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寒做了什么,第二天一早谢安澜就知道了。谢安澜起身的时候陆离早已经出门了。虽然说不必日日上朝,但是陆离身为如今东陵朝堂的实际掌权之人,又有诸多心有不服的人窥伺在侧,倒是比天天上朝还辛苦一些。
谢安澜起身梳洗过后,芸萝亲自为她挽发。宁疏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递上钗环首饰。之前将芸萝留在肃州照顾西西和惜儿,这次回来之后芸萝便经常早早地过来侍候谢安澜。谢安澜跟她说了几次不必如此,毕竟芸萝又要照顾西西还要顾着惜儿也不轻松。两个孩子年纪虽然小,对人的警惕心却半点不少。不是谢安澜和陆离信任的人,几乎近不了他们的身。
只是芸萝只要有空,还是坚持要过来。谢安澜心知上次将她留在肃州只怕是让小姑娘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便也只得由着她了。芸萝是谢安澜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自然要不一样一些。之前她年纪小,谢安澜也只是教导她一些识字算数管家之类的事情。如今年纪渐渐大了,比起留在自己身边当个小丫头,谢安澜倒是希望她能跟着朱颜和宁疏等人多学一些东西。不管是以后自己管家还是打理产业,都能让她放心她不被人欺负了去。只是芸萝显然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她学这些是因为谢安澜希望她学,并不是她自己有多喜欢。而且她也明白,这方面的事情自己比起朱颜宁疏,甚至哪怕是比起红香都没有什么优势。反倒是留下少夫人身边,让她能够更加感到安心。
明白了芸萝的想法,谢安澜也就不再勉强她了。只是盘算着等忙过了这段找到合适的人照顾西西和惜儿了,还是让芸萝回到自己身边。过两年,给她寻一个合适的夫婿也就罢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够如宁疏和朱颜一般独立的。即便是宁疏和朱颜,又是受了多少旁人不知道苦楚才成为今天的模样?谢安澜是绝不希望芸萝也受这样那样的苦楚的。
“好了。”芸萝巧手将最后一支珠花插上,轻声笑道。
谢安澜仔细看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芸萝虽然在别处不算特别有天赋,但是却生了一双令人惊叹的巧手。对此宁疏也很是羡慕,身为女子谁不喜欢自己心灵手巧,可惜这显然也是靠天赋的。宁疏在琴棋书画甚至外务上都游刃有余,别的方面却只能算得上还行。
见状,芸萝笑得越发欢喜起来。
“澜澜!谢安澜!世子妃!”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谢安澜立刻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宁疏忍不住蹙眉道:“好像是沁水郡主?这是出什么事了?”沁水郡主虽然一贯我行我素,但是毕竟出身皇室该有的礼仪还是知道的。这样贸然闯入的谢安澜院中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谢安澜转过身来看向外面,道:“大概是有急事吧。”
话音未落,苏琼玉已经快步进了房间。身后还跟着两个想要拦着她的丫头,“澜澜,你在不在?!”
谢安澜起身走了出去,示意丫头退下。含笑看着苏琼玉道:“难得沁水郡主这么早就来找我?难道是崇宁公主要走了,你特意来告辞的?”
苏琼玉没好气地道:“我母亲什么时候走你难道不知道?而且我就算要走了也不会跟你告别,我有正事儿找你!”
谢安澜耸耸肩,道:“可真是无情,我还以为咱们交情还不错呢。”苏琼玉没工夫听她胡扯,焦急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浮云公子去了哪儿?”谢安澜眨了下眼睛道:“浮云公子啊?我不知道啊。”苏琼玉怒瞪着她,“我才不信!你知不知道苏梦寒干了什么?!我去柳家找人,他们说浮云公子从昨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谢安澜耸耸肩道:“也许是浮云公子出门散心去了呢?苏梦寒做了什么?”
