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裴陪季星遥在庄园玩了一下午, 晚上才回到住所。季星遥脱下羽绒服,精神不振, 白天陪慕爷爷和慕奶奶她硬撑着, 这会儿困得不行。
“你困不困?”她问慕靳裴。
“还行。”慕靳裴接过她的外套:“今晚你住三楼。”他的房间已经让管家整理出来, 换了新的床品。
季星遥没跟他客套, 回楼上睡觉。
慕靳裴去了书房,储征正等着他汇报工作还有私事的进展情况。
今天储征回了趟公司,带来不少需要慕靳裴签字的文件,还有几个项目计划书, 书桌上摊了几份,桌角还有一摞。
电脑已经打开,咖啡在三分钟前准备好。
慕靳裴脱下手表放一边, 他揉了揉眉心才拿起文件看。
储征见慕靳裴脸色不太好,满是疲惫,他很少见到慕靳裴工作时不在状态的一面, 可能时差还没倒过来, “慕总, 要不您先休息, 我们明早处理这些文件。”
慕靳裴:“没事。”顿了几秒,他说:“今天坐了趟直升机。”本能的生理反应,心里抗拒排斥,到现在都没调整好。
储征愣怔, 直升机在老板心里比季常盛都是梦魇, 他竟然坐直升机了, 应该是想要克服这个心病。
他建议老板:“下次起飞前,您可以先坐直升机上适应适应,这样飞起来时可能会好点。”
“不会再坐了,”慕靳裴开始看文件,看似漫不经心道:“今天陪星遥转了一圈。”
储征:“......”
所以老板挑战痛苦模式,到底是仇恨的驱使还是爱情的动力?
有些话不是他这个属下该说的,他保持沉默。
处理好所有文件是两个半小时后,项目计划书还没来得及看。慕靳裴又续了一杯咖啡,到观景台上稍做休息换换脑子。
三楼卧室的灯还亮着,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十点半。他给季星遥发消息:【还没睡?】
季星遥:【应该快了吧。】她睡不着,困成这样还睡不着。
慕靳裴回到书房,储征正在看项目书,他放下咖啡跟储征说:“我去楼上,项目书上有疑问的地方你先列出来。”
他拿上另一份项目书离开。
敲门声响,还不等季星遥来开门,对面房间的门开了,是张伯。
慕靳裴解释:“星遥睡不着。”
张伯点点头,看到季星遥过来开门,他才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季星遥无精打采,“你怎么还不睡?”
“加班。”慕靳裴把门半掩,“不是说困了吗,怎么又睡不着。”
“我就这个毛病,倒时差要好几天,没事。”季星遥躺回床上,她看着慕靳裴,“你不累?”
“习惯了。”慕靳裴把落地灯调暗,“睡吧。”他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开始看项目书。
他坐在这里,季星遥更不困了,不过脑袋不昏沉也不觉得烦躁,她把枕头拉过来侧趴着,“我刚才做了个决定。”
慕靳裴‘嗯’了声,示意她说。
季星遥:“我想考飞机执照,等我会开了我就开直升机带你出去玩。”
慕靳裴抬眸,提醒她,“你跟签的合同条款没忘吧?”
“哪条?”
“一年不少于六幅作品,你哪有时间考执照?”他不是反对她考执照,是他不愿坐直升机,只能找个借口让她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季星遥满眼是笑,“放心吧慕总,不会违约让你没面子的,告诉你个好消息,这几天我已经构思了三幅,等回去我就着手画,两个月内搞定,我还有《星遥3》和《星遥4》凑数,这就五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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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头,笑得别有意味:“我不是说要送你一幅画吗?”就是那个《执子之手》,她现在反悔了,“我先欠你,那幅我拿来交作业,这样就够六幅作品,就是说今年我还有十个月时间用来自由安排,足够我学飞行执照。”
慕靳裴:“......你哪来那么多灵感一下就构思出三幅作品?”
季星遥:“跟你在一起就有取之不竭的灵感,”她表情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这个真得感谢你。”
慕靳裴看着她的眼,她眼神认真,刚才的那番话不是随口拿来哄他高兴。
她对他来说也是奇妙的存在,自打跟她在一起他的头就没再疼过,圣诞节之前他还一度头疼到去医院拍片子,现在没有半点感觉。
季星遥更坚定了考飞行执照的决定,“你不是有点恐直升机吗,我之前是恐社交,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我很满足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我的快乐他们不懂,我也不需要别人懂,跟你出去几次之后,然后又来这里,我发觉狂欢有狂欢的乐趣,只不过我之前排斥。”
“直升机的高度是我喜欢的,坐飞机反倒没什么感觉。”她说:“张伯也会开飞机,以前我创作没了灵感时他就会带我出去转一圈,不过那时我没想过要自己开,觉得麻烦,还要考执照,要跟教练打交道,我心里抵触。”
现在改主意了,她畅想:“等以后我拿到飞行驾照,我带你飞过密西西比河,再带你去墨西哥湾转转,带你飞去看看海拔稍微低一点的雪山,等我们回国我带你去看壮丽山河。”
慕靳裴沉默着,视线一直在她脸上。
季星遥没指望能一次说服他支持,以她的性格她想做什么无需经过别人同意,但她考执照的目的就是要带他一起玩,她就会尊重他的感受,尽量争取他同意。
现在他不支持她,她也理解,恐惧一样东西是心里和生理上的共同作用。就像她喜欢宅在画室,父亲和母亲花了那么多心思让她出去走动走动,结果都是前功尽弃。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学,真的。”
慕靳裴自然不信她能这么听话,她哪是没主见的人,她跟裴钰一模一样,总是以退为进,向来喜欢把烫手山芋往别人手里扔,扔完还理直气壮:我是想把热山芋留给你吃,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季星遥见好就收,她躺下,“你继续工作吧,晚安。”
慕靳裴:“晚安。”
季星遥躺在被窝里还是毫无困意,她伸手。
慕靳裴领会,他把项目书腾到左手,将右手递给她,季星遥抓着他的手,没用半个小时她就入眠。
慕靳裴的项目书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他小心翼翼把手抽回来,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里,关上灯离开。
走廊尽头的窗口,张伯靠在那里喝咖啡。
或许自从他进季星遥卧室,张伯就一直搁那里站着。
目光对接,张伯冲他点点头,他也略微颔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张伯好像变了,变得更沉默,心思深到连他都看不透。
一直到凌晨,集团所有公事处理完毕。
储征要给慕靳裴续咖啡,慕靳裴摆摆手,“不喝了。”
储征汇报了国内几个项目的进展,季氏集团那边还是没任何动静,季常盛可能在等春节跟谢君毅见了面再做决定。
慕靳裴沉思片刻,没多言,问道:“我姑妈那边什么情况?”
