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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_r(); 有再多询问,起身离开。
流落平阳的老虎,周身高尚的气度不允许接受怜悯。姚良深知其理,毕竟浦东有名的姚家公子良善有爱心,以财布施时接触过这样的人不少——但男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却是他都不知道的深,以致于在再次相逢时,他能够一眼就认出已经今非昔比的人。
颀秀的背影完全隐没在噪音极大的电车里,严屹终于收回视线。
白皙的皮肤,秋水的双眸,桃花的唇瓣,及肩的黑发。
标准的美人相貌,但他却是一个男人。
而明明是个男人,那强大汹涌的触动又该如何解释。
良久,他伸过粗粝的大手,拿起奶油都流出薄纸外,淌了一些在地上的面包。
他仔仔细细地将已经粘上灰尘的奶油全部揩回,一点一滴也不剩下。
穿着体面的交通员嫌恶地看了一眼,他的猜测果然被证实,这人就是一个乞丐,只是脾气比普通乞丐大了那么一点。
他为他们身份的高低差距而感到满足与轻蔑,但却依然老老实实地站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
砂砾咽下喉管的滋味并不太好,但他的咀嚼没有停顿。
梯形的电塔高耸入黑白的天空,一条条电线将黑白的画面切割成碎片,碎片开始脱落,显现出真实的蓝色。
蒙住他的阴翳被复苏的知觉烧光,胃酸侵蚀着甜得腻人的面包。
吃到最后的时候,稍泛油腻的薄纸上圆圆的大洋发着银光。
严屹原封不动地将纸折回去,放入了胸侧的荷包。
在很久很久以后,也是一个风和日朗的下午,人妻的姚良收拾他的旧衣物拿去洗时,才发现这一件破了好几个口子的上衫口袋里,几枚银元银光璀璨,崭新如故。
☆、狗血二
2
严老爷子有时候也会怀疑,找回来的这个私生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严家的基因像他们祖上一直累积的财富一般,一个比一个优秀。
严老爷子曾经也是风流过的人物,眠花宿柳这等事没少干过。
而正房生的严大少爷比起他爹就差了不少,只继承了一张标致的皮相,和满脑的活色生香,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也就怪不得年纪轻轻透支身体,荒唐死去了。
幸亏他还给严家续了香火,留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少爷,但小少爷尚在襁褓之中,严家这根大梁又压回了严老爷子肩上。
好在峰回路转,严屹这个严老爷子都不记得跟哪个女人生出来的孩子竟然被他找到了,于是连忙派人给接到公馆里来。
第一眼见到严屹,严老爷子就觉得这青年不简单。
严屹是单眼皮,哪怕是不带感情地看一眼,都让人感觉在被冷冷蔑视。
他穿着一身联防队的制服,服帖合身的制服将他的肌肉完美地绷紧展现。看他这身队服的泛白程度,恐怕干这个已经算得上老手了。
省城里的人都知道,联防队都是一群只要钱不要命的狠人。城周险山恶水,土匪猖獗,联防队就是专门来扫除土匪的。
都是一群不惜命的人,硬碰硬,每一次遭遇非死即伤。
严屹在观察这间水晶帘金流苏的房间时,严老爷子同样在观察着他。
严屹,屹,独立高峻,山貌。
这名字实在太适合眼前这个浑身桀骜不驯却又冷静沉着的人了。
只见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盘里,却完全不显一丝胆怯,反而还不慌不忙地打量四周,严老爷子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邀请他移步花园,他绝对还能闲庭信步地游览美景。
“你母亲近来可好?”严老爷子抛出第一个诱饵。
“死了。”薄唇吐出两字,从他单调平直的声调里听不出悲伤。
“哦,这样。”保养得当的脸上只有淡淡的遗憾,遗憾不能依靠这个来拉拢眼前的青年。
“你应该清楚我找你来的目的吧?”
“清楚。”
“哦?说说看。”严老爷子将手中的拐杖放置一旁,端起了青花的茶盏。
“你想要一条狗,一条奉命惟谨、只留耳朵不要脑子的狗。”
“咳咳,”严老爷子握拳抵住了嘴,“你这孩子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末了,他又轻笑一声加了一句:“不过说得倒是没错。”
“那么,你的回答是?”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哈。”严老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重新拿回他的拐杖,像是拿回权力的象征,在地上跺了两下,“你可知道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还配跟我谈条件?”
哪怕是黄毛小儿,也清楚省城了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严大老爷,哪怕严家只动动嘴,他底下的一群狗就可以让你在这里过得生不如死,死去活来。
但严屹给严大老爷的,是一个利落的转身,和高大往外走的身影。
门边荷枪实弹的卫兵立马伸出刺刀拦住去路,严老爷子摆了摆手,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可以多有种。
而事实证明,严屹是真有种,不但有种,还命硬,走到鬼门关阎王都不收的那种硬。
严老爷子终于是相信这世间还有比他还要狠的恶人,答应了严屹的条件,承诺之后会给他一支军队,前提当然是要他当严家的狗,直到小少爷能当家为止。
可惜,严屹当了几年严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却不知道军人和商人谈条件,亏的永远是前者。
于是,输得彻底的他跳上了那辆他都不知道终点是浦东的火车,他咬着牙在满是煤炭燃烧气味的车厢里处理枪伤,不曾想到这一去会遇见他黑白生命中最绚烂最不能放手的彩虹。
☆、狗血三
3
浦东,奢华,靡丽。
作为这个地方有名的世商后代,姚良却与这座繁华的空壳没有什么相似点——
他安恬,干净,有着高雅的爱好,却并不以此自矜自傲。
他善良,单纯,容颜绝俗,却并不凭此滥引桃花,游蜂戏蝶。
要说这姚少爷虽然有着百合花似的面容,银貂毛团簇的脸蛋看起来也是柔嫩得能掐出一手的水,但实际上他的年龄却着实算不上小——可以说,他的脸看起来比他的真实年龄嫩个七八岁是有的。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少爷哪个不是四五房的姨太往家里娶的,可姚良却连正妻都没有一个,更别提什么露水情人的了——有好事者揣测姚少爷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恐怕是“那方面”不太行;也有讹言谎语称姚良与姚大老板亡妻——也就是姚良的生母——极为肖似,故姚老板守着姚少爷,天天睹颜思人罢了。
不过街谈巷议终究上不了台面,更别提其中真假参半,所以做不得数——不管怎么说,单身的姚良过去一个夏秋仍然单身。
朔风呜呜,挦绵扯絮。姚良身着一袭貂毛领的棉外套,只露出一张同雪一般白的脸。
雪在下,他将又厚又大的帽子戴上,柔顺的青丝从帽沿两边垂落——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
姚良体质畏寒,于是手中还握了个精致的镂雕暖手炉。他湿乎乎的褐色鹿皮鞋踏在昏