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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这是什么鬼地方呀!”

    忍不住的嘶吼发自干涩的喉头,目光如炬地燃烧熊熊火光,那冒火的明璨水眸彷佛是暴戾的大黑熊,刨地低吼,意图撕裂某人。

    眼前的景物是宁静的,静得像一座鬼城,连点狗吠声都听不见,更遑论是人影。

    这是姑妈说的世外桃源、度假休闲的好去处?

    又累又渴的秦雪缇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不只一次发出淑女不宜的低咒声,淡施薄粉的娇颜早已汗水潸潸,热和闷磨去她少之又少的耐性。

    “什么幸福镇、幸福小区,根本是恶魔巢穴,要是真能让我一住下来就舍不得离开,我把头砍下来当球踢。”

    不能怪她怨声连连,愤怒难休,因为难得低调的她没开起招摇的拉风跑车,捺着性子搭乘高铁,然后再转搭公交车。

    这对八百年没当过“平民”的秦雪缇而言,简直是一大工程,谁叫她出身富裕,没吃过苦,一辈子一帆风顺得有如天之宠儿,没做过比拿手术刀更重的工作。

    而她为了逞强,整整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只因公车站的售票小姐骗人不偿命的说:“不远,拐个弯就到了。”

    “靠!又一个骗子,我居然信了,这条路分明……”咦!怎么有棵桃花树在动?

    眨了眨眼,秦雪缇有些错愕的闪了闪神。手捧鲜花的女人在干么?

    呃!是在挤青春痘吗?

    虽然满肚子疑惑,她仍一步一艰难的拖着行李箱,走向好不容易撞见的人。

    但是,走得越近,她越觉得不对劲。这人的骨架似乎不像女人,肩膀宽阔,腰有点粗,腿长超过一百二十公分。

    只不过手指线条相当纤细,又穿着纯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腰间系条银白链子,以缀着水钻的衬衫领子来判断,应该是女的没错。

    “请问……”

    她才发出个音,随即被打断。

    “等一下再请问,我有非常重大的事非完成不可。”哎呀!怎么又翘了,太不听话了。

    欸!这声音、这声音……好粗喔!又低又沉,该不会声带受损吧!

    职业病使然的秦雪缇一听到破到不行的嗓音,直觉地做出专业性判断。

    “可以耽搁你一下吗?这位小姐……”喝!她好高,快一百九十公分吧!

    “小姐”

    闻言的“桃花女”直起身,合乎国际模特儿标准的高身形缓缓转了过来,一支单柄折迭发梳插在耳朵上方,梳发的动作为之一停。

    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但不是偏中性或阴柔的那种美,而是相当阳刚,充满阳光气息的俊俏,上扬的嘴角纹路看得出是个爱笑的人。

    “你是男人。”秦雪缇微扬的声调带着指控。

    不算粗的眉挑了挑,桃花男慢慢扬起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你哪只眼看到我不像男人?”

    两眼。她没说出口,黑如星钻的眸子瞅着他拿梳子的手,心里想着,真娘,他该不会是Gay吧?

    真是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噫!她不自觉地说出心底的感慨吗?“我是说我想找这个地址,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男子扬起令人嫉妒的棱眉,似在评量眼前的女人,该给她打几分。

    嗯!真是相当养眼的画面,秾纤合度的白皙嫩足,浑圆有致的臀部,大掌盈握的小蛮腰,以及乌溜溜的柔顺发丝……

    唔!那头卷得有弹性的大波浪垂肩黑发是怎么保养的,怎能黑亮得足以当镜子,光可鉴人,待会得好好地请教请教。

    “你可不可以稍微思考快一点,不要优哉游哉的像在发呆,以你的脑容量应该不难回答吧!”到底在看什么,她可不是砧上的肥肉,任人秤斤论两。

    “人生以享乐为目的,别和时间赛跑,慢慢来才不会错过好风景。”像朵花的男子从怀抱的桃花中抽出一枝,举止优雅地递到她面前。

    看了眼的秦雪缇没接受,顿时有三条黑在线额的挫折感。“先生,请看看我发肿的脚,还没享受到就先报废了。”

    她有种找错人的懊恼,后悔病急乱投医。

    可是放眼望去,该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一片净空,他是她快累垮前唯一遇见的生物,不找他还能找谁。

    虽然十分明显,这个家伙爱美得过火,光是交谈的这几分钟内,他已经不只从路边车子的后照镜看自己的脸十次,顺便拨拨发,自恋地瞧瞧光滑如镜的面皮。

    手好痒,真的好想扁他,要是他再毫无节制的照下去,她会赏他一记熊猫眼。

    也许她的愤怒太强烈,撩着长睫的男子这才慢条斯理地低视她镶钻系带的三寸细跟高跟鞋。

    “康剑南。”

    “康贱男?”

    “健康的康,剑拔弩张的剑,南方的南,康剑南是我的名字,你可以喊我阿南、南哥、帅哥男、美男子,或是亲爱的南……”他顺势抛了个媚眼,电流滋滋地作响。

    “停!我只是问个路而已,不是来丰富你的满树桃花。”他需要看个医生,眼科。

    若非累得没法发挥幽默感,秦雪缇大概会噗哧笑出声。谁家的父母会这般天才,取了个滑稽又好笑的名字,谐音一念还能不贱吗?

