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支妖族的裴少主?”
阿零一听这个名字, 就反应过来。
裴素照对上阿零的目光, 含笑点头, “不错。”
“夫人, 臣想请夫人喝杯茶, 可以吗?”他复又看向陶初, 或许是怕陶初不答应,他就又添了一句, “有些关于殿下的事, 臣觉得有必要和夫人谈一谈。”
陶初听童安说过,他们南支妖族的少主的确姓裴。
而上次那个童安口中的二少爷,应该就是眼前这位裴少主的弟弟。
陶初其实并不想跟他谈些什么, 但听见他口中的“殿下”, 她又犹豫了一下。
“夫人, 我们回去吧。”阿零有些警惕地看着裴素照, 话却是对陶初说的。
“阿零小姐, 不必紧张,你应该清楚, 我没理由会伤害小夫人。”裴素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阿零的态度很坚决。
陶初点了点头,跟着阿零往车那边走。
“小夫人,如果殿下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那么你还是离开他比较好。”
裴素照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
“哪一步?”
陶初停下来, 忽然回头, 看向他。
“小夫人你还没有察觉到吗?”
裴素照此刻已经收敛了所有的笑意,看起来有些严肃,“你以为他是神明,但实际上,他已经成为了恶魔。”
恶魔。
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有多少深沉的意味。
陶初抿紧唇,过了好半晌,她才开口,“他不是。”
说完,她就打开车门,坐上了车。
在阿零开车往停车场外驶去的那一刹那,陶初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见了从头到尾站在那儿,没说过一句话的赵婧霜。
她正盯着陶初。
那样的目光有些莫名的凉。
陶初总觉得,她和自己之前见过的赵婧霜,有点不大一样。
但那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眼见着那辆车离开,在旁边抱着臂膀站了好一会儿的赵婧雪掀起眼皮看向裴素照,“那丫头是谁?”
“赵婧霜。”
裴素照对上她的目光,“注意你的措辞。”
赵婧雪啧了一声,“哟,不就一黄毛丫头吗?你还夫人夫人地叫,她什么来头啊?值得你裴少主这么恭敬的对待?”
裴素照把手放进西裤的裤袋里,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镜片下的那双眼里波澜不兴,他微勾着唇角,“九天之境的那位太子殿下的夫人,”
他回眼看向赵婧雪,“你说这来头大不大?”
赵婧雪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呆。
那边的赵婧霜却出了声,“照哥哥,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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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在求证些什么,看着裴素照的目光有些急切。
裴素照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笑着叹息,“这世上只剩下殿下一位神明,而那个女孩儿,”
“她是神明的新娘。”
裴素照转身,往电梯那边走。
赵婧雪见他要走,就连忙喊他,“裴素照!你不要你的车钥匙啦?”
裴素照顿了顿,回头。
赵婧雪适时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车钥匙。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
裴素照的声音冷静低沉。
赵婧霜眉眼微扬,正想说些什么,却听他又说,“但是赵婧雪,我们之间不可能,你回北支去吧。”
他一如曾经,仍然可以平静地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也不管赵婧雪到底追了他有多少年。
他仍然如此,心如磐石,顽固不化。
赵婧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她气得跺脚,“裴素照你个王八蛋!”
“老娘才不稀罕你!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赵婧霜听她这句话都要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姐,这话你说了有好几百回了。”
赵婧雪回头瞪她,“给我闭嘴!你嘴里没一句好听的!”
赵婧霜弯唇笑了笑,垂下眼帘时,她又不由想起刚刚见过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叫做陶初的女孩儿。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夜里昏黄的路灯下,她见过的那个少年的侧影。
原来……他就是那位太子殿下。
可那个凡人女孩儿,凭什么能得到他的青睐?
“赵婧霜你给我争点气,我要哥哥,你要弟弟,我们必须争取把裴家两兄弟拿下!”
彼时,赵婧雪的声音传来。
赵婧霜眼睫未抬,说话时声音有些飘忽,“我不喜欢裴素闻。”
她转身就走,“你喜欢照哥哥是你的事,我喜欢谁用不着你管。”
——
阿零来着车,行驶在开往郊外的路上。
陶初抓着安全带,偏着脑袋,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
阿零看了一眼陶初,开了口,“夫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阿致到底想做什么。”
陶初没有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阿零沉默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是信了那位裴少主的话了?”
陶初摇头,“我没有。”
相比于一个陌生人,陶初更愿意相信阿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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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望着阿零,问,“阿零姐姐,你知不知道阿致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阿零蹙了蹙眉,摇了摇头,“抱歉,夫人,殿下做任何事,不是我可以过问的。”
陶初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身体却在阿零忽然的急刹中猛地前倾。
幸好有安全带,不然陶初就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了。
当她匆忙抬眼时,才发现车窗外面的世界,已经被一片深浓的烟雾遮掩。
根本看不见路。
“阿零姐姐?”
