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松到了上学年纪, 被老爷子梁霄安排进了陵城最好的贵族幼儿园。
同年进去的还有裴芷家的小姑娘。
她叫谢灵犀,小名i。比梁逸松小了不到一岁,上学年龄刚好卡着尾巴能追上做同班同学。
没有小捣蛋鬼在家, 池颜恢复正常去大池上班的作息。
现如今主业务部分迁到了海城,由关诉和章生生同时主管。股东会议和年度决策还是主要集中在陵城这块。
她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变成了从梁氏挖过来的易俊。
当初回到职场,她很人性化地问易俊是想继续留在大池, 还是回你们小砚总身边。
易俊踌躇半晌, 说每个男人都有个科技梦,想留下。
这事儿池颜回家还取笑了梁砚成,说他成天冷着脸装那么严肃连总助都不愿意跟他混。为此梁砚成黑了好久的脸。
易俊地位水涨船高,在大池人人要喊一声易总助。
碰到有机会代表池颜去梁氏开会,地位不变。公司职工肌肉记忆逢他还是一声易总助。
最近两边正在洽谈未来几年合作方向, 公司事务繁多。池颜与好,每天晚上让司机叔叔去接他放学。
小森林最初不情不愿的, 后来被爸爸叫着在书房无声“打坐”了半天, 再出来时点头同意。
这天碰巧裴芷和谢行两人也有事。
看谢灵犀小朋友的家长没到, 司机给太太打了个电话, 就把灵犀一起接回了新居。
两家平时经常在一块儿玩,池颜给裴芷发了个短信, 叫她忙完了直接来家里吃晚饭, 正好能接小i。
那头裴芷估计刚下的飞机,问了声谢行回复ok。
两个小朋友都穿着幼儿园制服。
梁逸松穿小西装,谢灵犀是百褶裙。凑在一起粉妆玉砌的特别可爱。
池颜开完会和梁砚成同时到的家。
两个小朋友带上小宝,正在花园里玩得火热。
暑气未消,两人追逐打闹, 额头布满了细密汗珠。
池颜趴在车玻璃上看了好一会儿, 感叹:“有女儿真好。一点都不皮, 而且穿什么都好可爱啊。你看那个小裙子,我要是有女儿一定给她买好多好多小裙子。”
i热得领结都扯歪了,马尾末梢贴在颈子上,小脸白里透红。
池颜完全是看儿媳妇的眼神,满是宠爱。
听她说完,梁砚成从善如流地附和:“嗯,是可爱。”
“那如果咱们有女儿。”池颜扭过头,故意刁难道:“你说我和女儿谁更可爱?”
她眸光潋滟,长睫忽闪。
梁逸松在眉眼处确实长得与她极为相像,板正着小脸时像他,但要说笑起来,活脱脱就是池颜的小翻版。
所以好多人都说小朋友长得俊,更有甚者直接用了漂亮这个词。
从小森林身上往外稍微想象一下,就大概知道女儿该是什么样子。
梁砚成没怎么细想,答:“你可爱。”
“那还差不多。”
池颜得到满意答案,刚高兴没几秒又失落起来:“不过我不想再生了。生完小森林健身好久好久才恢复的。”
她拽着男人的手往自己小腹上贴:“你摸,现在我还觉得有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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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砚成知道她极其在意自己的身材,明明相差无几,她却愁了好久。
笑了笑:“好,那就不生。”
池颜狠狠捏紧他的手指,故意道:“你怎么都没自己的意见啊?以前我说什么你都要杠。现在呢,我说什么你都是好。”
被她攥紧的手指一动不动,好像不怕疼似的。
他眉眼温柔垂下眼:“哦,你是喜欢我原来那样?”
“偷换概念,臭木头。”
池颜放开手指,想到另一件事:“哦对了,爷爷说这周马术课下课,他会叫人来接梁逸松。”
梁砚成蹙眉:“他接?”
“是啊,说是要接他去上高尔夫课。然后周五放学以后有一节礼仪课。”
池颜细细数着,问他:“这些你小时候也都上过?”
