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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

    自从那天武秋彤大闹灵堂后,不只杜绯红消失了,就连武秋彤也不见了。

    楚白玉发狂似地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楚家甚至派出各地商行的人马,只为寻找杜绯红的下落。

    三天了,三天来楚白玉心急如焚,派出的大批人手回报的都是一个又一个令他失望的消息,他简直快疯了!

    “大少爷……您吃些东西吧,再这样下去,少夫人没找到,您就先倒下去了。”福桂忧心忡忡地看着主子。自从少夫人消失的那一天开始,主子就像被掏空了心思一样,整个人像游魂似的,茶不思、饭不想,每天只会问有没有少夫人的消息。

    楚白玉置若罔闻,只是呆望着摊在桌上,杜绯红送他的方巾,经过这几天的折磨,他变得消瘦苍白,发丝散乱,神情阴郁。

    突地,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他好恨!他好怕……

    “红儿……”她已经被带走三天了,这三天来,他不敢想像已经丧心病狂的武秋彤,会对她做出什么事,他真的好怕,好怕……

    他每天都在期望有她的消息,却也害怕听到她的消息,要是她真的被武秋彤……不、不会的!他们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他们这辈子会一起厮守到老……

    “大少爷……”福桂难过的掩面轻泣,他跟在大少爷身边超过十年的时间,从没看过大少爷这般消沉的模样,少夫人,您究竟在哪……是生还是死,好歹要让大少爷知道啊……

    站在门外的楚雁玥轻叹口气,转身看向父亲与大伯父,大伯父眼底沉痛的光芒,让他十分不忍。

    他服下楚霆自表弟那取来的泄丹之后,内伤好了大半,休养了两天就能起身了,只是没想到堂嫂却出事了。

    “还是没有消息吗?”楚和祺不忍地看着形销骨立的儿子。

    楚雁玥摇摇头,“完全没有消息,武将军也派出士兵搜查东临的山脉,我本以为他只是装模作样,没想到他真的派出大批军力寻找武秋彤,听探子说,三天前,武秋彤领着一批手下到灵堂作乱后,便从此销声匿迹。”

    “这说不过去,武秋彤再怎么样,应该会跟她爹保持联络才是。”楚和谦沉吟了半响,“要不是武将军戏演的好,就是武秋彤也出事了。”

    楚雁玥想的跟父亲一样,可是他不敢说出来,要是连绑人的武秋彤都出事了,那堂嫂不就更是凶多吉少了吗?

    “没有别的消息了吗?”楚和祺追问。

    “没了,只知道武秋彤带着堂嫂往城东逃去,消息就这么断了。”要真出了事,也合该是武秋彤的报应,她带走的那批人手,是武将军兵营中有名的追踪高手,所以他们要掩去她的踪迹也是轻而易举的,正因为如此,楚家精锐尽出,还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堂嫂……

    “大少爷!”

    福桂的惊叫声突然传入楚和祺三人的耳里,他们立马冲进房内,只见楚白玉突然倒在桌上,口鼻上沾染了血迹。

    “白玉!”楚和祺一惊,迅速来到儿子身后,伸手点住他几个大穴,止住他吐血的情形。

    “大爷!大少爷突然吐血,怎么办、怎么办?”福桂被吓坏了,他觉得大少爷就快消失了一样,他好怕。

    “七情俱伤,快请大夫!”楚和祺曾有过这样的经验,知道儿子是因为伤心过度,气血逆流,伤及肺腑,于是他一提气,打横抱起昏倒的儿子,急忙冲进房间。

    “是!”福桂领命,慌慌张张地急忙跑去找大夫。

    此时房里就只剩下楚和谦跟楚雁玥父子俩,楚和谦定定看着儿子,缓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你伯父?”

    楚雁玥轻吁口气,不愧是他的父亲,“方才来之前,出去搜索的探子传回消息,说是在靠近东界龙泉山脉附近的小村庄里,发现一具女尸。”他已经派护卫们暗地出发前往那个小村庄了。

    楚和谦表情冷定,垂眸不语,而后才道:“这事,别让你大伯父及白玉知道。”

    楚雁玥倏地抬眸看向父亲。“万一确定是……”那堂哥不就得一辈子抱着堂嫂还会回来的希望活着?这、这太残忍了……

    楚和谦不让他说完,“没有万一,就算是,也绝对不能走漏消息。”他是冷血,但他知道楚家男人的天性,不爱则已。一旦爱上了,则会用尽全部心力。“抱着一丝希望,白玉还能活下去,若是连这一丝丝的希望都没了,你打算让你大伯父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吗?往后白玉或许还能再遇到心爱之人,就让时间冲淡痛苦吧。”

