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5章
徐曼青当下算是看明白了,知道这小鼻子小眼的张氏是想柿子挑软的捏。若她有聂书梅那样的出身,就算再怎么抢风头那张氏也不敢吭气。想张氏那高门庶女的出身说高贵嘛又是通房妾室所生,说低贱嘛却又有个从二品的大官爹爹,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最是尴尬,也最容易心理扭曲。
作为女人,徐曼青从来都不想为难自己的同类,况且换位思考也大约能理解这张氏的所作所为,只要不是弄得太过分让大家下不来台的,全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也就罢了。
可那张氏见徐曼青被呛了一通之后竟然忍着没吭气,就连那想帮她出头的聂家小姐也暗地里被她按了下去,便以为徐曼青是个圆滑怕事的,胆儿也就越发大了起来。
只见张氏起身走向徐曼青所在的桌子。众人见她过了来,脸色都拉下来了半分。
在空位上坐下后,原本活络的气氛生生地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搅没了,桌上登时消了声音,徐曼青身边的人纷纷左顾右盼的,这时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旁的姚夫人干笑了一下,打了个圆场牵头招呼大伙儿打叶子牌。众人见有台阶下,也纷纷应和,谁知那张氏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见她用团扇掩嘴斜睨了徐曼青一眼道:“这叶子牌虽说规则简单,但也不是人人都会的。”
“像那些平日里除了忙着犁地织布的乡野村妇,能从地里刨口饭吃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命去玩这种精贵玩意?”
这番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冲着谁去的。
徐曼青但笑不语,只是淡然地往自己周围扫了一圈,果然看见邻桌有几位夫人听到了这话之后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要知道,这次西南大捷之后皇帝封赏的新贵里可不止项望山一人是草根出身的,这些平民出身的官老爷们大多在出征前就已经成了婚,发妻自然是小门小户的糟糠,有的都有娃儿了。
如今这张氏想要膈应徐曼青,殊不知她此话一出跟着躺枪的人就不会少。只要她不点名道姓地说,徐曼青也不打算拦着。
若是能引起公愤,自然多得是人想收拾她。
那张氏见徐曼青果然是个软柿子,说着说着便越发顺溜起来,但又见徐曼青不动如山的,脸色竟然比旁边的聂书梅和姚夫人来得还要自在,难免觉着自己出的拳像全都打在了棉花团上一样没个意思。
越是这样,张氏就越发想看看这徐氏仪态尽失泼妇骂街的模样,反正待徐氏失了态,梁夫人必定会过来调停,只要是像她这样出身高门的,谁会站在徐氏这边?
张氏越想越觉得可行,便用手中的团扇轻轻拍了拍徐曼青的手臂,故意凑近过去问道:“听说项夫人以前是做的都是些专门伺候人的活计,也不知你除了上妆送嫁之外还有什么拿手的本领?若是你那门子生意还做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些人过去,也好捧个人场不是?”
“你真是欺人太甚!”
聂书梅哐地一下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桌上,她这种出身将门的女子最看不得的就是张氏这种爬高踩低的龌龊人种,当即就想开口呲回去,却被徐曼青递了支团扇过来隔挡开来了。
聂书梅怎么说也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犯不着为了张氏这种人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只见徐曼青悠悠笑问道:“不知这位夫人近来是不是肠胃不太好?”
众人见徐曼青不仅不怒,反而露出一副殷勤关切的模样,心中还大感奇怪。
那张氏还以为徐曼青这般问她是示弱之举,脸上忍不住挂上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刚想回话,谁知却被徐曼青抢先一步将话头抢了去。
“我听大夫说,这肠胃不好的人啊口气会很重,就跟十天半个月没过漱口似的,一开口都能把八百里外的蚊蝇给招来。”
徐曼青转身跟身边的聂书梅和姚夫人道:“真是差点让人搞不明白那到底是张嘴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徐曼青的言下之意就是这张氏是个满嘴喷粪的,那张嘴跟□差不多了。
聂书梅和姚夫人听了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邻桌的几位夫人有些更是憋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来。
聂书梅回应道:“那是那是,都说什么人说什么话,狗嘴里断然吐不出象牙。”
“这位夫人回去真得找人好好伺候伺候,别再顶着一肚子烂胃坏肠的出来了。”
徐曼青笑着点了点头:“有病就得治,万万不能讳疾忌医不是?”
“你,你这个没教养的无知村妇……”
张氏没能把徐曼青气得跳脚,反而被徐曼青和聂书梅的一唱一和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登时也忘了这是什么场合,竟端起在家里教训妾室的派头来想吆喝一阵。
这时梁夫人迎了客过来,见这平日里无事搅三分的张氏竟然又在那里给自己惹事,便赶紧沉了个脸走过去。
“这边怎的这般热闹,连叶子牌都亮出来了啊?”
