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颜发觉自己骨子里是挺恶劣的。
戏弄完木头心情好得不得了, 甚至在回到新居之后还难得去后厅琴房弹了会儿琴。
月光轻纱般透过玻璃拢在琴面上,音符流畅悦耳, 伴随她指尖的跳动倾泻而出。
这首曲子很短,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后, 池颜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闭着眼, 手指压在琴键上没松、也没再起一曲的趋势。
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
她的五官生得很好看,很明目张扬的美,所有的灯光舞台都与她相配。但这一刻,在未开灯的后厅,又好像美得不那么有攻击性了,柔和月光也与她融为一体。
梁砚成倚在门边听了很久, 她不动他也不动。
仿佛这一刻的安静平和来得极为不容易般谁都不舍得破坏。
昏暗中, 池颜动了动手指,敲出一个短促的音符。
而后睁开眼:“再偷听要收费了。”
梁砚成站直身, “嗯”了一声:“想要什么。”
“要珠宝啊、首饰啊、车子啊、房子啊、股份啊……”
池颜没转身,就这么说一个词敲一个音符, 看他什么时候打住她的胡说八道。一直念到股份, 都没听他有什么反应, 她下意识回头想去看他。
偏头的幅度很慢,于是有什么擦过耳垂的触感也像放了慢动作般被拉得无限延长。
她借着月光定睛看了会儿。
如若没回头, 此时他大概就以俯身的动作从后把自己揽进了怀里。
池颜没习惯突如其来的亲近,条件反射开始计算上次交流感情是什么时候。
算着算着她就发现, 最近之所以没有这个概念, 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打破了一周一次的魔咒。木头也不是那个只会提前回房以表暗示的木头了。
最近只要不是太忙, 他晚上都会待在主卧。
有时候翻翻文件,有时候听视频报告。两人共处一室,于是有些事情就显得格外顺其自然。
此刻后厅也只有他们二人。
虽然没有招呼不会有人出现,但……
池颜往后仰了一下,“别在这。”
“那在哪?”他松了松领口。
夜色遮掩,男人偏浅的瞳仁显得格外深不见底。池颜看到他喉结轻轻滚了下,有些难以招架,竟然觉得嗓子眼躁得厉害。
她忽然后悔之前在车里,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在脸皮方面,木头果然比人类更胜一筹。
她咬了下腮:“我觉得,要不咱们传统点?也没有这么想要开辟新场地是吧?而且这个窗帘——”
话没说完,就听啪啪两声,窗帘应声缓缓闭合,把皎洁月光拦在了窗棱外。
“……”
她忘了,家里的窗帘是声控的。
他的呼吸落在耳边,问:“还有什么。”
对啊,还有什么呢。
池颜耳后肌肤特别敏-感,他说话时的气息清清浅浅落下,在她心里就像巨石坠入水潭,一砸一圈止不住的涟漪。
池颜慢慢闭眼,觉得自己正在妥协,忽然就不想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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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她有点难以承受忽然沉寂的氛围。
只晃了晃腿,“你说点什么,□□静了。”
安静得我有点紧张。
衣料窸窸窣窣摩擦的响声被无限放大,他哑了声:“想听什么。”
不知道。
池颜还没来得及回答,感到整个人蓦然腾空,她手指自然垂落,触到了高低不平的琴键。噼里啪啦一大串音符杂音似的冒了出来。
他的鼻息更近了一些,忽然开口:“用的什么香水,很好闻。”
池颜抿了下唇,没说话。
同样的香氛,留香很长的麝香和西洋杉后调。
之前喝完酒回来还被某人嫌弃地要死说她难闻,怎么这时候变好闻了?
她轻哼出声,不理人。手指就这么反撑在琴面上,深深撞一下,砸出一串音符。
迷蒙中睁开眼,他衣摆乱了,胡乱散着。
衬衣西裤随时随地都保持着得体,好像乱了意识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池颜不耐地抻了下腿,回勾。
如愿听到闷哼。
她眯了下眼。心想,没输,不过如此。
***
结束得很仓促。
中间好像听到管家起夜去前厅一路关了灯,池颜紧张地沁出一层汗。她一紧张,身体也不由地绷紧。
猝不及防就结束了这场有些荒诞的性-事。
她洗漱完卷着毯子窝在一角,不大理人。
身后很快响起脚步声,床榻微陷,能感受到联动着的每个蛛丝马迹。
最后动静完全消失了。
池颜闭上眼,就听有道声音落在了身侧:“最近喜欢健身?”
她闭着眼没睁开,懒懒道:“还好吧。”
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丢人,太丢人了。
明明都听到了走廊里有脚步声,她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格外刺激,忍不住哼出了声。
她竟然是这种人?