    紧咬着下唇,楚雁玥颓然低下头,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堂嫂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事情还未确定之前,记得千万别走漏消息。”楚和谦再次提醒。

    楚雁玥点点头,心底的愧疚感却深深扎了根,都是他的错……

    黑暗中,不断传来破碎的轻泣声。

    她好害怕……这里是哪里?把头紧紧埋在曲起的双膝间,杜绯红压抑不住从心底冒出来的恐惧,只能不停流着泪。

    白玉……白玉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好害怕……白玉……白玉……

    “我、我在这里!”楚白玉大喊一声,突地睁开双眼,浓重地喘着气,下一瞬间,他从床上弹坐而起。

    “大少爷?”原本支着下颔,在一旁打盹的福桂被他惊醒,揉揉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楚白玉大口、大口地喘气,怔愣地看着福桂,许久后才开口道:“我昏了多久了?”他还记得,昏迷前,他只觉得胸口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而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知觉了。

    “一天。”福桂伸手将软绵的被子塞到主子背后,让他能够轻松的倚躺着。

    “有消息吗?”楚白玉哑着嗓音问道。

    福桂静了下。的确是有消息,但是……这绝不是大少爷所期待的,“有截到消息,六少爷的人手昨儿打探到,在东界……龙泉山脉附近的小村庄里,有一具无名女尸,还、还未确定身份。”不管事实如何残酷,他都不会欺骗自己的主子。

    闻言,楚白玉的身体晃动了下,福桂的话就像把利刃,狠狠刺进他的心窝,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大少爷?”福桂忧心地叫唤。大夫曾说,大少爷心火上升、郁气入腑,不能再受刺激了,可是、可是他怎么能接受少夫人就这么消失在某个地方?怎么可以?

    “六少爷的人马已经过去了吗?”痛彻心扉之后,反而是一种可怕的麻木,楚白玉气虚的地追问。

    会是她吗?会是红儿吗?红儿、红儿,你真的就这样舍我而去了吗?你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

    “去准备,我们随后出发。”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须亲自确认才行。

    “大少爷,您的身子……”

    “下去吧。”楚白玉虚弱地躺回床上,不愿再多说什么。

    福桂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声的叹息,帮主子将锦被盖好,才转身走去隔壁的小房休息,只是才走没几步,便听到压抑地喘息声,伴着阵阵的悲伤泣着,他心底一酸,泪水也跟着滚落,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心痛的离开主子房间。

    紧埋在被子里,楚白玉再也忍不住那股蚀骨的痛,一颗又一颗颗的泪珠滑落。

    红儿、红儿……他的红儿……

    龙泉山脉下的一个纯朴的小村庄里,最近陆续来了几辆精致华美的马车,引起每个村民的好奇心。

    一脸白须的老村长,领着一群穿着深蓝劲衫的高壮男子、走向村里最角落的房子,一群男子中,还有三名年轻的姑娘。

    那栋房子是村里的义庄,他们这座村靠近山里头,不时常会发现一些被遗弃荒山的尸首,只要发现了,大多都被抬到义庄里处理。

    前些天才又发现一具女尸,他们通知里长的隔天就有消息了。老村长偷觑着后头的人,每个都是一脸冷峻,说是要来认尸的,瞧瞧,每个人眼眶都发红,唉……

    这女子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能让这么多人为她悲伤。

    老村长推开紧闭的木门,一股腐蚀的臭味淡淡地飘散在空中,他先是打开窗子让味道散去些,才转头对身后的人道:“幸好这几日天气冷,这尸……嗯……”老村长顿了顿,怜悯地看着她们,清清喉咙换个说法,“这姑娘的身子安好地放在这,家属跟我过来吧。”

    随行而来的杜知书红着眼睛,不停地吸气,想忍住泪水,但怎么也控制不了,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地拼命掉。

    一旁跟着前来的青竹,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小姐,少夫人还在等。”轻颤地地说着,但其实她也早已泪流满面,可怜的少夫人,明明就这么善良单纯,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老村长在一旁叹气,又等了好一会儿,杜知书才泪眼汪汪地走向他,吸吸鼻子,让老村长领着她往角落的石床走去。床上正躺着一个用草度盖着的尸体。

    “好了吗?”瞧小姑娘哭成这样,老村长着实不忍心,这席子要是一掀开,只怕会肝肠寸断啊!

