军。”
纪宁回到自己的马车中。他并没有点上蜡烛,在黑暗中坐着。身边,就是有些凌乱的床榻。、
昨日白清颜还在此间睡着,被褥上还留着他躺过的摺痕。可现在,这里只剩下纪宁自己。、
前几日虽然不敢回来,但纪宁每日总要将王万叫过去几次,问问这边的情况。心知那人一直在这里,虽然不相见,依然有几分心安。、
但此刻,却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
已经很晚了,纪宁强迫自己睡下。可越躺越是烦躁。最终,他爬起来一一
"去将王万给我叫来!”
吼完,他索性不再睡了。站起来,望着天边层层叠叠的乌云,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另一边,白清颜也在看着天空,眉间露出忧色。、
夜色深了。原世子终究年幼,早就困得七扭八歪。本来还强撑着不肯睡,可没多久,就口中嘀咕着“太子殿下”,扯着白清颜的长袍下摆,歪在稻草堆上睡着了。
白清颜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替他盖在身上。抬起眼,对上对面原家仆妇的眼睛。仆妇警惕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敌意。
白清颜心中有些苦涩。他抬头看看天色,再回过头时,发现原世子已经被抱到了仆妇怀中。而自己那件外袍被远远丢回到了自己脚下。、
他没说什么,将外袍重新捡起来披在身上。、
虽然是冰天雪地,白清颜也睡着了。可他睡得十分不安稳,梦中总有些光怪陆离的影子在追逐他,叫他筋疲力尽,却无处安身。突然,那些影子发出一声长嚎,听上去像是一一狼嚎?!
白清颜一下子惊醒。抬眼看去,不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成群结队的阴影。狼嚎声此起彼伏,一下下冲刷着白清颜的神经。玉瑶人们陆续惊醒了,哭嚎着乱成一团。白清颜四周望过去,发现王万也已经不见了。
囚车队早就随着狼邺车队停下了。可他们停在距离狼邺人很远的地方,更无人放哨。幸好方才,有玉瑶人下了囚车,在雪地里点起了几堆篝火。现在,这些火堆,已经成了他们抵御雪狼群的最后一点防线。、
但是篝火也快要燃尽了。那之后,他们该如何自处?
白清颜下意识摸了摸背后那把断剑。虽然已经折断了,却依然锋利。白清颜将它拔出来,手指擦过刃口,鲜血汩汩涌出。
他将自己的血涂在这迟暮的神兵上。、
刀口冰冷,摸上去却如此细腻。坚硬的杀器在鲜血浸润下,竟像是发着温柔的。光。、
白清颜几日来,第一次发自心底地笑了。从这断剑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神兵将毁,武神将亡__可那又如何?就算带着伤,他一样可以战斗到最后一刻!
在惊恐的哭喊中,白清颜逆着逃回囚车的人们,向雪狼群迎面而去!背后火光冲天,映出他的身影,如一把长剑飞身而起!</P>
狼群也像是感应到了危险,它们一拥而上,向着白清颜的要害袭来!可是白清颜挥剑横扫,一剑就劈开了几只雪狼的肚皮,右手又扼住一只雪狼的脖子,咔嚓一声,将他颈骨折断。就站在地上。转瞬之间,他也斩杀了数十只雪狼。
狼群明显被挫伤了锐气,有些踟蹰,不再向前,甚至有将要退却的痕迹了。原本骚乱的玉瑶人渐渐站住了脚步,回首望向白清颜的方向。
白清颜喘息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下腹现在冰冷一片,丹田中隐隐跳动,带着阵阵钝痛。而那冰冷的疼痛不住向外扩散着,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筋脉,向脏腑要害爬去。
那寒毒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白清颜咬着牙关,目光沉沉。他望向狼群。
此刻,狼群已经不再进攻了,白清颜却一点不敢松懈。他知道,但凡露出一点迟疑,对面那些机敏的畜生一定立刻压过来一一到时候,他自己不论,背后的那些玉瑶人,一个也逃不了。
两相对峙。片刻后,狼群渐渐向后退了。
可白清颜还没来得及庆幸,狼群背后,突然晌起一声凄厉的狼嚎!那声音像是极远处传来,却又仿佛近在耳边,叫人毛骨悚然。伴随着狼嚎,一阵妖风吹过,玉瑶人的篝火,竟然同时熄灭了!