池颜死死闭着眼,几乎把脸整个埋进了毛毯里。
然而身后扰人的声音不断。
他似乎轻笑了声,说:“效果还行。”
池颜闷得更深了,瓮声瓮气:“困了,别烦我。”
“嗯。”
男人像是丝毫没被她的态度惹恼,只淡淡说了句,“下次陪你去。”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被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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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颜猛地睁眼,缓了好几秒才佯装不在意似的慢慢转过身与他相对。
他微微耷着眼,看起来敛去锋芒,比平时柔和许多。
但池颜总觉得刚才那句陪你去暗含深意。
观察无果,索性闭上眼,吸了吸鼻子:“年后吧。最近好多事,懒得去了。”
“随你。”
不像是试探,他好像真的不在意她到底怎么回答。
只是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池颜感觉到有只手搭在自己颈边。
黑暗中,那人说:“你乖点。”
***
“你最好乖点”和“你乖点”,少了两个字,但池颜听出了本质的区别。
好像警告意味没那么严重,重要级也下降了许多。
下降到她一觉醒来就忘了。
和赵竹音约好要回临山别墅吃饭,池颜没叫梁砚成,自己独自过去。
正巧池硕从学校回来,池文征也在,其乐融融一家人。
池颜表现得极为自然。她来的路上调整足了心态,该叫人叫人丝毫不心虚,随时准备接池文征的招。
果然池文征饭间佯装无意开口:“小颜啊,怎么没见砚成一起来?”
“哦,阿砚啊。”池颜给自己夹了块鱼肉,“他早上去公司忙去了。”
“休息天也这么忙?前段时间,砚成来大池那件事,你听说没?”
池颜点点头,很坦诚:“我不仅知道,我还亲眼看见了呢。我听说他匆匆忙忙回国往大池赶,像有什么急事,我那天也去啦。”
她顿了下,“不过我去的时候他正黑着脸往外走。所以那天到底怎么了?我问他他也没说。原本我就想着来问叔叔怎么他了,但后来玩儿忘了。”
语气听起来还挺可惜。
“能怎么?”池文征意味不明笑了声,“你这个老公本事大得很,叔叔可不能怎么他。”
“哦,那是他气叔叔了?”
池颜安慰道:“您也知道他就那个冷脾气,和他爷爷梁老董还老吵架呢。别往心里去。”
那天她跑去大池的事,不可能只有关诉一个人看到。
池颜索性大大方方承认,真假掺半说出来给池文征听。
她坦荡荡的样子反而让池文征拿不准,梁砚成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与她有关。
池文征缓和口气,话锋一转:“年后忙吗,不如学学管理,来公司帮忙。”
池颜疑惑:“我这不是已经挂了职了么。”
“你那点儿小打小闹给谁看。”池文征稍作思索,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这样吧,当初你的股份拨回给你,来参与下股东会管理。”
有那么一瞬,池颜几乎信了。
她缓缓眨了下眼,理性依然处于上风。池文征说的是“你是股份”而非“你父母与你的股份”。
她那点儿就够塞牙缝,拿着一小口无足轻重的蛋糕来试探她到底有没有野心。
还真够小气的。
倘若她要了,不管池文征最后到底给不给,都坐实了她想要进入集团管理层的心。踩那么一遭雷最后万一没给,那可就更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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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颜满脸写着拒绝:“不要吧,那不是以后每次开会都要必须到场?那我可不行,我太忙了。”
池文征笑:“忙什么?”
“年后有好几场秀,还和姐妹约了出国度假,光这就够我满世界奔波好几趟了。”她摇着头,“不要不要,叔叔别折腾我,麻烦死了。”
她的回答极大取悦到了池文征,偏头递了个眼神,赵竹音立马接上,边说着特意为她做的鳜鱼边小心剔了肉送过来。
池颜慢条斯理接过,分了一半给边上池硕,又说:“那叔叔记得要帮我打掩护哦,开了春那么忙,我估计都没时间去人事部那闲逛了。”
说罢她自言自语加了句:“反正什么小青梅小竹马的早解决了。”
赵竹音从旁啊了一声:“什么小青梅?”
池颜摆摆手,“也没什么,就老爱贴着阿砚的那许家。”
赵竹音似乎有些踌躇:“你和砚成感情还好吧?”
“好啊。”
池颜忽然就想到昨晚上的胡闹,脸色微窘,“好的不得了。”
“哦,那就好。”
赵竹音安抚似的点了点头,“之前喝下午茶时听别人说,高尔夫球场有个女孩儿老缠着砚成。我想也不会。砚成这样一个人。”
池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闲话,条件反射就做了辩驳:“婶婶肯定听差了吧。”
“嗯,估计是。要么就是别人搞错了。”
赵竹音还在边上说着。
这边池颜已经暗暗摸出了手机,单手熟练打开聊天框。
池颜:【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说打高尔夫那儿有个女的老缠着你?】
她想了想,觉得这么问显得自己过于咄咄逼人。
又加了一句:【避免负面新闻啊,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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