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筠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怔楞许久, 忽然笑了起来。
“真决定要这么做吗?”她温和注视着这个阔别十八年之久女儿。
“是。”燕琅坚定点了点头, 道:“如果我这么做,会对周家或者爸爸妈妈造成影响话, 那暂时还是不要公开我们关系好了……”
沐兰筠抬起手, 动作轻缓而有力止住了她接下来话。
“妈妈为有你这样孩子而骄傲。”她说:“真,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 还要勇敢, 思思, 你真非常棒!”
燕琅同样有些诧异于她开明,转瞬诧异之后,由衷笑了。
她说:“有您这样妈妈,我也觉得非常骄傲。”
或许是因为就这一问题达成了共识,接下来谈话就要轻松多, 母女俩说起彼此近况, 气氛极为和睦。
燕琅返回周家时, 就已经很晚了,两人又说了这么久话,时间临近午夜, 沐兰筠站起身, 道:“你爸爸今晚也许就不回来了, 你早点睡, 明天别急着起床, 多睡会儿, 倒一下时差。”
她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道:“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这两天找个空,叫你见一见家里亲戚,稍微熟悉一点之后,再介绍我们家朋友故交给你。既然已经决定把误会说情,藏着掖着也就没有必要了。”
燕琅笑着送她出去:“好。”
卧室很大,带有一间小小浴室,燕琅去洗个澡,换上睡衣,躺到了床上。
被褥被太阳晒过,柔软蓬松中带着阳光干燥气息,燕琅埋脸在枕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合眼睡着了。
……
周家静好安谧时候,袁家正是一片狂风暴雨。
王华芝进了监狱,十七年内是别指望出来了,等刑期服满,鬼知道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袁家支付那套两室一厅新房首付钱是周嘉嘉给,也在法院裁定敲诈钱款范围之内,依法勒令将其退还,还有一定量处罚金。
刚刚鸟枪换炮袁家,立马被打回原形,灰溜溜搬回了最初那栋筒子楼。
袁宽遭遇这么一场打击,整个人精气神都垮了,袁明也好不了多少,周嘉嘉就更不用说了,拖着行李艰难挪到筒子楼那儿,她就觉眼前一黑。
这种地方狗都不会来,怎么能住人?!
她神情呆滞把这句话讲出来,只得到了袁明两个冷眼:“不喜欢?那你走啊,谁留你了!”
袁宽对这个半路冒出来女儿心情很复杂,有血缘上亲近、有因她傲慢而生不喜,总体来说,就是敬而远之。
“阿明,别这么说话,”他皱起眉,向儿子道:“这是你姐姐。”
袁明嗤笑了一声:“爸,你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可不把咱们当家人,还做着大小姐美梦呢。”
袁宽被这句话戳中了那点微薄自尊心,脸色微微一变,再没吭声。
周嘉嘉想甩手走人,奈何各种条件都不允许,只得低着头,忍着屈辱,勉强默认了住在这儿事实。
老房子里带着一股陈旧霉气,几人走进去之后,都下意识皱起眉头。
袁明搬了大半天东西,早就累了,走到自己房间里,胡乱铺了床,倒头就睡下了,袁宽勉强把东西收拾出来,也累得够呛,倒在沙发上慢慢喘气,一脑门子汗珠。
周嘉嘉有些嫌弃看了看,终于忍不住道:“我住哪儿啊?”
袁宽指了指从前袁思思住房间:“你自己去收拾吧,里边有床有柜子,你也可以有个自己房间。”
那是个阴向房间,又小又窄,遍是潮湿气息,窗户也小小,周嘉嘉看见有蟑螂在墙角爬过,险些尖叫出声,只是有了这几天经历,知道袁家两个男人不会像周家人那样纵容自己,也没有纵容自己条件,只得咬着牙忍下来,胡乱把房间打扫干净,搬了东西过去,在有些潮湿床褥上躺了下来。
凭什么呢?