梁夫人脸上笑容可掬,身子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张氏面前。
聂书梅道:“我们不过是听闻薛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集思广益地给她出谋划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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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看不惯张氏嚣张跋扈的夫人们也纷纷应和,那张氏见这些人都帮着徐曼青颠倒黑白,连忙澄清道:“哪有的事,明明是这徐氏恶言相向……”
至于这张氏是个怎样的人,梁夫人心里早就有了底,再加上方才她亲眼看见这张氏气急败坏的,人家徐曼青可是面带微笑一脸悠然,哪有半点欺负人的模样?
对张氏的恶人先告状心知肚明,梁夫人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又对张氏道:“项夫人这回是头一次到我这来做客,倒是你都已经熟门熟路了,我这边应酬宾客忙不过来,就劳烦薛夫人帮忙搭把手吧。”
梁夫人三言两语地就将张氏给扯了走,徐曼青见那瘟神一般的东西总算被带离了,心下也是高兴,便又跟身边的夫人们闲聊起来。
而那被梁夫人带走的张氏原本还在郁郁不平,谁知还没来得及多做抱怨便听到门外的婆子报说张夫人孙氏到了。
张氏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孙氏正是她今天来这赏荷宴的目的所在。
赶紧跟在梁夫人的身后迎了过去,孙氏跟梁夫人见礼之后便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张氏在后面是心急火燎的,但插不上嘴只得暗自焦急。
那年轻的孙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看张氏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打的算盘。
那孙氏用眼角的余光在偌大的花厅里扫了几下,谁知视线正好和徐曼青的对上。
孙氏愣了一下,当即惊讶地向梁夫人问道:“那,那莫非是项家嫂子?!”
梁夫人见孙氏竟然认得初次赴宴的徐曼青,心下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应了一句“正是”。
孙氏匆匆跟梁夫人回了话,赶紧走到徐曼青跟前。
“嫂子。”
徐曼青站起回礼。
其实自孙氏进了门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孙氏并非他人,而正是在自己的帮助下减肥成功,与那户部尚书的小公子成了婚,如今已经是翰林编修夫人的姑娘。
故人多时未见,孙氏难掩激动,拉着徐曼青的手说个没完。
一直充当孙氏跟屁虫的张氏顿时傻了眼——这徐氏不是号称头回赴宴亮相吗?怎么会跟这等出身的高门嫡女有如此深的渊源,还一副熟络得不行的样子?!
她这次接了帖子就是为了跟这户部尚书最疼宠的幺子的媳妇搭上话,好帮自己那好逸恶劳不事生产的夫君谋个出路。可谁知话还没搭上,就发现这要讨好的对象竟然跟那乡野村妇是旧识?
张氏顿时觉得一阵眼晕,立马对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悔得肠子都青了。
见徐曼青和孙氏相谈甚欢,张氏思来想去的,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想要在这桌坐下。可谁知屁股还没来得及沾上凳子,就被一身材圆胖的妇人哐叽一下给挤开了。
见那妇人占了这桌的最后一张八仙凳,张氏又气不打一处来,尖声嚷道:“你做什么?这是我的位置!”
那圆胖夫人笑眯眯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着实抱歉得很,这凳子没上姓没写名的,怎么就变成你的凳子了?”
“这梁府里的家具莫非还是你购置的不成?”
那圆胖夫人便是跟徐曼青一样是平民出身的糟糠妻,方才她在邻桌看那张氏嚣张跋扈的好生气闷,后来见徐曼青兵不血刃地将了回去,心下正高兴。谁知那张氏竟然又不要脸地跟着新来的孙氏一路,还想若无其事地跟孙氏同桌。
反正她在这些所谓的高门贵妇眼里怎么都是粗鄙的,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这个粗鄙的人要跟你这下三滥的货色抢位置了。
见那圆胖夫人老神在在地拿着茶点吃,那张氏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飙,却见被她扰了说话的孙氏十分不满地斜睨了一眼过来,登时只得收了声去,暂时在别的桌上坐下了。
谈话间6续还有宾客到,徐曼青这次来除了要初次亮相之外,更得将在场的贵妇们认个遍,除了像张氏那样的极品之外,若是能与其他的夫人处好关系的话必定是要好好经营一番的。
聂书梅自然知道徐曼青心中所想,趁着空档在一旁细细地介绍着每个贵妇的出身及夫家,待眼光转到最边缘一桌静静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子身上时,聂书梅便把原本就不大的音量又压低了半分。
“那女子,是振威副尉吴大人的夫人杨氏。”
听到“吴”这个姓氏,徐曼青心下一个咯噔,随即问道:“这莫不是殿前都指挥使吴大人家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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