    难怪他人如其名,命中带贱,破坏了天生的好容貌,让人感慨人无完美。

    “放轻松点,把狭隘的心房打开,你会发现处处有惊喜,每天一睁开眼就是美好的一天。”嗯!这空气多清新,鸟语花香,美人多娇……啊!她是不是在瞪他

    不相信自己的好人缘会出差错的康剑南移开手上桃花,用他自以为无往不利的十万伏特电眼,含情脉脉地凝视她。

    “等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泡在福尔马林里,也许我会感到人生非常美好。”如果他再漫无边际的东扯西扯,她很难保证控制得了想杀人的欲望。

    桃花眼往上一挑,他笑得好似满园春花都开了。“哎呀!女孩子别太粗暴,要温柔点,不然会把好男人吓跑的。”

    “不劳费心,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痴缠不休的男人,还有,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七十八巷九号在哪里?”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秦雪缇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柳眉大眼,樱桃小嘴,小小年纪便已是远近驰名的小美人,不少小男生为了她而大打出手。

    时光流转,小美人越长越美,她从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蜕变成耀目的蝴蝶,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一直是受注目、众人追逐的校花。

    所以对于男性这种生物,她很早就免疫了,更遑论,她的专业领域又是男多过女的泌尿医学,一个星期工作六天,一天起码超过十个小时在看诊上,她看过的“鸟”可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美丽的女医生人人趋之若鹜,管他冷若冰霜还是言语刻薄,每天送到医院的花束和礼物只多不少,让她烦得想把病人的“鸟”切除,省得雄性激素分泌过盛,造成她的困扰。

    “七十八巷九号呀!”他拉长音“喔”了一声,径自往前走。“小姐贵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一边又对着街道上橱窗梳了两下头发,暗叹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看的男人。

    “秦。”

    “名字呢?”太帅了,这张俊脸满分。

    “你叫我秦小姐就好,用不着装熟。”她说得冷漠,故意筑起一道拒人于外的墙。

    度假的意义在于不受闲杂人等的干扰,除了几个好朋友外,没人知她的去处,这才好安心的享受无人打扰的悠闲时光。

    不过她主要防的是表面慈祥,其实一肚子坏水的院长,那个把人当牛羊奴役的老头哪会那么好商量,肯定又想方设法地要把她找出来,好让她鞠躬尽瘁,为医院卖命到死。

    “干么见外,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多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唉!他的心胸真宽大,不计较她的臭脸。

    见面的机会多?秦雪缇警觉地看着他停下脚步,回过身冲着她一笑。“我不欢迎陌生人拜访。”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滚上床……”

    她一瞪眼。

    “呃!口误,是三回成亲人,我们这里最有人情味了,管你是在地人、外地人,一律热忱款待,让你有回到家的感觉。”哎呀!头发乱了,要再梳一下。

    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康剑南十分重视外表,不能容许自己的外在有丝毫瑕疵,力求最完美的一面。

    更贴切的形容是,他有一种公孔雀心态,不想把华丽的羽毛藏起来,引颈昂首地开屏争艳,让人家一眼就能瞧见他。

    她脸皮抽了下,有些无法容忍他太过在意仪容的行径。“为什么小区的人全不见了?”

    秦雪缇心里想说的是,够了,不要再撩你足以拍洗发精广告的墨黑发丝,她快吐了,别再伤她的眼睛。

    在她对男人的认知里,要嘛就像骆天朗那样,刚硬冷峻,气势慑人,一个眼神便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二话。

    或者如同恶狼性格的耿仲豪,看似温和实则狡诈,斯文的外表下藏着足智多谋心思,聪明地掩饰锋芒,叫人无从捉摸。

    要不有勇无谋的沙士泰也可以,起码他眉浓目凶,虎背熊腰,即使不吭一声也相当有存在感,没人敢忽视他所带来的威胁性。

    而这位贱男先生,完全看不出身为男人的气魄,说他娘嘛!举手投足间慵懒的性感,多少加了点分数,不至于娘得叫人难以忍受。

    可和真正英挺的男人一比,又似乎少了几根骨头,软趴趴的没法顶天立地,小指一戳便消气,比豆腐渣还不如。

    “喔!隔壁村有具漂流尸,全身被水泡得浮肿,大家太好奇了,所以大人、孝全跑去凑热闹。”他说得云淡风轻,不觉得乡亲的行为有何怪异。

    “浮尸……”她顿时有种无力感,无言以对。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太平间一整排是新货,任人看到腻。

    抚着额头的秦雪缇很想大声叹息。看她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只因姑妈一句环境清幽、小区人口单纯,她便拖着行李逃难似,不假思索地买票南下。

    这下可真是闹了笑话,原本想清静几天的心情蒙上一层沙,非常懊恼自己未做行前规划,让原本的忙碌变成现在的自找苦吃。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自个儿慢慢找吧,她不信以她天才的脑袋会找不到七十八巷九号。

    “康先生,不好意思耽搁你太多时间,我想接下来不用劳烦你,我自己找就好。”再看到这株活动桃花,她的血压铁定飙高。

    “可是……”康剑南欲言又止,一脸纳闷地斜倚门柱。

    “可是什么?”难道不给小费不肯走?

    “已经到了。”他指着她身后近百坪的平房。

    “到了?”眼角一瞟,抿起的唇瓣泛着讶意。

    这么……近?

    “我跟你说呀!这间屋子是我们幸福小区有名的鬼屋,十七年前有人被谋杀……”

    “是上吊自杀。”她纠正。死的正是她姑婆,她怎么会不清楚。

    “听说呀!阴魂不散的主人常会回来看一看,就在窗边飘来飘去,你若是半夜听见什么呜咽声不要害怕,我家大门随时为你而开。”他拍拍擦得闪闪发光的门牌。

    “你住隔壁?”她声音骤冷。

    “是呀\近是不是,改天一起泡泡茶、听听音乐,花前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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