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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

    周末,太阳和暖,微风徐徐,多么晴朗的好天气,当然,也是个相亲的好日子。

    虫鱼快炒海鲜店原本这个时间应该是人潮汹涌,但此刻店面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圆桌“遗世而独立”,就这么大刺刺的摆在正中央,除了围坐在桌旁的五个人以外,整间店只剩下老板一个人在撑场面。

    一整桌的生猛海鲜料理,色香味样样俱全,但是五个人除了谈话声以外,完全没有人动筷子。

    相亲男主角和他的父母全都用挑媳妇的眼光打量着张佳莹,她虽然被那些评论的目光弄得有些坐立不安,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只不过她的肚子已经饿很久了,可是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要开动的意思,害她也不好意思动手,只好用渴望的眼神,不断望着眼前一盘盘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她真的不是要这么没礼貌,两眼只看得见食物,假如今天坐在她正对面的那个男人,他的外貌和气质只要有郝维仲的十分之一,她就会很乐意把自己的注意力摆在他身上。

    但是,今天的男主角,不!正确来说应该是男猪角,一张圆得快看不出五官的脸,臃肿得几乎要撑爆西装的身材,还有他被肉挤到快张不开的小眼睛,不时放肆又色迷迷的看向她,让她在瞄了他一眼之后,再也无法直视。

    她要慎重澄清她真的不是“外貌协会”,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看着很像某种偶蹄动物的男人,还安慰自己今天的相亲对象条件还不赖。

    还是睁眼说瞎话!

    坐在张佳莹身旁的张母知道自己理亏,也看得出女儿满脸不屑,原本客套的笑容似乎也有点挂不住,干笑几声之后,开始试着打圆场,“那个……贵公子似乎跟照片上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什么不太一样?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照片里的人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属于学者型的男人,和现在对面这个猪头男,根本连零点零零一的相似度都没有!老妈客套话也说得客气过了头。张佳莹心中虽然不停偷哭着今天这一场闹剧,但为了她们张家母女的面子,也为了不让村长一家人尴尬到无地自容,她只好一直挂着淡笑,尽可能表现出该有的礼数,不让自己即将暴走翻桌的情绪失控。没关系,忍过就没事了!

    村长太太高分贝的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解释着,“哎唷!你们也知道我儿子是美国青春藤的高材生,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吃多了美国的食物才会变这样,你也知道的,美国的食物就是高油高热量嘛!”

    青春藤?是长春藤吧!张佳莹强忍着笑,不去纠正村长老婆的品误。

    “喔,可以理解。”张母也听出语病,只能脸色尴尬的陪笑。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周遭的气氛冷得可以拿来冰冻桌上的生鱼片。

    没想到最后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村长儿子,也就是据说句叫朱富的男主角。

    “听说张小姐是在皮肤科当护士?刚好我最近手好像不太舒服,可不可以请张小姐帮我看看是什么毛病?”

    张佳莹有点为难的看着那伸到她面前的肥猪手,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最令她犹豫的是,如果要帮他检查的话,一定会碰到他的手,可是她完全不想沾染那股油腻……

    正当她骑虎难下的时候,一道冷酷的男声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

    “看病找护士有什么用?要找就要找医生,蠢猪!”

    张佳莹一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骂人的方式,她震惊的猛然回头一看,就见郝维仲一脸阴沉的站在她后面,她只有刚开始被吓到,之后对于他的出现,竟是无心的惊喜。

    “你……你怎么会来?”她唯唯诺诺的站起身,小声地问着。

    郝维仲冷哼一声,脸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敢跟回家相亲?肖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等我收拾完这头猪,就来收拾你!”

