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元旦这天,从s市连夜赶回的程非池吃上了叶钦研究出的新菜式——虎皮尖椒。
“怎么样怎么样?”叶钦满脸期待地看着程非池一口咬下去,“这虾肉我手打的,打了二十分钟才让它上劲,口感有没有很q弹?”
程非池嚼了两下,眉宇间拧起几道浅浅的沟壑。
叶钦心里一咯噔:“怎么了,不好吃吗?”
吃完一个,程非池又夹起一个:“虾肉口感很好。”把尖椒翻转过来,“但是辣椒用错了,这是二荆条。”
叶钦没听过这个名词,拿出手机百度,照着图片跟盘子里的对比,丧气道:“我说怎么这么细呢,都塞不下什么虾肉……摊主还骗我说这种拿来做虎皮尖椒正好。”
说话的功夫,程非池又吃了一个,评价道:“对我来说正好,对你来说太辣了,不宜多吃。”
叶钦破涕为笑:“没关系,你喜欢就好,我可以把虾肉挑出来吃。”
两人就着一盘菜各自吃了一碗白米饭,中途叶钦碗里被程非池塞了无数次剔出来的纯虾肉。
吃完叶钦摸着肚皮感叹先前一个多月的营养搭配白折腾了,一餐回到解放前。程非池安慰他说:“偶尔不合理的饮食结构会激发身体的内在潜能,加速新陈代谢。”
“真的?”
“嗯。”
叶钦对程非池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当即乐颠颠地打豆浆去了。
打完回来围着沙发转悠,等程非池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赶紧抛出心中的疑问:“你从哪里听说二荆条这个名字的呀,我看百度上说是川菜必备?”
程非池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个来自s省的同学,每年都要从国内带一捆辣椒来,他给我们科普过,说这种细细长长的尖椒叫二荆条。”
“哦……”叶钦点头,“你们学校华人学生多吗?平时都吃什么,学什么,玩儿什么呀?”
程非池一一解答,末了问道:“对我们学校感兴趣?”
叶钦低头玩抱枕:“嗯啊,这不我也要念大学了嘛,好奇一下。”
这是借口,其实他只是对哥哥去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感兴趣。
程非池却当了真,在脑中迅速把年后的工作安排过了一遍,说:“等今年夏天,带你去看看,顺便去热带岛屿。”
叶钦尖叫一声,把抱枕甩飞,一跃而起站到沙发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又慢吞吞放下腿坐回来,摆出“一切都听哥哥安排”的乖模样。
等到程非池关电脑,才摇着他的胳膊声若蚊呐地说:“夏天还有很久呢……在那之前,哥哥能不能先陪我去趟六中啊?”
时间定在2月14号,程非池2六岁生日的后一天。
刚下飞机,程非池就直奔六中去了。
叶钦等在路边的银杏树下,见到人来了也笑不出来,头一扭噘着嘴巴走在前面,松掉的鞋带一甩一晃十分惹眼,程非池上前要帮他拿包他也摇头不肯,直到收到一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玫瑰花,脸色才有所缓和。
他不是生气,就是觉得这时间该死的不凑巧。春节没能在一起过也就罢了,昨天他在首都有工作,程非池偏偏也临时有事回了s市,生日都没能一起过,早就设想好的一系列庆生活动全都泡了汤。
生日生日,就是出生的当天,推迟一天过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并排走在通往六中后门的小路上,叶钦看着手上的花,扭捏道:“这次没事先约好,就算了,下一个生日,下下一个,再下下个,都要跟我一起过。”
“好。”程非池一口应下,并追加保证,“不跟你过是小狗。”
寒假尚未结束,六中后门的停车处空无一车。叶钦许久没回来这里,扶着外围的栏杆往里张望,因为进不去埋怨说当年要是弄了围栏就不会有那么多车被偷了。
程非池表示赞同:“当年要是有围栏,我的车胎恐怕也不会被某些人扎破了。”
哪怕知道他在逗自己玩,叶钦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徒劳争辩道:“那那那不是我扎的,是周封他们,我只是放哨……再说后来不是帮你擦车补偿了吗?”