或许是因为隔代亲的缘故,不知是老头心软了还是更疼亲孙子,给梁逸松安排的课比他小时候要少得多了。
他那会儿在老宅很矛盾。
一边是唯一继承人不得不把所有最好的资源花在他身上,一边又要经受住老头时不时心血来潮就来的冷嘲热讽。他得足够心大,足够喜怒不形于色,才能少受几句责备。
梁砚成想起往事,低低嗯了声。
看他又蹙起眉心,池颜抬手碰了碰:“那看来爷爷是觉得你这个号养废了,打算按照模板重练一个小号。你们梁家卖不卖教育模板啊?我看养成你这样也不错,这模板值钱啊。”
她是故意要逗梁砚成开心。
梁砚成心知肚明。
他压下心中不畅,目光掠过花园里两道奔跑打闹的影子,说:“我会抽空和爷爷说的。”
“说什么?”池颜不解。
“梁逸松没必要学那么多。”
他眉眼间还是温柔,语气却笃定了许多。
现在的社会环境,就算再普通的人家也不会短了小孩的教育。
从记事起小朋友就要学很多课程,而他们这样实现财务自由的人家其实学得更多。
池颜小时候算是出了名的任性了,还是被父母按头学着学那。钢琴、舞蹈、礼仪、陶艺、油画、书法、击剑、骑马……只要别人家学的,她一样不落。
别人家不学的,池文远也会想办法请来私教到家里授课。
在老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她一样都不敢懈怠。
因此她不反对梁老爷子把小朋友接过去学东西,但同时她也不反对孩子爸爸的意见。
小森林啊,上了学觉得自己是小男子汉,很多话只和爸爸说。
梁砚成通常会尽量在他睡前到家,还没睡的话就给他读读故事书。他讲故事的语调平淡且板直,如果非要客观评价的话就是很无聊。像催眠似的,小朋友很快就会入睡。
要是公司实在太忙,梁砚成回来得晚。他也不会少了去小房间的一趟。
掖被角,看恒温系统,这些都是他回主卧前必备的工作。
有时候不仅仅如此,他会在熄了灯的小卧室静坐片刻。鸦黑色的西装与黑夜融为一体,沉静如夜色。
起初池颜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后来慢慢懂了。
他是在弥补,无形中缺失的陪伴时间。
话不多的人,总是在默默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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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她最大的感动。
而现在谈到小朋友的教育问题,池颜承认,亲子时光确实重要。
她歪头枕在他胳膊上,莞尔:“你每次都说听我的,那我这次听你。”
***
因为裴芷一家要过来接i,池颜叫后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小朋友之间玩的特别好,连吃饭都要挨坐在一起。
梁逸松多少有了当哥哥的样子,把自己平时爱吃的菜从餐盘里挑出来整齐码在一边,偷偷塞给i。
他以为是悄然无声做的事,结果一桌大人都看在眼底。
小姑娘安安静静吃着自己餐盘里的菜,长睫半阖,乖巧可爱得像个瓷娃娃。
裴芷刚拍完照回来,见到几日未见的i满身风尘仆仆都消弭了。
她笑眯眯地问灵犀:“宝贝儿玩得开心吗?以后想不想经常来找哥哥玩?”
“开心。”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用力点头:“哥哥说以后在学校会保护我。”
话音刚落,好似戳中了谢行某个吃醋的点。
他意味不明哦了一声:“要哥哥保护啊。那前几天说要爸爸保护一辈子的是谁啊?”
i眨了眨眼,想起前几天自己信誓旦旦说要跟爸爸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小脸蛋:“爸爸也要。”
谢行这人在家就是一言不合吃醋。
吃自己的,吃女儿的,像是醋缸转世。裴芷在餐桌底下掐了他一把:“在人家家里作客呢,你脸都崩了。”
“……”
谢行瞥开眼,满脸不爽。不动声色用手把灵犀的小凳子往自己方向挪了些许。
这边池颜也在餐桌底下偷偷碰了碰梁砚成。
她偏头,用气音:“小森林一点都不木,比你强多了。要是你有这张会哄小姑娘的嘴啊,以前我生的气就能减半,再减半。”
梁砚成再次因为儿子受到一顿嘲讽,淡淡开口:“哦,继承了你的优点。”
“那当然了,要是像你我都要哭了——”
池颜小声嘟囔着后话,没注意到i又开了口。
i刚刚打开话匣子,藏不住兴奋地宣布:“哥哥说了要拉钩钩,盖章。”
“我们拉钩钩啦。”
她指着自己粉嫩小脸,落在腮边酒窝处:“还在i这里盖章了。以后i在学校就是哥哥保护啦。”
谢行一口气没顺上来,咳嗽:“怎么盖的?”
“就像爸爸给妈妈盖章那样。”
i撅起小嘴,“啵啵啵,这么盖。”
话才说一半,谢行的脸就黑了。到整句话说完,都能滴出墨来。
能感觉到餐桌气氛变了几变,一道锐利的目光扫向梁逸松。
梁逸松只觉得谢叔叔的眼神有点凉,比爸爸严肃时还冷,令人害怕。他不自觉挪动小身体,往敬爱的老父亲身边靠了靠。
原本一直趴在桌边的小宝也像感觉到了杀气,往长桌底下钻了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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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气氛安静得可怕,梁逸松攥紧了:“爸爸,谢叔叔好凶哦。”
——爸爸,我感觉谢叔叔想揍我。
后半句梁逸松没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说出口。
——不凶才有鬼。
池颜在一边无奈叹气,用表情说明了一切。
就算长期处于上位者、凡事都从容淡定游刃有余的梁砚成。
这一刻,终究是尝到了人间尴尬的滋味。而这尴尬,是他这个有些二世祖气息的亲儿子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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