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徐曼青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容狰狞的皇后,又看了看方才被她撒泼了一地的血燕,脑海中霎时穿梭过许多电视剧中常见的宅斗和宫斗常用的伎俩。
虽说绝子汤这种东西她只在小说里面看到过,而真正现实中的药物功效并不明确。况且这古代大齐用的还是传统的中医,效用肯定没有西医来得厉害,而这一碗血燕,里面能放的药量想必也是有限。若真被逼灌进去,也并非实打实地就能“绝子”。
但即便如此,徐曼青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在皇后看来,身为女子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身后没有一儿半女可以倚靠。虽然早就知道项望山对徐曼青疼爱甚重,但夫妻感情再好也经不住徐曼青三年五载地蹦不出个蛋来。日后只待徐曼青人老珠黄,被岁月磨去了年轻时的娇美,新人进门旧人黯淡,就算看似风光地活着,可下半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而皇后此刻心中的所思所想,不过是己所不欲皆施于人罢了。
她还真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给她一个样,失了依靠没了希望,就这般苟延馋喘地活着。
若不是再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法子,韩皇后还真不愿意仅仅给徐曼青灌这绝子汤便算了——这徐曼青了不起也只不过是生不出孩子罢了,其所受的苦痛程度,哪比得上她苦心孤诣地养了十多年的皇儿一朝暴毙来的厉害?
韩皇后看徐曼青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心下更是痛快。
只见她朝身边的梁公公递了个眼色,那老阉货便立刻心领神会地对下人喊了一嗓子。
“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做甚?她不愿意喝,你们就不会给她灌下去?”
那群太监宫娥们一经提醒,便立刻凶神恶煞地朝徐曼青扑将过来。
徐曼青奋力抗争,奈何双拳敌不过六手,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扑棱也难以挣脱半分。
手腕被人狠狠擒住,挣扎之间都脱了好几层皮,没一会儿就浮现出几道明显的血棱子,就连向来爱惜的双手此刻也顾不上了。
那梁公公见状,赶忙让人绑了布条在手上,然后再去擒压徐曼青。
“都给咱家小心着点,若是整出什么明显的痕迹出来落人口实,咱家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徐曼青被人扣着身子,后槽牙狠得直磨。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那梁公公和韩皇后早不知被碾成肉泥多少次了。
都说宫内倾轧极其凶残,比起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这深宫之中的博弈却讲究一个兵不血刃、粉饰太平。
今日她被韩皇后从偏殿中带出来,就算皇后能买通所有的人,也买不通孔恩霈。只要有孔恩霈在,韩皇后违抗圣命将人带出之事必定会败露。
可更显然的是,韩皇后似乎并不担心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说句不好听的,这琉玉宫里上上下下都是韩皇后的人,若韩皇后硬说她不过是请徐曼青过来叙旧谈天,哪怕她徐曼青喊冤喊破了喉咙,也还是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证明韩皇后给她这个“恩人”痛下毒手,最后不过是落得个百口莫辩罢了。
再说这绝子汤不过是伤害女人的生殖系统,这跟下砒霜下鸩毒不一样,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验出来的。可若等到三五年之后再来追究皇后的责任,这黄花菜早就不知道凉到哪边天去了。
若只单论韩皇后违抗圣命一事,其最多也不过落得个闭门思过的惩罚。毕竟韩皇后也没把徐曼青弄出宫去,更没将她害死。只要她还有命在,皇帝依旧能用她充当牵制项望山的棋子。
只要没有损害到皇帝的目标,一个皇子新丧伤心欲绝的皇后想要将这事轻轻撇过,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韩皇后十分笃定,皇帝不会为了给徐曼青做主,就废了她这正宫皇后。
徐曼青被两个太监从身后狠狠架住,一个与叶嬷嬷岁数相仿的婆子拿了新端上来的血燕,面无表情地一步步朝徐曼青靠近。
徐曼青此刻还哪里顾得上什么宫中礼节一类狗屁倒灶的东西,直接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周围的人被她这气势万钧地一喝,倒是微微有些愣神。
徐曼青借着这空挡赶紧说道:“皇后娘娘,我与你平日无怨夙日无仇,况且之前还替你的皇子修复遗容,这没有功劳也能有份苦劳。这冤有头债有主,害死太子的人并不是我,这你比谁都要清楚,如今又何必苦苦相逼?”
韩皇后被徐曼青质问,倒也不恼。反正在她眼里,徐曼青不过是一只煮熟了的鸭子,今天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就算这徐曼青有太后撑腰那又如何?如今高太后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能立刻通知高太后,可就凭着高太后从咸安城郊的普陀寺赶回的时间差里,难不成还没法给她灌下这盅绝子血燕去?
韩皇后道:“哼!若不是看在你帮本宫的皇儿修容有功的份上,你觉得你今日进得这琉玉宫来,还有命活着出去?!”