虽然是在威胁下勉为其难擦的,还委屈得险些掉眼泪。
学生放假的日子,学校大门还是得有人看守。如今六中条件好了,后门改成了电动门,边上还建了个岗亭,保安大叔正坐在里面开着电暖气打瞌睡,被敲窗户的声音弄醒,老大不高兴地给窗户开了条缝:“学校重地,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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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非池和叶钦一块儿喊了声“叔叔好”,他才睁开眼睛盯他们仔细一瞧,惊讶道:“是你们俩啊。”
后门的保安大叔还是原来那位。当年两人谈恋爱,酷爱在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之后从后门偷偷溜,好几次撞上这位保安大叔,有时候门都关上了,愣是靠叶钦死乞白赖地追着说好话,大叔才勉为其难地帮忙把门打开。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咳,现在不能叫小鬼了,你们两位校友,在念书的时候就成天给我找麻烦,每天逗留到最后走,还说什么在教室补习,”保安大叔边遥控电动门边吐槽,“当我瞎呐,教学楼黑灯瞎火没哪个教室亮着灯,你们俩是在厕所隔间里补习吗?”
叶钦伸着左脚,由着程非池帮他系鞋带,笑嘻嘻地说:“就是在补习啊,我们认真着呢。”
保安大叔嗤嗤地笑,两撇小胡子吹得飞起,盯他俩打量一会儿,又道:“你们俩是兄弟吧?我看是,总见你们同进同出,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这会儿叶钦对这称呼没那么抵触了,等程非池系完鞋带直起身,两人相视一笑。
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们像兄弟。因为只要对方在身边,他们眼中就只有彼此。
进到学校里面,叶钦就直奔小卖部。可惜的是由于还没开学,小卖部大门紧闭。
叶钦在窗户玻璃上呵了口热气,用手抹掉灰空出一块干净地,脸贴上去使劲往里瞧,眼睛瞪得发酸也没在柜台上找到牛奶味棒棒糖。
两人回到翻修过的操场上,叶钦还在念叨:“怎么没有了呢,换老板所以不进货了吗……那你之前给我的棒棒糖是在哪里买的?”
程非池笑了笑:“保密。”
叶钦白眼一翻:“肯定是x宝网购来的,还是咱们国内方便吧,什么东西都能在网上买到。”
叶钦把这次六中之行当做旅游,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单反,举在手上走一路拍一路,操场上的升旗杆都不放过。
自然更不会放过给哥哥拍照的机会。程非池不知第几次回头,看见叶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东瞧西望,耳朵尖还是红的,就知道自己又被偷拍了。
拍完又回教学楼走了一圈,现在的二(1)班和二(2)班依旧分布在两栋教学楼上,叶钦在中间的回廊上来回走了好几遍,拉着程非池到二(1)班前门第一扇窗户口往里面看。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儿。”叶钦侧身对着教室斜对角方向,指最后排位置,“那会儿你就趴在那儿睡觉,都不抬头看我一眼。”
程非池不知道这事,想来是他刚转到六中那段时间,学习和打工之间没能找到平衡点,偶尔累了会在晚自习上补会儿觉。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程非池问。
叶钦撇嘴道:“你们班太安静了,叫不出口。而且那会儿以为你抢我朋友的女朋友,叫你干嘛。”
话中莫名透着股酸味,让程非池想起叶钦曾经为了防他身边的追求者做过的那些傻事,嘴角不由得勾起,带笑的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叶钦。
叶钦被他看久了,浑身不自在:“干……干嘛一直看着我?”
