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说的不是酒话,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进入官场。
如果他有背景,他在报社的优秀新人奖就不会被别人截胡。如果他有权利,也许沈叶叶就不会和张向远在一起,或者他至少可以跟张向远公平竞争,而现在他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他跟张向远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是没有权利的结果,所以他要当官,他要拥有权利,只有那样,他才能守护住属于他的一切,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回到家,石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来吃了口东西,他就骑自行车去了春阳第一医院,俞凤琴初五上班。
每次去医院找俞凤琴,石更都会先挂个号再上楼,他怕直接去,万一有人看病,他没号进诊室不太好。另外他也不想给俞凤琴添麻烦。
平时医院下午的人就不多,过年期间更是寥寥无几,石更挂号都没用排队。
来到三楼泌尿科的门诊室,门是关着的,但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俞凤琴坐在里面正在拿着一本书看。石更敲了敲门,引起了俞凤琴的注意后,推门就进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后,除了每个月俞凤琴的大姨妈如期来串门之外,办事间隔的天数从来就没有超过两天。由于年前几天两个人都忙,过年俞凤琴的丈夫又回来了,俞凤琴前几天又没上班,导致两个人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在一起了,对彼此都非常渴望。
石更把门反锁后,拉着俞凤琴进了屏风就亲热了起来……
“帮我系一下。”俞凤琴穿上胸罩,背对着石更说道。
石更扔掉手纸,把胸罩带子上的扣子扣了上:“我今天过来找你除了想你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俞凤琴从地上捡起毛衣套在头上,边穿边问:“什么事?”
石更提起裤子说道:“我想进官场。”
俞凤琴一愣:“你想好了?”
“想好了,你能帮我吗?”石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俞凤琴。
他一直记着俞凤琴说过可以帮他进入官场这件事,这也是他打起当官主意的最重要原因,要是没有这件事,他想都不敢想。所以他能否进官场,现在完全取决于俞凤琴。
“当然能,不过你在官场能发展成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这一点你要清楚,政府机关可不比报社。一旦离开了报社,你再想回去就难了。”俞凤琴希望石更进入官场,但她更尊重石更的选择,她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石更,换工作不是小事,必须三思而行。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要是没想好也不会来找你。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帮我吧?”石更想不出俞凤琴一个医生如何能帮他进入官场。
“晚上去我家,见我丈夫。”
石更大吃一惊:“我没听错吧,见你丈夫?”
俞凤琴轻松地笑了笑:“以我弟弟的身份去。”
听俞凤琴说了她丈夫卞世龙的工作后,石更才知道卞世龙是伏虎县县委副书记,在这之前俞凤琴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傍晚俞凤琴下班后,石更买了两样东西,跟着她一起回了家。
到了楼下,俞凤琴不忘叮嘱道:“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吧?千万不能说错了。还有,进屋后一定不能乱来,要是被卞世龙看见就麻烦了。”
石更见俞凤琴有点紧张,就笑着说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
上楼进了屋,石更见到了卞世龙的本人。
石更对卞世龙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卧室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今天见到卞世龙本人,石更吃惊不小,这是照片上的那个卞世龙吗?
卞世龙是军人出身,照片上的他身材高大魁梧,英气逼人。而此刻出现在石更眼前的卞世龙则是干瘦、头发稀疏、脸色发灰、眼神黯淡无光,在窗外夕阳余晖的照射下,看上去很苍老,完全与照片上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卞世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抽着烟,像是在想心事,以至于家里来人了他都没有发现,还以为就是俞凤琴一个人。
石更看了俞凤琴一眼,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一边。
俞凤琴笑着说道:“老卞,你看谁来了。”
卞世龙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俞凤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打量了一眼石更,他显然不认识:“他是?”
“还记得我以前给你提过的王舅吗?就是我妈的表弟。”
“哦,怎么了?”
卞世龙根本就不记得俞凤琴什么时候跟他说起过王舅这个人了,俞凤琴家七大姑八大姨挺多的,不是经常走动的,跟他念叨过他也是这耳听那耳冒,根本不往心里去,所以跟他说什么王舅,他就权当是记得了,也懒得细问。
俞凤琴拉着石更的胳膊说道:“这是石舅的小儿子石更,现在在省日报社工作。石更,这是你姐夫卞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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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好。”石更笑着伸出手说道。
卞世龙出于礼貌站了起来:“你好,快坐吧。”
“王舅的儿子怎么会姓石啊?”卞世龙给石更倒了一杯水,然后好奇地看着俞凤琴。
俞凤琴坐在沙发上叹气道:“咳,别提了。当年王舅家里困难,孩子又多了,没办法,就举家搬到了外地找生计,结果不成想发生了意外,全家八口人只有石更和他五姐两个人幸免。后来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姐俩又回来了,之后被一个姓石的人给收养了,石更那时还小,就随了人家的姓。石更十五岁那年,我在街上偶遇过他和他五姐一次,之后就没了联系。今天要不是在医院碰到了,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卞世龙点了点头,看向石更问道:“家里都还好吧?”