苏琼玉道:“今天一早刑部衙门刚开门,就收到好几个浑身是血的人的。有的被砍了手,有的被打折了腿,还有一个被割了舌头。这些人都是柳浮云的兄弟和堂兄弟啊。而且,每一个人身上都放着一本写着他们罪状的折子。”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这个…也不能证明是苏梦寒干的吧?”
苏琼玉轻哼,“除了苏梦寒还有谁会做这种事情?你别以为我是外来的就不知道苏梦寒跟柳家的恩怨。”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知道苏梦寒和柳家的恩怨,那崇宁公主难道没有告诉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苏琼玉顿时有些颓废了,低下头小声嘟哝道:“但是浮云公子失踪了啊,万一苏梦寒也砍了浮云公子的手怎么办?之前他还砍了浮云公子的手指呢。”苏梦寒美则美矣,但实在是太过凶残了,沁水郡主表示敬谢不敏。
谢安澜看着她道:“你放心,浮云公子不会有事的。”闻言,苏琼玉眼睛一亮,道:“你果然知道浮云公子在哪里?快告诉我!”谢安澜摇摇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苏琼玉轻哼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刑部举报,说那些事情都是苏梦寒干的。”
谢安澜笑吟吟地道:“你去啊,而且…你有证据吗?”
没有,苏会首干得十分干脆利落。根本没有人看见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抓又是什么时候被丢在刑部衙门大门口的。苏琼玉有些沮丧地望着谢安澜,谢安澜同情地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相信我,浮云公子真的不会有事的。”不知道万一朱颜色性大发轻薄了浮云公子算不算?不过…朱颜好像不好那一口。浮云公子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吧?
苏琼玉不甘地哼哼了两声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到浮云公子的。”
谢安澜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苏琼玉气呼呼地出去了。
宁疏笑道:“没想到,沁水郡主对浮云公子倒是真心实意的。”谢安澜轻声道:“若是能够两情相悦,想来也会是一对良缘。”宁疏却不怎么看好,道:“但是属下看浮云公子对沁水郡主很是冷淡,只怕没这个意思。”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能不能成,还要看缘分。走吧,去看看苏会首到底搞了什么大阵仗。”
苏梦寒这货,要在她前世真是妥妥的恐怖分子,反社会人格。直接把人断手断脚扔到刑部衙门口亏他想的出来。
谢安澜带着宁疏和叶无情正要出门却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穆翎。穆大公子许久不回京城,这段时间也忙得很,倒是有好些天没有见了。见他匆匆而来,谢安澜立刻停下了脚步,“穆兄?”
穆翎挑眉道:“无衣这是要出门?”
谢安澜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去找苏会首喝杯茶。穆兄有什么要事?”穆翎笑道:“我也没什么事,难得有空来找无衣喝杯茶。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谢安澜想了想,穆翎也不是外人便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往苏园而去。不过今天大约不是喝茶的好时候,两人到了苏园却被告知苏梦寒刚刚出门,据说是去了柳家。闻言,两人双双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苏会首这是找死还是艺高人胆大啊。这个时候跑到柳家去,就不怕被柳家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么?
于是,两人又转身往柳家而去。
柳家如今正是乱的一团糟,原本以为昨天苏梦寒送来的盒子已经足够让人觉得震惊了。没想到昨天那只是个前菜,今天的才是正餐。当一大早自己卧室的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柳咸就感到不好。睁着因为一夜没睡着而通红的眼睛出门,听到管事的禀告那一霎那,仿佛被一道惊雷给劈的神魂俱颤。随之而来的便是同样眼睛通红的柳戚,柳戚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放声怒吼着咒骂着苏梦寒。然而,这些都无济于事,受了伤的人无法再恢复过来,更何况那些巨细无遗的罪名和被扣在刑部的人,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要的回来的。
等到柳戚听说柳浮云昨晚一夜未归的时候,整个人再一次暴怒了。认定了柳浮云看到柳家如今岌岌可危,不愿意相助干脆躲起来避而不见了。柳咸却不这么认为,毕竟是父子他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也正是因此,他更加的担忧。如果暮儿真的落入了苏梦寒的手中,那就更加说明了苏梦寒味了对付柳家的处心积虑,竟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等到听到苏梦寒来访的消息的时候,柳咸倒是显得平静了很多。只是这平静中压抑了多少愤怒和恐惧,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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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戚匆匆赶到大厅,果然看到苏梦寒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比起年过半百形容憔悴双眼通红的柳咸兄弟俩,白衣翩然悠然淡定的苏会首简直可称得上出尘。柳咸伸手拉住了想要冲上前的柳戚,沉声道:“苏会首亲自来访,不知道所为何事?”