“不是说我不看你吗?”程非池道,“现在多看你一会儿,只看你。”
叶钦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仁,一手举着相机挡脸,一手推程非池的肩膀催促道:“走啦走啦,站在这风口上冷得要命。”
天快黑的时候,两人告别帮他们开门的保安大叔,走回那条熟悉的小路上。
叽叽喳喳半个下午的叶钦不知怎么的,忽然不说话了。走到通往大路的拐角,程非池看见他捏了捏手中的背包肩带,就大概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果然,行至人行道上,叶钦打开背包拉链,手伸进去摸了半天,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情人节礼物。”叶钦别扭地拧着脖子不看程非池的表情,“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随便戴戴。”
程非池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他当即拿出来,将自己腕上戴着的那块换下,举着手腕换各种角度细看,笑着说:“一朵花换一块表,赚了。”
叶钦知道程非池不缺这一块表,也是实在想不出还能送什么了,便从贴身物品中选了个相对合适的,花掉了还完债之后攒下的第一笔钱。
这会儿见程非池确实很喜欢的样子,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表面上还端着:“就是一个普通的礼物,以后等我红了,这种表一天换一块,一个月不重样。”
对于叶钦总惦记着把自己养在家里的事,程非池不置可否地笑笑,心想这样才像他认识的那个心比天高的小太阳。
两人信步而行,过了一个红灯,走到离叶钦曾经的家最近的那条路上,程非池明显察觉到叶钦再度变得沉默。
应该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出来。
虽说叶钦搬离这个家很久了,可每每走到这个地方,除了怀念过去,还是能让他产生一些身在别处时凭空制造不出来的勇气。
昏黄的路灯下,不知是谁先停下脚步,另一个人也跟着站定,耳边唯余车辆碾压马路穿行而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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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钦转身面向程非池,终于把藏了许久的玻璃罐拿了出来。
“生、生日礼物,哥哥生日快乐。”叶钦紧张得手抖声音也发颤,清了清嗓子,顺着刚才的话故作轻松道,“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日礼物,你拿去随便玩玩。”
程非池就真的随便接了过去,打开瓶盖,拿出一颗星星放在手上把玩。
叶钦见他反应如此平淡,又不甘心,皱着脸问:“你就不能、不能表现得惊讶一点吗?”
程非池酝酿了一下,微微瞪大眼睛,半张开嘴 “哇”了一声。
他天生理智多于感性,鲜少产生强烈的情绪起伏,装惊讶也是木着脸假到不能再假。叶钦不忍直视,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自己给自己捧场:“哇……好棒哦。”
声音却是没精打采的,心里更是埋怨自己毛手毛脚,要是没漏一颗星星掉在外套口袋里,这会儿程非池说不定真的会大吃一惊呢。
程非池哪能不知道小家伙脑袋里在想什么。
为了维护叶钦的面子,他有许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比如他早就发现床底下用玻璃罩着的乐高机械组,还看见最下面压着的一叠整整齐齐的小测卷。
再比如有一回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顺着声音从书柜抽屉里找到一个老式手机,打开右滑删除发出声音的广告推送,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停留在界面上的自己的照片。
叶钦得偿所愿,晚上吃过饭,就抱着剧本开启好学生模式,安心准备下周首都电影学院的初试。
其中有一项是命题小品,叶钦台词功底不强,一人分饰两角总没法入戏,见程非池工作暂告一段落捧着本闲书在看,硬拉他跟自己对台词找找感觉。
是一段充满张力的感情戏,程非池拿起剧本看了两行就下意识蹙眉,踌躇约莫半分钟才僵硬地开口:“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
“不对不对。”叶钦打断他,指了指剧本上的名字,“你念朱丽叶的部分。”
程非池抿唇片刻,调整好状态,读课文般地念道:“告诉我,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为什么到这儿来……要是他们瞧见了你,一定会把你杀死的。”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不能将爱情阻隔。”叶钦念到这里,抬起头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睛,“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柄刀剑还厉害,只要你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就不能伤害我的身体……更不能伤害我的心。”
这天叶钦难得晚睡。
程非池将他盖在脸上的剧本拿开,把人抱起来送回房间的床上,看见床头放着的玻璃罐,拿起来坐在床边仔细端详。
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家伙很聪明,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最想要什么,一件一件地用自己的方式补偿。虽然这聪明只是偶尔,多数时候都是傻乎乎的,却每次都能准确地戳中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平时从未展露于人前的柔软。
这个小家伙一定不知道,这瓶星星之于他的意义远不止生日礼物那么简单。
当年他手捧这罐星星,茫然无措地走在漆黑的路上,有很长一段时间仿佛看不见周遭万物,唯有手心被这簇拥的星星照得发亮,亮得他挪不开眼睛。
六中附近有一座整点报时的钟楼,那天是他生日的第二天,情人节的最后一分钟过去,悠扬的钟声响在耳边,敲了整整十二下,他看着手中的星星,一步一步向前走。
走着走着,他便忘记前方是哪里,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肩负着什么必须完成的使命,他摈弃了所有扰乱心神的杂念,不管前方是悬崖峭壁还是深海沟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沉溺进去。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六年前的2月15日的零点,他平生第一次摆脱桎梏行动的重重枷锁,扔掉如囹圄般将他困住的身不由己,推开了一扇陌生的门,踏入全新的世界。
既是一场冒险,也是一次新生。
门后面,是他在乏善可陈的生活中寻找到一抹亮色,他迫切地想付出,更渴望拥有。
如果非要一个恰如其分的精确形容,他的人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循规蹈矩,叶钦就是那百分之一的桀骜叛逆。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百分之一,构成了他冰冷乏味的生命中全部的心跳与热情。
程非池拧开瓶盖,拿出一颗星星放在手心,握拳将它攥在手里。
眼底翻涌的光影逐渐收拢沉淀,在秒针转过刻度“12”的那一刻,程非池俯身,在叶钦的额头上落下轻柔而珍重的一吻。
85.