那妖风扫过,最后居然带了一丝腥气!这气息是最凶猛的野兽,才会带有的血腥气息!
“快走!”白清颜大暍一声,"你们快回去!”
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白清颜就欺身而上,一把断剑挥舞过去!可他的剑锋居然一滞,被一只一人多高的巨狼硬生生咬住了!
这是白清颜瞳孔一缩,这东西怕不是这些雪狼群里真正的头目,狼王中的狼王!有它在,雪狼群
必然不肯退却,攻势一定是一波接着一波!
他与狼王缠斗在一处,一时竟难分高下。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阵大哭,
“你们不要关门!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在外面!鸣哇”
“世子!回来!”
“太子殿下
“快将世子抱回来!别去!世子!
白清颜心头一震,向后纵身几跳,却赶在了那急速奔跑的雪狼群前面。果然,前面是原世子,不知怎么挣脱了仆妇的怀抱,一边哭着一边跳下了囚车。其余囚车都关上了门,唯独这一辆却敞开着,那仆妇喊了几声,车里的壮年男子们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下车。、
眼看仆妇自己一边喊,一边就要往下跳,白清颜急的大吼一声,
“你别动!我将他送回去!”
说完,跑过去抱起原世子,就要往回赶。就在此时,白清颜突然感觉后背一阵腥风吹过,抱着孩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将将躲过那狼王的血盆大口。他大口喘着气,一手持剑,另一手更紧地抱住原世子。、
突然,他整个身子一晃,差点倾倒在地。丹田内突然剧烈搅动起来,疼得他眼前一黑一一
寒毒就在此时,猛然发作了!
纪宁的马车中。、
王万站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刚才一见白清颜睡了,他就赶紧回来找纪宁。毕竟,纪将军早就强调过,叫他要及时将那边的动向汇报给他。这位煞神的命令,他绝不敢怠慢。、
对面的纪宁,眉头拧得死紧,勒出几道深深的川字来。、
“他宁愿在那些玉瑶崽子那儿吃闭门羹,爬在车辕上睡觉,都不肯到我的马车里来。”纪宁低声自语,叫对面的王万不知是否该接话。但想到欺瞒将军的后果,王万还是冒着冷汗说了,“公子说他是玉瑶人
“他当然是玉瑶人!他整颗心里都只有他的玉瑶,何曾放过别的什么!
纪宁怒吼着,尾音却突兀地断在寂静的夜里。他喘着粗气,瞪视王万,
“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王万声音小了下去,"一路上,除了我,没有人肯跟他说话。””
纪宁品砸着其中的含义,像是吃了满口黄连似的,嘴唇抿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事情,你随时来找我。
“将军您看了今晚的天色了吗?”王万胆战心惊地试探着说,"这种天,雪狼最爱出来。你看</P>
“怎么,你怕死?”
“属下不敢!”王万冷汗都下来了。开玩笑,在纪宁面前,谁敢怕死?纪大将军,可比死可怕多了!
“只是属下担心,若是雪狼真的来了,我一人之力,护不住公子周全。”
“他用你护?”纪宁鼻子里冷哼一声,"莫说是几只白毛畜生。就算是我狼邺铁骑精兵,他若真的想脱身,谁也留不住他的。你不知当年”
说到这,他却猛地住了口。
“总之,你只要留心些就好。若有什么事,便随时来找我。”
王万领命,就要走了。纪宁却突然喊住了他,
“等等!”
"将军何事?”
“我说有事,就不拘大事随时,就不论我睡时还是饭时一一你可明白?”
王万再次应允,真的走了。可不知为何,纪宁心中更加焦灼。明明恨那人一意孤行,再次舍了自己而去;明明知道那人内功卓绝,一人一剑足够在狼群中出入如无人之境。可他还是坐立难安,觉着有什么说不出的祸事就悬在头顶,随时会砸落下来一样。、
好几次,他都几乎抓起斗篷走出去了。但最终,纪宁却还是强迫自己坐了下来。、
“白清颜啊白清颜,都是你一意孤行,绝情寡义!既然你根本只是利用我,满心只要与那些狼心狗肺的玉瑶崽子在一处,我又何必管你?叫你在雪地里跋涉一段,吃点苦头,也是你自找的!”
一边说着,一边赌气似地又回到榻上躺好。可不知为何,纪宁心神越发不宁。、
冥冥中,仿佛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就要离他而去。他却恍然不知,更没有机会再将它捉入怀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