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早知今日下场,你还会忍受寒毒噬体,只为换他平安吗?
以往,他是皇子之身,性情又如此耿介。虽然年纪尚轻,但却被朝臣们所倚重。宫墙内外,人人见了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字一句都斟酌过的。、
从不会有人强拉着他坐下,强逼他吃半熟不熟的鹿肉,还要一脸真挚地凝视着他,问他好不好吃?
都没有熟,怎么会好吃?可这少年看人的样子实在特别,眼睛里好像有星星。面对着这一池星光,白清颜实在说不出扫兴的话。
"好吃。”
“真的?"对面那少年像是真的开心,眼中的星光几乎溢了出来,"那么你下次来不来?这山上走兽很多,我可以弄别的给你吃。”
又于o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白。”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还会”那少年犹豫一下,生硬地换了话题。“下次你来的时候,希望你能记得
我的名字。我叫做一一纪宁。”
纪宁?
却不知为何,听到这名字的瞬间,白清颜的脑中模糊了一瞬间。像是往意识之海的最深处投入一粒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这个名字
白清颜已经走下了后山,“纪宁”二字依然在他脑海中震荡不已。白清颜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不过一个初见的少年,为何面对他,倒好像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幻,只有那名字才是真实的存在一样?
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白清颜突然感觉一阵剧痛一一正从丹田要害处袭来,几乎将他整个身子都生生撕裂了!
好疼!
白清颜捂着下腹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他眼前一片模糊,可不知为何,模糊的眼前却出现了根本不属于十四岁的他的景象一一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抱着自己,目呲欲裂,口中大声呼喊着什么。不知为何,白清颜心中突然涌出一阵莫名的酸楚与委屈,像是被天底下最珍视的人给辜负了一般
可那人也只在他眼前闪现了一瞬,就不见了。白清颜的意识愈加模糊,最后一个念头却是一一这位将军,为何与刚才那名唤"纪宁”的少年,长相如此相似?
“白清颜!白清颜!”
纪宁跪在马车里,吓得神魂倶裂。白清颜昏迷不醒好几日,今天突然有了些反应。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这人却一声凄惨的呼喊,按住下腹,整个人都疼得蜷缩成了一团!
纪宁听他口中不住喊疼,赶紧将他抱起来,谁料,白清颜口中突然呕出许多鲜血。整个人更像是条离水的鱼,不住挣扎扑腾,连纪宁这样孔武有力的武将,都几乎抱不住他!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情状!
纪宁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可白清颜的反应却是一波厉害过一波,很快,他就干呕不止,全身都像是水中捞起来一般。、
“你到底怎么了?白清颜!你是怎么了!
眼见得白清颜疼得唇青脸白,冷汗不绝,一双手更是在丹田处抓个不住,像是想要将那块血肉活生生剜出一般。纪宁知道,这绝非是内伤或者疾病,倒像是__中了什么极厉害的毒一般!
他突然想起来冉尘一句话一一
"你就得看着你的白清颜,在你眼前整整疼上七七四十九天,最后折腾得不似人形,吐血而亡
了。
冉尘对,冉尘!他手下有神医鹿鸣山,一定知道如何救人!
从派人去找冉尘,到鹿鸣山过来,前后也不过一刻钟。对纪宁来说,却是度日如年。看着怀中人这样受折磨,他两眼通红,嘴唇都咬得血肉模糊。他是方寸大乱了,连鹿鸣山叫他先把白清颜放回榻上,他都像是根本听不懂一样,只是紧紧抱住白清颜,身子不住发抖。、
"纪将军!你将玉瑶太子放下。这样子,鹿鸣山怎么给他医治?”
冉尘说完,见他还不曾动作,却是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竟像是将他打得清醒了。可就算将人放下,他也不愿离开半步,双手还紧紧握着白清颜冰冷湿滑的手,全身筋肉都紧绷着。、
“几日不见,纪将军便这样心疼起这位玉瑶太子来。却和往日叫他在雪地里下跪时,是判若两人了。”
冉尘见他这样子,不禁昨舌,忍不住刻薄了一句。这话说得不算重,入了纪宁的耳,却仿佛是诛心割肉。他浑身都是一震,抬起头,直愣愣看着冉尘。、
“往日里却不知他竟是身染沉疴”</P>
说这话时,纪宁眼神里竟是没有焦点的。连他自己也在茫然一一若是早知道白清颜这一次会在囚车队伤得这样重,又是一睡不起,要受这些折磨他心中还会这样恨他吗?
再往前想一想,这十年来,他几乎日日夜夜都想着要再见到白清颜,要狠狠的折辱这个曾经辜负
他的人,要用漫长的余生,将自己所受的折磨全部还回去。、
可此刻再想一想,就觉得一切全是虚妄。
一一他这十年所执着的,到底是要折辱白清颜,还是要再见到白清颜?
一一他所求的,到底是用余生去报复他,还是漫长的余生里能够和他在一起?