苏梦寒一只手托着下巴慵懒地靠着椅子的扶手,轻声笑道:“我来看看,柳侯可还好?”
柳咸咬牙道:“现在苏会首看到了?本侯确实是不太好!本侯为什么不好,苏公子难道不知道么?”苏梦寒笑道:“我知道,不过我劝柳侯最好还是撑着一些。因为…往后,你还会更不好!”
“苏梦寒!”柳戚终于忍不住,厉声叫道。同时挣脱了被柳咸拉着的手,就想要朝着苏梦寒冲过去。被苏梦寒丢进刑部大牢里的四个柳家子孙,其中有三个都是他的儿子!
站在苏梦寒身边的苏远微微眯眼,袖中一枚铁莲子射出,柳戚身形一滞,单腿跪了下去,脸上也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柳咸连忙上前一步,确定柳戚并没有大碍方才松了口气。望着苏梦寒神色阴沉地道:“这就是苏会首上门做客的礼仪?”
苏梦寒淡笑道:“柳二爷这也不像是做主人的规矩啊。”
柳咸道:“那是因为,这客人本就是恶客。”苏梦寒打量着他,“便是恶客,你又能如何?”柳咸忍了忍,咬牙问道:“请教苏会首,小儿浮云在什么地方?”苏梦寒笑得越发的愉快起来,“这个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因为浮云公子真的是受够了柳家这一门的人渣败类,终于想通了决定抛弃你们了?说起来,虽然我与柳家有血海深仇,但是对浮云公子我也还是佩服的。浮云公子终于想通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听着苏梦寒的话,柳戚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显然是认定了柳浮云果然抛弃了柳家。但是柳咸的神色却越发的凝重了,咬牙道:“柳家和商家的恩怨与浮云无关,还请苏会首高抬贵手!”
苏梦寒闻言,倒是有几分惊诧地看着柳咸。良久方才摇摇头道:“真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舔犊之情。”柳咸咬牙不语,柳戚厉声道:“苏梦寒,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梦寒道:“柳二爷总算是问出来了,很简单…我只要柳家四个人的命。柳家与商家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当然了,如果你们柳家的后辈想要来报仇,本公子也随时恭候。”
柳咸和柳戚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是十分凝重。
苏梦寒悠悠道:“柳咸,柳戚,柳成,柳月容。”
“大言不惭!”柳戚冷笑道,“就算当年商妃是愿望的,但那是陛下判的,我们可没有杀你商家一人。苏梦寒,你凭什么?!”
“没有杀商家一人?”苏梦寒的眼神骤然变冷,目光定定地盯着眼前的柳戚,“我祖父死后,商家族人被贬回原籍,不到三年死伤殆尽。那地方,是柳成驻守的地方吧?九年前,我姐姐刚刚怀孕不久,我在安明府被人追杀,险些丧命,那些人是柳家派来的吧?前些年,晞儿数次遇刺最后一次若不是有睿王府世子妃相救,现在早就没了。柳二爷想说,这不是柳贵妃的手笔?”
柳戚哑口无言,好半晌方才道:“至少,跟这些小辈无关!”
苏梦寒笑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那些事情了?那两位说说,你们该不该还我商家几条人命?”柳戚沉声道:“我们要是不同意呢?”苏梦寒勾唇道:“那我就继续,下一次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了。想来柳家也没有几个好人,一直杀到柳家一个人都没有为止。”
“苏梦寒,你太狂妄了!”柳戚怒道,“坐在柳家的地盘上还敢大放厥词,你是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如何么?”苏梦寒笑吟吟地道:“你能对我如何?”柳戚冷笑一声道:“既然进了这个门,你就别想出去了。来人!”
