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订阅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 24小时后恢复。小说 他说着拧开了音响,然后来回戳了几下:“听音乐吗?我爷爷喜欢听戏, 我就给他下载了几段,好歹有个动静。”
一段戏曲流淌出来,光前奏就十分悠长, 待到女声响起, 戚时安觉得更困了,他没话找话:“张继青老师的《牡丹亭》, 离魂那篇吧。”
沈多意惊讶道:“你还了解戏曲吗?”
“只了解有名的。”戚时安已经看见了夏天餐厅的牌子, “吃饭的时候再给你讲。”
上次举办欢迎会是在三四层,这次两个人去了五层, 五层是欧餐自助, 晚上人不多,四周很安静。他们靠着窗户坐下,双层玻璃窗之间是循环下落的水幕,隔着水幕隐隐约约能望到对面的街景。
“先生,需要帮您取餐吗?”
沈多意洗完手直接自己取了, 戚时安犯懒,在座位上查看外汇指数图, 顺便等着服务生帮他。直到食物摆满了餐桌,他才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好。
沈多意已经见识过对方的饭量,他吃着几根烤芦笋,顺便不着痕迹地把一盘羊肋排推给戚时安, 意思是“多吃点”。
戚时安把这顿饭当作约会,果腹的问题压根儿就不在考虑范围,他关心道:“好吃吗?”
“嗯,好吃。”沈多意组织语言,也在纠结坦诚一些还是保留一些,“其实我应酬不多,除了公司聚餐和朋友见面,很少出来吃。”
虽然现在薪水负担得起,但好像生活习惯已经定型,并不太会享受。这句有点不好意思,沈多意没有说出口。戚时安在对方垂着眼的表情里读出了百般滋味,他想起沈多意喝咖啡要加许多奶,便把面前一小碟递过去:“尝尝这个。”
沈多意尝了一口:“好甜啊。”
“这个是爱尔兰蛋糖脆皮卷,招牌甜点。”戚时安看沈多意一口一口挖着蛋糕,“外国菜名字长,但来来回回本质都差不多,我自己住不在家吃,最喜欢的其实是家常菜。”
沈多意打趣道:“你最喜欢的不是喝酒吗?”
戚时安乐了:“你又听谁造谣的?”
“同事都说啊。”沈多意也跟着笑,“说公司两个高级合伙人,章先生睁眼闭眼都在恋爱分手,戚先生春秋冬夏都在盯盘喝酒。”
戚时安把责任归咎于东京酒吧的选址上,要不是离公司太近,他哪至于被人看见再议论几番。听着沈多意的挖苦,他配合地晃动杯中的酒喝了一口。
喝完说:“什么时候再请我喝回黄油啤酒?”
沈多意怔了片刻,唯恐戚时安把话题引入暧昧的境地,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倏然聊回车上的话题:“你还没讲,了解哪些戏曲呢。”
戚时安学过格斗,打过枪,精于多项运动,也曾沉迷于网络游戏。疲倦时喜欢栽倒在床睡一大觉,无聊时喜欢泡在酒吧呲哒酒保,除了每年春节陪他姥爷看春晚,平时几乎和戏曲毫无接触。
“留学那几年学校办过一次文化交流活动,中国留学生就选了戏曲这方面。”他看沈多意已经放下刀叉,便也跟着结束了进餐,“当时收集了好多资料,连听带看就记住了一些,不过只知道有名的选段。”
聊着天离开了餐厅,坐进车里时正好话题结束。今天天气还不错,能分辨出几点寥落的星光,夜深车少,戚时安把他的住址输进导航中,估计不多时就到了。
沈多意又拧开音响,没唱完的《牡丹亭》再次流淌出来,他握着方向盘在马路上驰骋,手指轻点,不自觉地打着拍子。
每个字都唱好久,半天才唱完一句,口音的缘故有些字甚至听不清楚。他想起沈老总跟着瞎哼哼,笑道:“我爷爷说听戏能磨性子,老半天蹦一个字,是涨耐心的。”
旁边的人丝毫没有动静,沈多意转脸望去,发现戚时安已经闭着眼睡着了。通宵盯盘又开了多半天会,下了班不回家还要拉着他吃饭,估计早就疲累至极了。
按照导航抵达了公寓外,沈多意靠街边停下,想等戚时安醒来。等了十分钟,那人仿佛越睡越沉,他只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戚先生,到家了。”
戚时安的确困倦非常,以至于睁开眼的时候忘了今夕何夕,只想把视线变成一张密网,然后把当中的沈多意扎扎实实的束缚起来。
《牡丹亭》终于唱完了最后一字,凄凄女声也总算停止。
戚时安声色喑哑:“你最喜欢哪一句?”