陶初偏头看向阿零,就见她那张向来温柔含笑的面容此刻显得异常凝重。
“夫人,你就待在车上,不要动。”
说着,阿零伸手,一道浅色的光芒闪过,她的手里就已经握着一把像是银丝缠成的长鞭。
陶初看见她想推门下车,就连忙拉住她,“阿零姐姐你去哪儿?”
阿零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夫人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在阿零挣脱她的手推开车门走下去的时候,陶初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蝎子精。
阿零的鞭子抽掉了他一边的壳,而他瞬间变得更加狂躁。
在幻化成一个成年男人的同时,他握着两把弯刀,和阿零缠斗在一起。
陶初看得害怕,她又担心阿零,目光一直停在阿零的身上,片刻都不敢移开。
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脖子上的那枚龙鳞。
在看见另外三个拿着长刀的男人出现时,陶初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阿零以一敌四,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为这四个男人气势汹汹,明显要比阿零厉害很多。
陶初颤抖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手机,点开沈玉致的号码。
可她凑到耳朵边,却只听见一抹“不在服务区”的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眼见着阿零被其中一个男人的刀刃划伤,又被另一个男人一脚踢中腹部,跪倒在地。
陶初连忙就想去拉车门。
可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打不开。
拿着弯刀的那个男人一脚踩在阿零的肩膀,一把弯刀扎进她的肩胛骨,笑得残戾。
其他三个男人则扛着自己的刀,一步步向着陶初这边走过来。
陶初惊恐地看着他们走过来,她紧紧地捏着那枚龙鳞,又看见不远处阿零背上浸染的鲜血,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阿零姐姐!”
她甚至可以看见那几个渐渐靠近她的男人的每一根手指都转化为了蛇头,还吐着信子,尤为可怖。
陶初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男人举起了手里的刀,砍着阿零设下的结界的同时,也一刀刀都暴力地砍在车身上。
陶初的恐惧被这样的声音无限放大。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
车窗碎裂的瞬间,碎片划过她的耳朵,脸颊,脖颈,蹭出一片血痕。
她的双眼下意识地紧闭起来。
那一瞬间,像是有风轻轻从耳畔拂过,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脸颊,脖颈有血液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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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擦着风,有些生疼。
“草!蛇二!你给老子住手!”
一抹陌生的男声忽然传来。
陶初睁眼时,就看见一只雪豹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贺景?”
原本正在拿着刀砍车外头的结界的其中一个手臂上纹着花蛇的男人看见那只雪豹时,明显有点意外,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又不耐烦地说,“哪儿来给老子滚哪儿去,别挡老子财路!”
“去你妈的财路!你这是找死你知不知道?”
雪豹瞬间化作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样子。
“你再叨叨,老子先要了你的命!”那个男人已经及其不耐烦了,他的嗓音很粗,带着狠劲儿,“老子可不会怜惜你是不是什么国家保护动物。”
他这句,明显是羞辱。
贺景被他惹急了,“你他妈是个智障吧?伤害人类是要被处罚的你忘了?”
“关你屁事,滚蛋!”蛇二已经毫无耐性。
他一抬手,手里就出现了一把……双截棍。
蛇二嘲笑他,“贺景,你还没扔掉这玩意呢?不怕打到自己?”
“老子会把你打到你妈都不认识!”
贺景朝他勾勾手指,气势很足。
但事实却是,蛇二带着另一个男人一起去跟贺景打斗的时候,陶初眼见着他被揍得不轻。
“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的来?两个打一个你们要不要脸?!”
“你他妈的别打老子脸!”
“蛇二老子锤死你!”
陶初看见那个叫做贺景的男生跳起来就给了蛇二右脸一脚。
蛇二抹了一把脸上黑乎乎的脚印,脸色更加阴沉,他命令自己的三弟,“弄死他!”
陶初看了看仍然坚持在和那只蝎子精缠斗的阿零,又看了看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贺景,她被巨大的声音吓得往旁边退了退。
抬眼时,她正见车窗外那个男人正看着她,那双眼睛竟然是如蛇一般的竖瞳,他的冷笑阴森骇人。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陡然僵硬,那双眼睛瞪大,目光渐渐下移。
陶初看见他的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道冰刺扎穿。
殷红的血液涌出来,陶初在他身后看见了一抹霜白的身影。
陶初眼见着他手中的冰剑狠狠地割破了那个男人的喉咙,手指一扬,数道锋利的冰刺狠狠地扎进身后提着刀跑过来的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在尖锐怪异的惨叫声中,血液喷洒,他眼睫未抬。
手里的那把冰剑的剑锋上有血珠一颗颗滴下来。
他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剑刃上的血迹。
眼眉间拢着冰霜雪色,衣袍不染尘埃,可看向那两个倒在地上,痛苦哀叫的男人时,他就像是在看两只在做无谓挣扎的蝼蚁。
目光轻蔑,藏着狠戾,威压逼人。
那一瞬,他已不像是一位神明。
而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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