五天后的上午,叶钦从面试现场出来,门口聚集的一群人当中窜出几个粉丝,上来就举着相机对着他猛拍,边拍边问他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进复试。
叶钦挠了挠头:“里头都是十七八岁的美女帅哥,我这年纪能当他们的叔叔……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自信啊把握啊什么的还是留给他们吧。”
有个姑娘当即便劝他不要妄自菲薄:“二十三岁怎么了,咱们钦钦有丰富的舞台经验和人生阅历,这就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了,再说,想学新东西什么时候都不晚。”
听得叶钦臊得慌,摆手道:“不丰富一点儿都不丰富,你们才厉害,我这样的都能闭眼瞎吹,改行去当讲师吧,说不定能用鼓励法拯救不少社会失足青年。”
姑娘们笑作一团,把叶钦送上车之前挥着手提醒他别忘了看今晚的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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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路上,叶钦才迟钝地想起来去年夏天拍的那部偶像剧貌似要开播了。
他掏出手机上网翻到预告片最终版,看了一遍便去浏览评论,热评前几位都是关于男女主角的讨论和安利,翻到下面出现几个关于其他配角的讨论。
有条评论问“这个穿校服的弟弟是不是去年评的那个什么少年感的第十名啊”,下面有十多条回复,几乎把叶钦的百度百科全给分段复制过来了,还附带几张添了八百层滤镜的硬照。
一点都不夸张,无论把照片放大还是缩小,一丁点毛孔都寻不到。叶钦自己看了都直打寒噤,觉得粉丝们简直太厉害了,瞳孔自带的滤镜可能比这照片还要厚八百倍。
接到叶钦的电话时,程非池正在s市的酒店里督查巡视。
刚过完年,经历了一场忙碌假期的酒店行业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休憩整顿准备迎接下一个入住高峰。
两个前台服务员到时间交班,一面聊着晚上要播出的电视剧一面往员工休息室走,抬头撞上迎面走来的程非池,当即收起笑容直起腰杆,摆出标准的迎客姿态恭敬地向他颔首示意,程非池点了点头,正颜厉色地从她们让出的道路间穿行而过。
待到人走远了,两个女生立刻放松下来,抛弃刚才的话题继续交头接耳。
“咱们这个程总帅是真的帅,可他整天板着脸凶巴巴的,也不怕把女朋友吓跑?”
“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另一个服务员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程总私底下对他的爱人肯定不是这样,我之前听说他会做菜,上个月酒店后厨菜品改革也是他亲自监督的。”
“啊——以后谁能成为他的另一半,也太令人羡慕了吧……”
与此同时,被人羡慕的那位对着电话打了个大喷嚏,捏着鼻子道:“今天又不能回首都?”
一个“又”字便足以昭示不满,程非池道:“忙完这阵子就好,下个月都能待在首都。”
许是刚从全情投入的一场表演中撤离的关系,叶钦整个人都有点飘,虚脱的那种飘,脑中经历了短暂的空白之后,就挤入了一些有的没的,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他仰头靠在车座椅上,眼神涣散地望着灰白色的车顶,问程非池:“如果,我说如果,当时我没有遇到你,你会不会主动来找我?”
说的是程非池刚回国的时候。
兴许是这些日子太幸福了,幸福到有些虚幻,他总是会想到重逢后初见的场景,时而宛如返回现场般羞耻难当,时而又觉得自己走运。世界那么大,娱乐圈那么复杂,能在那种地方遇到,完全算得上小概率事件。
这么想来,老天待他还算不薄。
可他仍旧害怕听到某个答案。
于是当程非池刚要说什么,叶钦就忙不迭反悔道:“我随便问问,谁找谁都一样。”
程非池便没有继续说。他察觉到叶钦情绪低落,犹豫片刻,转移话题道:“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就这样呗。”想到今晚又要独守空房,叶钦就提不起劲,“满屋子少男少女嫩得跟水葱似的,我往里面一站,就是一颗昨日厨房用剩下的黄花菜。”
程非池道:“别这么说自己。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关键在于积累经验。”
叶钦挑眉:“你们当老板的不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吗?”