《牡丹亭》中的名句不胜枚举,单单就“情不知所起”那几句就能叨念出一篇文章,可沈多意对这些并无触动,他最喜欢的是那句——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
因为他很小就知道,人总要有希望在的。
晚餐吃得很饱,聊的内容也很开心,沈多意不想在最后这刻提绝望与希望互相参半的句子。他久久没有回答,只装作不懂戚时安的问题,殊不知神情眼色早出卖了他。
戚时安不欲逼问,解了安全带后掏出手机,然后拨出了号码。等沈多意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说:“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号码,存起来吧。”
戚时安说完便开门下车,径直朝公寓大门走去,街边的树把路灯遮住,没几步就看不见了人影。沈多意保存了号码,启动车子调头回家。
据说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情况,看夜景就能判断出来。此时街道阑干,每座高楼屋厦都流光溢彩,霓虹灯竟显得有些多余。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行驶在马路上,不算宽敞的车厢被照得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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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多意在繁华的夜景中驶进了温湖公寓,当进入停车场后便要承担巨大的落差。停车场内声控灯的灯光有点暗淡,四周都是车,也丝毫没有美感。
一点点开进空车位里,沈多意熄火拔下了钥匙。他想起那次和戚时安在夏天餐厅争执,回来后坐在车里自我疏导,今天也是去的夏天餐厅,心情却是千差万别,他甚至还记得蛋糖脆皮卷的甜香味道。
“啪嗒”一声,安全带被解开抽出,停车场内的灯也同时灭了。
四周陷入黑暗与安静之中,只余自己的呼吸声。沈多意把手伸向仪表台,摸索扔在上面的手机,他不怕黑,不怕静,但怕这样的氛围销毁他今晚的好心情。
终于摸到了手机,他立刻按亮屏幕,却发现有条途中发来的信息。
黑暗仍未褪去,安静也未被任何声响打破,那天沈多意趴在方向盘上对着电话倾诉,此刻他握着手机对着屏幕发怔。
戚时安太过疲倦,进门连大灯都懒得开,直奔浴室洗澡刷牙,速战速决后便栽倒在床见了周公。他连着做了好几个残缺不全的梦,跟喝断片了似的。
梦里开会,会议桌上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屁股,他不是已经戒了吗?电脑和投影仪一并发出恼人的声响,两侧的操盘手全都神色凝重,他转头看了眼最新行情。
妈的,外汇市场全线崩盘了。
他刚要发火,场景已经变了,他去车行提那辆迈凯伦,发现沈多意送车子来维修,于是开走迈凯伦的同时,把沈多意也拉走了。
绕着中央街兜了一遭,沈多意又说想吃夏天餐厅的蛋糕。
整个五层只有他们俩人,沈多意专注地啃着碟子中的脆皮卷,他坐在对面喝着一杯黄油啤酒。喝到酒杯见底,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一口也不给我吃啊?”
沈多意觉得抱歉,倾身把最后一块喂进了他嘴里。
厚实的窗帘没拉,月光淌了满屋,戚时安陷在床褥中酣睡,眉头也从紧皱逐渐舒展开来,时不时地还迸出一两句呓语。
沈多意也忘了拉窗帘,虽然他的窗帘拉上也不顶多少事。凌晨三点多了,床头小灯还没休息,他靠着枕头发呆,不知道自己熬红了眼睛。
闭上眼都是那条信息,像一组他难以厘清的大数据,在他脑海中毫无秩序的穿行。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戚时安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天蒙蒙亮,沈多意终于撑不住了,眼皮阖上沉沉入睡。枕边的手机屏幕由亮变暗,屏幕中那行字已被看了无数遍。
是戚时安发给他的第一条信息。
“想陪你看月落重生灯再红。”
沈多意翻了翻本子,找出自己建立的数据模型:“多头还能再起来吗,我事先预估了概率,虽然不高但是——”
“分析数据已经没有意义了。”戚时安发现对方又穿着那件海蓝色的针织衫,和米色的沙发配在一起,看上去特别柔和。他觉得自己也要柔和点,便细细解释道:“暴跌本就始料未及,说明此次波动不在正常规律范围内,那我们建立在原有基础上的一切数据理论就都不成立了。”
沈多意低头看着本子:“科学就是科学,以定律为核心发生千变万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投资市场却大不一样,一切规律跟着变化走,说推翻就推翻。”
戚时安看着对方垂头丧气的模样,忍着笑问:“怎么了,后悔没投身科学?”