徐曼青闻言有些错愕,看来这韩皇后也并不是糊涂到家的人,这是非黑白,亦没有完全颠倒。
这样看来,韩皇后今日要这般整治自己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这皇后始终觉得她徐曼青是翼王一党,因受高太后的指示借着修容有功顺势在皇帝面前替翼王脱罪罢了。
韩皇后此刻也没了耐性,唯恐夜长梦多,便直接发号施令道:“少跟她废话,赶紧给本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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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徐曼青突地大喝一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主位上的韩皇后道:“哼!既然你决意要对我如此,也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徐曼青此言一出,果然让韩皇后心生顾忌,赶紧抬了抬手,挥停了正欲上前灌药的嬷嬷。
徐曼青冷笑道:“皇后娘娘,想必你在整治臣妇之前,早已对我的生平做了一番调查。”
“不过,只怕你是百密一疏。不知你的探子是否有跟你说过,在数年之前,我因一场大病差点没能活下来,而大难不死之后,便似得了点化一般性情大变,之后不仅精通妆容之术,还将原本破落的项家经营得有声有色?”
徐曼青此番虽未直言自己在垂死之际受过仙人点化一类的玄虚之事,但古人向来对鬼神之事有颇多敬畏,而韩皇后身居高位想必更是对此有所忌惮。
虽说此法依托了鬼神之说多少有些不靠谱,可徐曼青此时就是要和韩皇后打心理战,端是看谁承受能力更好罢了。
徐曼青见韩皇后果然让人止了动作,便赶紧打蛇随棍上地道:“臣妇不才,虽然六亲无靠身无长物,但有一点却是真真的半分参不了假。”
只见徐曼青傲然道:“皇后娘娘,您信不信,臣妇既然有能耐能将太子殿下那被马蹄踏得稀烂的脸面恢复原状,也有能力能将太子殿下的脸再还回原样去?”
“娘娘,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原先的样貌,你今日却对我痛下毒手。你就不怕太子殿下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又被毁了脸面,在阎王殿上被当成孤魂野鬼不得善终?!”
“你敢!!!”
一提到死去的太子,韩皇后果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瞬时都给炸起来了。
只见她被徐曼青的一番威胁之语气得瑟瑟发抖,一只青葱玉指直指徐曼青的鼻尖道:“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快快给本宫从实招来!”
徐曼青冷哼一声道:“臣妇何时说过自己是妖孽?只不过要论起这人心险恶来,臣妇是远远比不上娘娘你的恩将仇报、蛇蝎心肠哪!”
“放肆!!!”
韩皇后被徐曼青的一番话气得从座上蹦跶起来,一个耳光就径直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下去,徐曼青原本如羊脂白玉般光滑的皮肤立刻浮出了一抹鲜红的掌印,就连徐曼青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来。
徐曼青的皮肤原本就白,如今被这样重力一刮,半边脸就高高肿起,想不留痕迹都难。如此这般,要硬说徐曼青在这琉玉宫没有遭受虐待是鬼都不会相信的了。
一直在一旁的梁公公见状大惊,赶紧上前用身体隔开了韩皇后。
“娘娘息怒,切莫中了这毒妇的诡计。她不过是想用花言巧语激怒娘娘,好留下一些对她有利的证据。娘娘可千万别中了她的圈套才是!”
徐曼青盯着那梁公公冷笑道:“说到花言巧语诡计多端,臣妇区区一介女子又如何既得过梁公公您?”
“皇后娘娘,恕臣妇直言,以我之愚见,梁公公可不是什么誓死为主的忠奴。”
“如今娘娘你痛失爱子,且膝下已无其他皇子可继东宫之位,后宫之主的地位也因此而岌岌可危,迟早躲不过被人取而代之的命运。”
“而梁公公明知娘娘你犯了皇上的忌讳从偏殿中将臣妇弄来琉玉宫治罪,不仅不加劝阻,反而火上浇油水里添冰,恨不得把这事跟自己的身家性命关联起来一般。比起那之前就因劝谏而被娘娘打了板子至今还躺在床上养伤的忠心嬷嬷,其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徐曼青看向韩皇后道:“娘娘,方才臣妇在入得这琉玉宫之前,听这位梁公公说,他早已攀上了下一根高枝。臣妇之前因一些小事得罪了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太监总管张公公,只要梁公公借娘娘之手帮张公公出了口恶气,还怕在娘娘垮台之后分不到油水之地去么?”
韩皇后一听,果然目眦尽裂地反手指向梁公公道:“她说的可是实话?!”
“哎哟!”
那梁公公谁想到这徐曼青竟然会如此冰雪聪明,仅仅从方才他说的只言片语中便抓住了要害,全凭猜测就将他和那太监总管暗地里勾结一事给抖搂了出来。
他自信吃里扒外这件事做得是天衣无缝,就连一向心机极重的韩皇后都无法察觉。故而方才在面对徐曼青的时候才有些得意忘形掉以轻心,将那天大的秘密说漏了嘴去。
想不到这徐曼青抓住了端倪,还真就煞有其事地将这件事儿给说了出来,且前前后后逻辑顺当听起来似是而非,这顿时就让梁公公慌了手脚,满头冷汗地跪下磕头道:“皇后娘娘,奴才着实冤枉哪!”
只是那梁公公是宫中服侍多年的老资格,早就看惯了脸色练成了人精。虽说方才被徐曼青一说说中了心虚之事,但脑瓜子转念一想,只要徐曼青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来,就光靠这两片嘴皮子一磨,难不成就能定了他的罪?
只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娘娘,奴才真是天大的冤枉哪!”
“且不说奴才在这琉玉宫悉心服侍了主子这么多年,就是太子殿下老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要论起对娘娘的忠心来,老奴若是居了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梁公公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徐曼青道:“娘娘您切莫听信了奸人的挑拨离间之言,对老奴心生疑虑。若是这般,定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呀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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