储征:“还没联系我。”
慕靳裴点点头,“你回去休息吧。”
储征把所有文件收拾好拿上离开,把书房的门带上。
慕靳裴拿了烟去观景台,夜深了,周围静谧深幽,院子里的地灯还亮着,停机平上那辆直升机格外刺眼。
偏偏季星遥还要考飞机执照。
女人就等于麻烦,一点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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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慕温雅终于再次主动联系慕靳裴,见面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她给季星遥买了件礼物,一会儿正好路过大厦,顺道给他送过去。
慕靳裴自然也配合她演,“让姑妈破费了。”
通话结束,储征问:“谢夫人一会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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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二十分钟左右。”慕靳裴把手表带上。
储征下意识看了眼休息间方向,季星遥在里头午睡,老板现在来公司都会把季星遥带在身边。
他询问老板:“去会客室?”
慕靳裴点头,他拿上电脑和水杯去了隔壁会客室。
很快,慕温雅到了慕靳裴办公室所在楼层,她自觉把手机和包递给储征,面无表情道:“麻烦储助理了。”
储征不卑不亢:“您客气,应该的。”
慕温雅淡淡收回视线,拎着礼物走去会客室,门口有人给她开门,跨进去后没任何报警器响起,她顺利通过。
来之前她就有心里准备,慕靳裴约她到他办公室来谈就是以防她录音,她也识趣得什么都没带。
寒暄一番,慕温雅把礼物送上,她在慕靳裴对面坐下。即便知道都是在演戏,谁也没主动把这层虚伪的面具撕开。
她语气还算和善,“成天忙工作,女朋友没意见?”
慕靳裴:“星遥跟我一样也是工作狂,昨晚在家她构思作品一夜没睡,正在我办公室补觉。”
慕温雅拿着咖啡杯的手微顿,满眼不可思议,他向来公私分得很清,竟然工作时间把女朋友带到办公室。
她品了几口咖啡,看似闲聊,“这是准备定下来结婚?”
慕靳裴合上电脑,答非所问,“还有不少问题没解决。”
慕温雅看向他,接下来应该就是他让她过来的关键原因所在。她假客气:“有需要姑妈帮忙的尽管说。”
慕靳裴:“还真有。”
慕温雅不走心地笑笑,“有需要的地方直说,不用跟姑妈客气。”
“那我就不见外了,”慕靳裴直言:“季董不知从哪听说我不是慕家亲生的。”慕温雅不知道他跟季家的恩怨,连他亲生父母那边的情况她都不了解,话到此他就打住,言多必失。
慕温雅脸上表情一点点散去,连敷衍都没了,“慕靳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说的?”
做过的事她认,但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门都没有。
慕靳裴不紧不慢道,“姑妈,您误会了,我是想请您帮忙,这个春节您不是跟姑父要回北京吗?”他点到为止。
慕温雅明白了,慕靳裴想让她在季常盛那把这个谎给圆过去。估摸着季常盛怕慕靳裴不是慕家亲生的,以后会被排挤出,不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这个忙也不算大忙,某种意义上事关慕家的面子,毕竟老爷子还是挺在乎外人对自己儿子的议论,要是让人知道慕靳裴是领养,那外人第一反应就是她大哥不能生。
可这些年她受的那些窝囊气已经没法让她心平气和去帮他,谁让他是裴钰养大的孩子。
也是因为他,谢昀呈得不到的继承权。
慕温雅很快调整好情绪,微笑:“这个忙姑妈肯定帮,毕竟都是一家人,但你也知道,姑妈五十多岁的人了,这记性一天比一天差,反应也迟钝,万一到时没把谎给圆好,你可别怪姑妈。”
笑里藏刀,句句威胁。
慕靳裴波澜不惊,“尽力就好。”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我听说记性不好的话可以用刺激疗法,这样对治疗反应迟钝也有不错的疗效。比如哪天都姓慕,没有姓谢的什么事,您这记性差的毛病肯定就能彻底治愈。”
慕温雅用力握着杯子,那层虚伪的面具终于不用再继续戴着,“你威胁我?”
慕靳裴点头,“你说对了。”
慕温雅:“......”
气得连喘气都梗塞。
“慕靳裴,慕家还有我爸跟我大哥呢,你还是别太嚣张。”
慕靳裴拧开水杯,慢条斯理喝了几口才说话:“我嚣不嚣张,嚣张到什么程度,全凭姑妈您的配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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