石更红着眼睛,低头说道:“家里现在就剩我自己了。”
“你五姐呢?”
“前两年得病走了。”
卞世龙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既然咱们是亲戚,以后就勤走动,没事就到家里来,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石更擦了一下夺眶而出的眼泪说道:“谢谢你姐夫。”
俞凤琴事先并没有让石更哭,只是说等她说完编的故事后,表现的悲痛一点就行了。看到石更哭了,俞凤琴挺意外的,但同时也挺佩服石更的演技,她悬着的心也踏实了下来。
俞凤琴站起来说道:“你们俩慢慢聊着,我去做饭了。”
石更和卞世龙没什么主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通过聊天,石更发现卞世龙并没有什么官架子,至少在与他聊天时挺平易近人的。石更还发现卞世龙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喜怒形于色,心里想什么,都能从脸上看出来。
其实进屋之前石更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他和俞凤琴的关系非同一般,今天过来他不仅要面对卞世龙,还要演戏,要说他心里一点不虚绝对是假的。可卞世龙的平易近人让他很快放松了下来,但只是精神放松,言谈举止始终规规矩矩的。
卞世龙吃饭之前还有说有笑的,吃上饭,尤其喝了酒,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语不发,目光呆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卞世龙的变化毫无征兆,石更担心是他的问题,可是仔细回想从进屋到吃饭,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做的不妥之处,就疑惑的看向了俞凤琴,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俞凤琴视而不见,什么都没有表示。
当天晚上,在俞凤琴和卞世龙的一再挽留下,石更留了下来。不过石更很老实,没敢动歪心眼。
成了亲戚以后,石更去俞凤琴家里就更名正言顺了,但以往他都是专挑卞世龙不在家的时候他去,如今他是专挑卞世龙周末回家的时候去。当然,其他时间也照去不误。
挑卞世龙在家的时候去,是为了与卞世龙拉近距离,也是为了让卞世龙帮忙做铺垫,石更在这个过程中等的很煎熬,但他知道必须耐得住性子,必须听俞凤琴的。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
又是一个周末,晚上吃饭闲聊时,俞凤琴见卞世龙今天似乎心情还不错,便话锋一转,说道:“前几天石更过来说,他在报社呆的不太如意,想换个工作环境,问我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我在医院工作,他大学学的也不是医学,你说我能想什么办法呀。”
卞世龙一听就明白了俞凤琴话里的意思,但他没有拾茬儿:“干什么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他才参加工作多久,碰到点坎坷挫折很正常。换工作不是换女朋友,没那么简单。何况省报社可是好单位,好不容易进去了,再出来不是傻吗。”
俞凤琴早就料到了卞世龙不可能马上就答应,所以听了卞世龙的话她也不急,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这孩子就是听不进去,瞧他那意思是铁了心不想在报社干了。我的想法是,省报社确实是个不错的单位,可是如果干的开心,换换地方也不是坏事,树挪死人挪活嘛。你要是能帮他,你就帮帮他,这个孩子也怪可怜的,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我这么一个远房表姐,你说咱不帮他谁帮他了,是不是?”
卞世龙有点不高兴了,他板起脸看着俞凤琴说道:“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的事情我都弄不明白,我怎么帮别人?石更他是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城里不呆,偏要往县城里跑,他怎么想的?脑子被门挤了吧!”
俞凤琴也不高兴了,她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说道:“不就是求你帮个忙吗,至于说话这么阴损吗?再说石更也不是外人,不管怎么样,你也是个县委副书记,只要你想帮忙,石更去伏虎县工作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石更他是个有心的孩子,他会念你的好的。”
和卞世龙结婚这么多年,俞凤琴对卞世龙太了解了,如果是卞世龙坚决反对的事情,他一定会毫不退让的激烈争辩到底,而但凡沉默不语,就意味着他十有是要妥协。
见卞世龙阴沉着脸不说话了,俞凤琴便趁热打铁又说道:“我看石更这个孩子不错,正经的大学本科毕业,人又聪明,真要是进了政府机关,估摸着也不会太差了。而且去伏虎县,兴许还能帮上你的大忙呢。我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求过你什么,这回我就求你一次,你就看着办吧。”
俞凤琴说完起身就回了房间。
卞世龙重重叹了声气,拿起半杯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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