    张佳莹此刻完全不害怕他的威胁,反而一心期待他能够拿出平常骂女布的气势,吓退对面那个猪哥,并把她从这衬谬的相亲宴中解救出来。

    “你……你是谁?”朱富伸出来的手还来不及缩回去,随即被郝维仲紧抓在手里,语气满是害怕,声音不停颤抖着。

    “我是谁?你回去给我多看点娱乐新闻就知道了。”郝维仲面对这个肥男,连自我介绍都懒,“还有,看病要找正统的医生,别想用这招摸别人马子的手,小心你的猪脚被人剁了都不知道。”音调冷淡,他没好气的说着,眼中露出的狠戾杀气,让朱富忍不住全身肥肉又抖了好几下。

    至于朱富的父母早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两个人都呈现发傻状态,张佳莹忍不住同情了他们一下,毕竟能当面承受郝维仲大人怒火的人,实在没几个。

    “别人的马子?是……是张小姐?”朱富怯怯地看着张佳莹一眼,心中忍不住暗骂介绍人,不是说对象是个单纯肖士,怎么现在会有个像黑道大哥的男人来闹场?

    “哼,知道就好!”郝维仲也懒得废话,直接把她拎了就走。

    张佳莹拉了拉他的衣服要他等一下,“等等啦,要走至少也得先跟我妈说一声吧!”

    “快点!给你两分钟!”郝维仲的不爽已经快破表了。

    “太短了吧!”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再废话,就只刹一分钟。”他就是对她太过宽容,才会让她的回家思考变成回家相亲,现在她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好啦好啦!”看他脸色变得更难看,张佳莹很识相地不再跟他争执。

    她回头先安抚了老妈一下,并且再三保证晚一点回家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老实汇报交代,张母才心甘情愿的放她走人。走之前,她还不忘记向被吓到魂都飞的村长家三人点头示意,这场饭局该如何结束,就丢给老妈去处理吧!

    郝维仲拖着张佳莹走到海鲜餐厅门外,一辆黑色悍马车如同主人般剽悍地停在门口,吸引不少人驻足围观。他绅士的打开车门,先让她上车,然后自己再帅气的开了另一边车门,高挑的身材坐稳之后,帅气俐落的关上门。他透过车窗看见男人羡慕的目光、女人爱慕的眼神之后,才满意的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爱现!”张佳莹忍不住咕哝。

    “什么?”原本看路的郝维仲突然转头瞪着她,吓得她连忙改口。

    “没事!我是说很拉风……嘿嘿!”

    他露出一个冷笑,此时此刻他性感的俊脸不知道为什么多了几分狰狞。“不用嘿,等一下先回你家拿行李,等回到台北,如果你还不老实把这些事情交代清楚,你就知道我会怎么修理你了!”

    “喔……”张佳莹挫败地低下头,想到几个小时后自己的惨境,她突然觉得自己前途无亮。

    倏地,她想到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出现在她老家?

    她老家可是非常偏僻,跟任何观光景点完全扯不上边,用路过还是玩乐的时候突然看见她这种理由来搪塞,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她提出疑问。

    一说到这,郝维仲就忍不住扬起得意的笑,“这全都要归功你那个叫蔡佳佳的好朋友,我昨天本来要找你出来吃饭结果找不到人,然后又想到你把那个朋友的联络方式贴在你的办公桌上,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问你的行踪呢!”

    张佳莹顿时咬牙切齿,难怪昨天晚上蔡佳佳会突然打电话到她老家找她,还说打她台北的家和手机都不通,所以打回老家确认一下她是否一切安好。

    蔡佳佳背叛了她!

    她就知道这几个没良心的朋友,准会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她给卖了,而且还卖给一个……恶魔!

    海鲜餐厅本来就离她家不算远,加上他这台骚包车也不是贵假的,不用多久时间,她就已经站在老家的客厅里,等着自家父母三堂会审,而且敞开的大门,还有不少爱八卦的邻居,探头探脑的想要知道第一手的资讯。

    天啊!想到自己可能已经成为这村子里一年内说不完的八卦之一,张佳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头痛不已。

    她斜睨了一眼在身旁正襟危坐的郝维仲,先前随时爆发的熊熊怒气早在他的掩饰之下烟消云散,她只能说有张好脸蛋还真吃香,他现在正经八百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受过高等教育、家教良好、品格完美的都会新好男人。

    当然,这些赞美都是对他不了解的人才会有的错觉。只有她才知道他看起来善良无害的俊帅脸庞,根本就是一座大型火药库的完美门面,谁敢惹毛他,马上等着被炸得尸骨无存!