程非池被他逗笑:“谁说的?”
“剧本里说的。”叶钦将视线调转回手机屏幕,打开免提,给他念了几句预告里男主角的台词。
听着听着,程非池忽然想到什么,问:“今天你演的电视剧开播?”
叶钦有些意外:“是啊,你怎么知道?”
程非池没回答,边往酒店外面走,边说:“念几句关于你的评价给我听听。”
叶钦就汇报工作似的翻了预告下面的几个评论读给他听,大多是粉丝跑来安利的评论,好不容易找出一条有指导意义的,是说这个弟弟长得就不像农村孩子,浑身透着一股矜贵少爷的气质,看着有点出戏。
严格说起来长相和服化不在叶钦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他觉得演员演什么就得像什么,难免有些沮丧。
程非池却给了他与评论相反的意见:“气质是一个人身上比相貌和身材还要显著的特征,没有必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刻意去改。”停顿几秒,又说,“你在我身边,可以永远做娇贵的小少爷。”
言语间依然有所保留,符合程非池这些年来愈发根深蒂固的沉稳含蓄。
然而叶钦全听懂了。有些情感需要通过台词大声宣泄表达,而不同的人,不同的场合,总有许多无法用语言诉说的内容,需要台下的观众用心去感知。
程非池未曾宣之于口,却用行动明明白白说给他听的是——只要我有,只要你想要,全部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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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叶钦坐在机场候机大厅接郑悦月的电话。
“请假?又请假?我的祖宗你知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微博上到处都在发今年电影学院新生的照片,你也位列其中,这种时候不给我乖乖在家待着发自拍混脸熟,还到处跑?等着你被易家继承人包养面试完迫不及待千里送的新闻上明天的头版?”
叶钦被连珠炮的一段话轰炸得耳朵疼,插上耳机调低音量,说:“我和他不是包养关系,正经谈恋爱呢。”
“有区别吗?在别人眼里就是包养,也只能是包养,这一点你不比我清楚?”
叶钦垂低脑袋,愣了半天,讷讷地说:“可是我想他了……我想见他。”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郑悦月安静下来。
叶钦自出道以来便像戴了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具,极少在人前流露出心底的真实情绪。尤其是刚出道那会儿被泼脏水后,浑身的棱角仿佛在一夜之间被磨平,懂事到不像这个年纪的小男孩。
是以冷不丁听到这样一个违抗安排的理由,郑悦月一时竟不该作何反应。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想去就去吧,捂严实点儿,别给人拍到。”
叶钦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弯成两片月牙:“好的,谢谢月月姐。”
飞机准点起飞。
滑轮离开地面,展翅冲上云霄的那一刻,叶钦深吸一口气,清晰地感觉道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正在与飞机一起脱离陆地的掌控。
或许失重的状况下身心放空,尤其适合思考,他忽然意识到两个小时前自己在电话里问程非池的问题有些好笑。
带着这样的想法回头倒推,那些盘踞在心中多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愁绪,尤其是关于无法消弭的隔阂的焦虑感,竟也变得无足轻重。
叶钦记得整理妈妈的遗物时,在她常看的那本书的扉页发现用钢笔写下的一行字——爱一个人,连呼吸都会变得勇敢。
况且他原本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既然重圆必留裂痕,既然总要有人主动迈出一步,总要有人做出妥协,谁先谁后,是他还是我,又有什么分别?
往事可忆不可追,留给他们的时间过去一天便少一天,每分每秒都值得紧紧抓牢。
飞机在不断的起落中节节上升,叶钦闭上眼睛,右手摸着左手的戒指,将吸入肺腑的空气缓慢呼出。
他坐过很多次飞机,去到过许多地方,在旅途中越是看到天地宽阔,就越是明白的自己的微不足道。
渺小如他,风一吹就四处飘摇,却在当下第一次对自己要前往的方向如此确信。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要前往的方向。
你在哪里,我就落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84章的台词引用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 完结啦,感谢各位三个多月来的陪伴,感谢各位喜欢故事里的他们,番外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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