这一刻是爱是恨,纪宁心中全分不清楚了。只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一一他想要白清颜活着!
余生里,若这世上再无白清颜,他纪宁却还活着
不,不行!若那人死了,他却活着,这人世间,岂不是人间地狱!什么天牢,什么刑罚,又哪里比得上这万分之一的残酷可怕!
“冉郡王!”
鹿鸣山一声呼唤,却像是惊天霹雳,震得纪宁整个人一抖。他整个人猛的一阵战栗,双手抖着,紧紧地盯住鹿鸣山。
“他他能不能
话到了嘴边,竟然不敢问出口。冉尘实在不耐烦,一把推开纪宁,询问道,
“怎么样?”
“我堂玉瑶太子他
陆鸣山语气迟滞,带着抑不住的悲痛,
“玉瑶太子,他寒毒缠身多年,早已深入肺腑经脉,每次发作都如刀割斧搅,那种疼痛绝非常人能够忍耐。原本是靠着他那内功勉强压制,可如今他经脉受损本来就已经压制不住了。加之不知为何,他
似乎近来屡屡受寒邪入侵这次竟然来势汹汹,所受的折磨较之以往更要厉害,内里还不知要疼成什么
光景。
听到这里,纪宁的脸色大变,重复道,“寒邪入侵?”
"不光纪将军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奇怪。这寒邪可不是寻常的受寒,必须得在冰天雪地里足足冻上十个八个时辰,又一点不加防护,才能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可按理说,玉瑶太子既然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不仅是自寻死路,且是一种最痛苦的方式去自寻死路了。除非”
鹿鸣山目光在冉尘脸上扫过,
“郡王殿下,莫非你们曾对他用过什么刑罚不成?”
冉尘目光锐利地在纪宁脸上一扫。不由地"呵”地一声,
“像我这种怜香惜玉的人,怎会舍得呢?我倒是五次三番提议过,叫玉瑶太子到我身边来,我绝对会好好待他。只是他不肯罢了。好容易前几日肯了,却还没来得及过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至于别人嘛,我就不知道了。说起来纪将军,莫非你对他动过什么刑罚不成?”
他一边说,那双桃花眼还斜斜盯了纪宁一眼。
可这次却不同往常,纪宁根本没有还嘴。他失魂落魄,如遭雷击,脸色看起来,竟不知跟白清颜比相比谁又更惨淡一些了。就连冉尘见了,心中都不禁有些可怜他。那一肚子的刻薄话,也没好意思说下去。
过了许久,纪宁才能吐出话来,
“那那他何时才会醒来?他他这寒毒需要怎样,才能治好?”
“”
鹿鸣山听完这话,有些诧异地打量了纪宁一番。这位纪将军不是狼邺的大将军吗?为何这样在意玉瑶太子的安危?
鹿鸣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言不发,走到纪宁身边,伸手点在他脉搏上。纪宁只觉得手腕一麻,像是有人触动了他体内真气。可鹿鸣山一触即离,略一沉吟,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原来是这样。"他盯着纪宁,却不知为何,纪宁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恨意,“原来是你。”
“我?我怎么?鹿神医,我在与你说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却在这里试探我内功真气,你这是做什
么?”</P>
“你的内功真气?”鹿鸣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的内功真气?哈哈a
他笑了两声,恨恨说道,
“方才纪将军问我话一一你问他何时会醒,这毒何时能解?”
说到此处,他语气中带了讥诮,
“却不知他有了今日,却是拜谁所赐?纪将军,你与其问他何时醒,你却不如问问他这次还会不会醒吧!”
纪宁闻言,整个人都踉跄两步。他大惊失色,追问道,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严重?”
“怎么会这么严重?!你要问我,我倒还想问问你了!”
冉尘知道鹿鸣山本是白清颜的堂弟,自小就十分爱戴这堂兄。眼看白清颜此刻惨状,他是情绪激动,步步紧逼,不住质问纪宁。纪宁此刻心神大震,根本没有听出其中蹊踐。但冉尘见鹿鸣山言辞越来越激烈,只怕再说下去就露出自己身份的破绽了。、
他打断了二人,
“此刻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鹿鸣山,你在这里好好看看。既然身为名医,总该要想些办法。纪将军,你还是先行回避。只怕你在这里,不但不能救他,反而还碍事了。”
冉尘说完,扯住纪宁袖子,带他往外走。此刻纪宁哪还有半分主见?一名威武独断的将军,却好像一只六神无主的丧家犬,被冉尘拽出了马车。、
此刻马车中再无他人。鹿鸣山颓然坐在榻边,用力抓住了白清颜的手。他眼中渐渐涌出泪光。、
“堂兄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人,才染上寒毒,受尽苦楚?
“十年前你宁愿死也不肯将他的名字说出来。可如今”
若这人真是害你变成这样的那个人7
鹿鸣山真想问问白清颜:
若你早知道最终会落得这般下场,你还会那样义无反顾地,忍受寒毒噬体,只为换他一人平安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