她心里想:我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吃这样苦!爸爸妈妈也太狠心了,十几年感情,说丢就丢掉了!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明白——她此前所拥有长达十八年好运,原本就是王华芝通过龌龊手段窃取来,本来就不属于她。
而对她而言,最重要就要赶快从低谷中站起来,走到属于自己那一条人生道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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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闪耀》进行了一多半,距离总决赛越来越近了,以周嘉嘉实力而言,能够进入百强赛,其实已经是栏目组大开绿灯结果,现在没有了周家光环存在,霎时间就被打回原形。
这天晚上要进行是二十进十五比赛,周嘉嘉既没有准备,又没有提前获得来自栏目组泄题,勉强唱了一首歌之后,票数就跌到了最后方。
她成为了今晚比赛中第一个被淘汰选手,最终止步二十强。
这个名次不算太好,但对于火遍全国一个节目而言,第二十名这样成绩,已经不算坏了。
借着《我最闪耀》热度,会有很多品牌方请她站台,又或者是去表演个节目什么,赚钱不会特别多,但较之普通上班族,肯定是相当可观。
只可惜,周嘉嘉拉不下这个脸,她傲气也不允许她对着那些过去看不起人低三下四赔笑脸。
她用包里不多钱打了个车,回到了属于袁家筒子楼。
……
或许是因为了结了一件心事,这晚燕琅睡得很沉,第二天清晨,阳光在窗帘上照耀了半个小时,她才有些慵懒睁开了眼。
沐兰筠很早就起床做饭,准备在厨房一展身手,见她下楼,还觉得有些吃惊。
“还早呢,”她催促说:“再去睡会儿吧。”
“已经休息过来了,再躺着也没意思。”燕琅打开冰箱,摸了瓶矿泉水喝,又挽起袖子帮着切菜。
沐兰筠看她不见外,心里实在高兴:“也行,你爸爸前不久打电话回来了,说中午回家吃饭,你大哥也一起。”
燕琅笑着应了一声:“好。”
该说沐兰筠都跟丈夫说过了,周明谦也没有反对意思,反倒是很欣慰,中午跟周致宁一起回家,一家人真正吃了团圆饭。
周明谦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上边还有个姐姐;沐兰筠则是她家里边最小,母亲已经过世,父亲却还在,她上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这会儿连孙子都有了。
夫妻俩找了个空闲,给亲戚们打电话,把事情详细说了,又约了时间,说到时候到家里来见一见。
沐老爷子就在本市,虽然上了年纪,身体却很康健,听女儿把这个有些离奇故事说完,也有些坐不住了,叫人去联系司机,当天晚上就到了周家。
“你外公这个人,脾气是最好,”沐兰筠怕女儿觉得拘束,笑着跟她说:“不用怕。”
燕琅当然不会打怵:“您只管放心吧,外公又不吃人。”
沐老爷子是个形容清癯老者,鼻梁上戴了副老花镜,很是慈祥。
到了燕琅面前,他摘掉眼镜,稍微退后一点,打量半天之后,笑呵呵说:“长得像老三。”说完,又问起她近况。
燕琅一一说了,沐老爷子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国家未来都在年轻人身上,也只有国家强大,在国际上才会有话语权,孩子,要好好努力啊。”
燕琅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一代人特有痕迹,不禁有些动容,恭敬说了声:“好。”
“是个好孩子。”沐老爷子和蔼看着她,说:“从前事都过去了,以后咱们什么都不怕,受了委屈,就跟你爸爸说,他要是连自己闺女都照顾不好,当这官还有什么意思?他要是不管,那就去找外公……”
周明谦咳了一声,打断他,好笑道:“爸,哪有您这样当面说人。”
沐老爷子忽然把脸一板,道:“从这孩子回国到现在,这都多久了?纪家那个小子,可还在外边蹦跶呢!你要是觉得这事丢了你们周家脸,那我就把她接走,跟我们沐家姓好了!”
周明谦听得神情一正,严肃道:“爸,你这可就是误会我了。”
他一抬手,燕琅就会意过去搀扶沐老爷子,三代人一起上楼进了书房,沐兰筠则领着儿子儿媳准备晚饭。
“我从没有觉得思思给我丢脸,更没有觉得她给周家丢脸,只是就跟之前她和兰筠所说那样,这件事并不仅仅是一个孤例。我相信,也会有其他像思思一样受到侵害,却无从伸张人存在。她是我女儿,所以能够得到公道,但其余人呢?如果连法律都无法给予公道,这个社会未免太过黑暗了。”
周明谦道:“纪城为什么敢这么做?是因为他有底气,他认为即便这么做了,也不会被绳之以法。是谁给了他这样底气?这才是更应该进行思考。”
他倒了杯水给沐老爷子,沉声道:“我们只见到了这一个例子,但是在我们看不见角落里,是不是有更多纪城存在?先辈们浴血奋战,建立了这个国家,几代人辛苦耕耘,才走到这一步,现在搭建起这栋大厦梁木陈旧了、腐朽了,生了蛀虫,我们考虑不应该只是杀虫,而是将蛀虫诞生温床剿灭,叫它无所遁形。”
沐老爷子静静听他说完,不由得陷入沉思,半晌之后,他问燕琅:“这是你跟你妈妈说吗?”
燕琅点头道:“是。”
沐老爷子点了点头,赞许说:“后生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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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又向周明谦道:“你应该知道,这样做,阻力会很大。”
周明谦说:“总要有人去做。”
沐老爷子哈哈大笑,点了点他,有点欣慰道:“好,算我没看错你。”
他稍一思忖,说:“你不是有意把思思介绍给大家吗?这周日就很不错,今天周一,还有四五天时间可以准备。”
周明谦颔首道:“好。”
“我这几天,会去老朋友那里走动一下,那些老东西虽然上了年纪,但面子还是有一点,”沐老爷子说到这儿,眉头微微蹙起,他看向燕琅,道:“思思,你跟我一起去。”
燕琅应声道:“是。”
沐老爷子神情有些严肃,打量她一会儿,道:“思思,如果有人当着你面,提起你曾经被侵犯事情,你会怎么做?”
“已经发生过事情无法否认,也无从更改,我能做,就是给自己公道。”
燕琅坦然道:“提起这件事情,并不会叫我觉得屈辱,事实上,我跟那些被抢劫、被盗窃受害者没有任何不同,以此对我进行□□羞辱人,才最可耻。”
“好,这才是我外孙女!”沐老爷子赞道:“咱们堂堂正正,问心无愧,走到哪去,都占着个‘理’字!”
他扶着拐棍,慢慢站起身,铿锵有力道:“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兴封建社会那一套,有过当改,有罪即罚,纪家那位大少爷,我认识他,法律和枪子儿可不认识他!你只管看着,这事儿必须有个结果!”,新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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