    张佳莹再偷偷将眼神飘向坐在沙发对面的父母,老爸看起来没啥不对劲,只是不断打量着郝维仲,老妈则是有点抓狂,毕竟她好不容易安排好的相亲,出现了真人误差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错误后,又来了一个不知名的男人将她女儿强行带走,心情好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双方终于互相打量完毕,张母冷冷地问道:“姓名年龄家庭背景职业年收入?”

    “郝维仲,三十三岁,家里有四个成员,父亲、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皮肤科医生,年收入破百万不是问题。”

    张母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本冷淡的脸露出一抹浅笑,继续追问:“有车有房有交往的女友吗?”

    张佳莹听完老妈的问题真的很想翻白眼,就算有别的女人,会有人白目到当着你女儿的面直接承认吗?而且老妈怎么像在查户口一样啊?她根本都还没答应要跟他在一起,现在问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点?

    “我有车子有房子,至于交往的女友在遇到佳莹之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郝维仲据实以报。

    要说他自己是个纯情处男,别说他不信,只要是人都不会信,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老实以对。

    张母和张父交换了眼神,点头的幅度更大了。他们两老慢慢觉得这个破坏相亲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条件相当不错,对于方才两个年轻人像是要求私奔的怒火,也稍微小了一点。

    “最后一个问题,你跟我们佳莹是什么关系?”外在条件无从挑剔,这个问题才是重点。不要他们问了老半天,结果却说他只是个路过的朋友过来打声招呼,那他们可真的会气到吐血。

    郝维仲被问了半天,全是一堆无关紧要的问题,原本隐忍的火气眼看就要冒上来了,要不是看在算是第一次拜访肖士的家人,他才没这么好兴致,有问必答。

    不过肖士的妈妈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终于问到他最想回答的问题,他整个人精神都来了。

    “我希望以后能和佳莹发展成睡同一张床的关系。”根本不需要思考,他马上把心里最真的期盼说出口。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听到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张母的嘴巴大张,仿佛再张开一点,下巴就会掉到地上,正在喝茶的张父,还来不及吞下的一口茶,整个喷了出来,就连门口那引起婆婆妈妈们,也很有默契的同时倒抽一口气。

    张佳莹则是又气又恼偷偷用手掐他的背,小声的叱喝,“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里可是朴实的乡下地方,他那种奇怪的发言,会让这群中老年人血压飙高的。

    看到众人的反应,郝维仲似乎也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把心底最深切的愿望说出口,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以结婚为前提……”结婚到最后不就是睡到同一张床上吗?他刚才的说法也不算有错吧!

    “咳咳!年轻人,说话要说清楚,要不然我们家女儿还没跟你发展出什么关系前,我们两个老人可能先被你吓死。”张父终于开口,却是略带调侃的笑说。

    从进家门到现在,他对这个准未来女婿感到颇为满意,起码他对自家女儿处处忍耐,甚至还彻底压下张狂的个性,好言好语的回答有的没的无聊问题。

    毕竟刚才听佳莹她妈转述他在餐厅的表现,实在跟现在这种乖宝宝的形象不太符合,以他看人多年的经验,他相信那种情绪化的表情,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

    “抱歉!我刚刚话说得太快了。”郝维仲低下头道歉,“不过我是认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今天起能正式和佳莹交往,并且得到两位的认同。”

    张母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忍不住嘟囔着,“认同啥?还没认同就已经来抢亲了,现在说这些不会太晚了吗?”

    张父也低啜了口茶,不发一语。郝维仲就这样一直低着头,冲突似乎就要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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