沈多意反而先笑起来,抬头重新对上摄像头,自我剖析道:“我小时候真的想当科学家来着,后来听居委会的奶奶说他儿子学金融的,工资特别高,于是我的目标就变了。”
当时小小的一个沈多意,梦想着当科学家,但是生活太沉重,以至于他更换目标时完全不假思索,戚时安想到这里便觉得命运残忍,目光中也生出些许怜惜。
可沈多意却不爱怨天尤人,他拐回原本的话题上:“为什么这次走势的反转动静这么大呢?”
“因为有力量干预。”戚时安耐心答道,“股票市场有庄家坐庄,期货市场有主力控场,之前的暴涨不过是主力的障眼法,先逆势爆拉,吸引大量散户进来,然后一记重锤砸下,踢散户出局,这个回合结束他们已经用最低价获得最大限度的仓足廪实,并且后市在短期之内都要看他们的动作。”
仓廪实而知礼节,但是为了先达到前一步可不讲究那么多,资本向来残忍。
沈多意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可他这个弱势散户已经被砸变形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无奈地问:“那我只能任人鱼肉吗?”
戚时安隔着屏幕敲在了沈多意的脑门儿上:“既然打不过,那你就跑啊。”
千百种选择,再去其他地方把赔的钱赚回来呗。戚时安切了小窗口看最近的大体行情,说:“我这几天没顾上盯着,等我出差回去帮你看看,重新选一选。”
沈多意揉完眼睛的手撑着地,身体有点偏斜,他再次道谢:“谢谢你啊,术业有专攻,我还是差些火候。”
“不用谢,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给我。”戚时安感知到这场视频即将结束,但他却不想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
“我还是发邮件吧,万一你在工作呢。”沈多意既觉得自己挺善解人意,但也知道自己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以为戚时安会笑话他两句,谁知对方却没回应,抬眼看去,彼此的视线也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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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听吗?”
“戚先生,别发呆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沈多意耐心耗尽,伸手冲着摄像头打了个响指,动作幅度有点大,身体偏斜得更加厉害。而屏幕里面的戚时安终于有了反应,可表情带着丝意犹未尽。
就在沈多意纳闷儿时,戚时安轻飘飘地说:“锁骨很漂亮。”
“……”
沈多意“啪嗒”合上了电脑,然后用力扯了扯衣领。
针织衫就这臭毛病,穿久了返松,他得再买件新的。
面对戛然而止的视频,戚时安已经倍感心满意足,他把电脑随手搁在一旁,然后仰躺在沙滩椅上发散愧疚之情,还没发散完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章以明在里面大声指责:“还是不是兄弟了?!你瞄准甲醇的时候不叫我?!”
戚时安说:“忙忘了吧,回去请你喝酒。”
“你一笔捞几千万就请我喝酒?”章以明骂道,“这两天要不是见了游哲,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次的合伙人都有谁?”
“都是高级操盘手,被动为官方打工。”戚时安言尽于此,章以明在那边也立刻懂了。
这种主力操控等于干扰市场,而首遭其害的就是散户和中小型企业,虽然资金角逐本就是淘汰赛,但方式未免太残酷。戚时安是明安的高级合伙人,也是中央街数得上的高级操盘手,凑几个他这样的精英就能来一场反转戏。
即使他不想参与,但当官方机构有人介入,他就只能遵从做一回临时工。
章以明不再瞎咋呼,又开始八卦起来:“见游思了吗?她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没见,先玩两天。”戚时安打心眼里佩服,对于浪子情种来说,万水千山或者大洲大洋都不是问题,惦记的美色能从南极排到北极。
一场视频,一通电话,戚时安的冲浪计划彻底被掐断了,退房前他也懒得再出去,于是脱了浴袍跳进游泳池扑腾了四百米。
沈多意已经接受了任人鱼肉的现实,但绝没想到戚时安就是举刀的其中之一。他把期货相关的处理干净,暂时先空仓等候,等对方回来再合计。
甲醇这波影响不小,基本承包了最近一段时间的热点,明安大楼里不少员工都在讨论。沈多意奔波于办公室和培训厅,繁忙的工作倒使他像个不知情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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