柳戚话音刚落,门外立刻就有一群人冲了上来,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院子里也占了不少人,显然是做好了准备要将苏梦寒彻底留在府中。苏梦寒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门口,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主仆二人却似乎谁都不担心自己的安慰。苏梦寒甚至还有心情寒笑打量着柳咸,“柳侯,前晚上的教训对你来说还不够么?所以你才认为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就能够留下我?”
柳咸咬牙道:“苏会首,得饶人处且饶人。”
苏梦寒笑道:“这话,当初柳侯怎么不对自己说?如今报应来了,才要人饶恕?”柳戚气急败坏地道:“大哥,跟他废话什么?先将他抓起来再说!难不成你还真的要把命赔给他?”
苏梦寒不屑地扫了一眼柳戚道:“虽然我觉得柳家除了柳浮云就没有长脑子的人,但是显然…他还是比你有脑子一点,难怪能生出浮云公子呢。不过,我想这应该大半都是柳夫人的功劳。”
“你什么意思?”柳戚怒道。
苏梦寒抬手击掌,很快柳戚就知道苏梦寒是什么意思了。一群人被人从外面拖了进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被吓呆了,有的哭哭泣泣。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穿着跟苏远一样的服饰的男子,而这些男子的手里都有一把短刀。这些短刀的刀尖全部指向了这些人的脖子。
“苏梦寒!”看到自己的妻儿子女被人挟持,柳戚出离的愤怒了。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论武功他不是苏梦寒的对手,论局势,眼下他们显然也不占上风。苏梦寒笑道:“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从柳家抓出去,难道还不能让人潜入柳家了?你还真以为我会单枪匹马的来柳家么?”若不是有柳贵妃和昭平帝这些年护着,这么天真的人怎么可能在朝堂上耀武扬威这么多年?
“你想怎么样?”柳咸沉声道。
苏梦寒站起身来道:“我说了,我要四个人的命。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每过一天,我就扔一个人进刑部大牢,三天之后如果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柳家的所有人…自求多福。”
说完,苏梦寒不再理会柳咸兄弟俩,举步向外面走去。或许是他的神色太过冰冷可怕,或许是因为主人没有命令。堵在门口的侍卫竟然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苏梦寒轻笑一声,带着苏远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喧闹,那些身着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女眷和年轻公子们此时在也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和得意。纷纷哭泣成一团,仿佛被人欺辱的小可怜一般。苏梦寒勾唇一笑,这些人一掷千金,穿金戴银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他们享用的这些是从哪儿来的。那些人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时候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报应来领。
将那一院子的哭泣声抛在了脑后,苏梦寒带着苏远漫步朝着柳家府门外走去。
“几位,出来吧?”站在柳家大门外,苏梦寒方才挑眉轻声笑道。
几个人影从柳府的外墙内跃了出来。一共四个人,谢安澜穆翎还有被叶无情带着的宁疏。宁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毕竟偷听人家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苏梦寒皱眉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穆翎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观赏苏会首的壮举啊。”
“过奖了。”苏梦寒淡定地道:“小事耳,不足挂齿。”
“……”挟持人家一家人,威胁让人家自尽还是小事?苏会首果然是威武霸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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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寒看着两人,“你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我,说吧,有什么事儿?”而且还找到柳家来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真没事儿,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你能不能别弄的那么血腥?会吓到京城的百姓的。就算一定要,也麻烦你遮掩一下好吗?你真当刑部的人都是蠢货,不会怀疑到你啊?”
苏梦寒笑道:“怀疑我又能如何?他们有证据吗?以前世子妃可不会管这些,看来是因为少雍兄如今身在其位,世子妃也跟着为夫分忧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谢安澜无语,你以前也没这么血腥暴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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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亲爱的们,今天木有二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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