    杜知书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缓缓点点头,老村长这才掀开草席,她一看,眼前顿时一黑,差点就这么晕了过去——

    石床上躺着一具身形娇小的女尸,身旁着白色的丝绸宫装,长发成辫,已呈现青灰的躯体上,全是剑伤,几乎体无完肤,而她的脸、她的脸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要杀了武秋彤!啊!啊啊啊——”杜知书痛哭出声,崩溃地尖叫。

    “小姐,您别这样!”青竹也是哭得不能自己,完全不敢相信武秋彤居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残杀少夫人……

    其他护卫看到尸体,也都不忍地别开头去,不愿相信少夫人真的走了……

    “红儿在哪里?”一道幽凄的声音惨淡地响起。

    “大少爷?”护卫们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楚白玉,不是已经封锁消息了吗?

    大少爷怎么会知道?

    楚白玉消瘦的身子如同一张薄纸,恍若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原本乌黑的发丝,此时惨杂着一簇又一簇的银丝,每一步都要福桂搀扶着才能往前,顺着那凄厉的痛哭声,他眸一抬,也看见了。

    他轻轻地走到石床边,哀伤至极的神情让全部的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颤抖的手,轻抚过床上那面貌全毁的尸首,眸光细细地寻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而后将视线停留在她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巨大的冲击瞬间撞到他一颗心都碎了!

    眼前一片模糊,“红儿、红儿……”张开口,喉头一甜,鲜红的血便顺着唇角滑落,点点红花染上那青白的尸身。

    “少夫人!”福桂跪下痛哭。

    场面一片哀感,就连看多了生死的老村长,也忍不住掉了泪,看这公子这么痛苦,肯定是床上这丫头的丈夫,真是可怜……

    楚白玉此时已经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他的眼里只有那惨不忍睹的身躯,要他怎么接受那个曾经抱在怀里呵疼的人儿,现下居然变成这副模样?

    “太少爷!”福桂见主子身子晃了下,马上冲上去抱住他,这才发现主子已经昏了过去。

    “快!快送去医馆!”老村长也被吓坏了,急忙吼着。

    一群人抱着楚白玉快速离开,久久之后,原本空无一人的义庄里,突然出现一道纤细的人影,她缓缓来到女尸前,看着床上沾染的血迹,得意的笑了。

    “楚白玉啊楚白玉,我就要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哈哈哈……”满意地眯了眯眼,她再看一眼石床上的尸身,才得意地离开。

    只是她没发现,在她离开的同时,一道黑影现身,楚雷静静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人,不多细想,连忙悄悄跟在她身后。

    “放我出去!”村庄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铁链的声响匡当匡当的响着。

    杜绯红全身上不只穿着单薄的单衣,两只纤腕上被厚重的铁链链住,脖子上也绑着一条铁链,铁链延伸至山洞的岩壁上,被狠狠钉死在那儿,长度只够让她走到山洞口,却怎么也没办法出去。

    自从被武秋彤带走后,她就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人就已经被绑在这里了,她根本不晓得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白玉知道她被掳走,一定很担心,可是……看着限制她行动的铁链,她怎么有办法把铁链弄断?更别说武秋彤天天都会来看她、羞辱她,她根本没有机会逃。

    心里才刚这么想,就听到一道熟悉又尖锐的得意笑声,自山洞外传来。

    武秋彤站在山洞外,沐浴在阳光下,笑容活像得到天下一般张场。“杜绯红!你这条狗给我过来!”她颐指气使地指着山洞门口的一个点。

    杜绯红心情低落,不是很想理她,可是她知道,要是她不过去,武秋彤就会像过去那几次一样,扯着她手上、颈子上的铁链,玩弄她,等到她的肌肤被铁链磨出血来,她才会满足。

    “有什么事吗?”她边走,边告诉自己,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武秋彤看着山洞里的杜绯红,多日没有清洁,身上已经沾满干涠的血迹还有浓黑的污垢,狼狈落魄、凄惨憔悴,好开心,她真的好开心,越想越高兴,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她真的疯了!杜绯红看着她,心里只有这个想法,她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良心又怎么过得去呢?

    “杜绯红,楚白玉已经来了。”笑够,武秋彤这才缓缓地开口道。

    杜绯红原本颓软的身子震了下,蓦地抬头看向她。“白、白玉来了?他在哪?你快放我出去!”奋边扯着脖子上的冰冷铁链,激动地红了眼眶。

    “但是他也快死了。”武秋彤扬扬眉,低头审视自己染红的指尖,眼角眉梢全是邪肆的笑意。

    “为什么?”不会的,白玉的身子向来健壮,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因为……”武秋彤故意顿了顿,而后露出阴凉的笑,“他看见你的尸体,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可怜、可怜啊!”一脸惋惜地轻叹。“瞧他瘦成那样,再过不久,应该就会离开人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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